曹大华脸色一变,讪讪地将手收了回去,满脸堆笑道:“田老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唰!”
当曹玥听到田宇的声音时,猛然抬头,看到田宇那张十分熟悉的面庞后,她宛若晴天霹雳又好似当头一棒,这连闪电带大棒的一通招呼下来,让她感觉整个人,天旋地转。
感觉到女儿身体战栗的曹大华,皱着眉头问道:“小玥,你怎么还不跟陈书记,田老板打个招呼?”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曹玥并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而是直愣愣地看着田宇,嘴里念念有词,表现的跟被鬼附了身似的。
要是提前让曹玥知道,田宇就是那个给李嘉慧出头的臭流氓,那这所谓的晚宴,打死她也不会来!
“玥玥!我的话,你没有听懂吗?”曹大华语气又加重了几分。
来之前他还曾多次和曹玥强调过这一次晚宴的重要性,也表达过对这个叫田宇的青年重视程度。
就是希望,哪怕曹玥不能和对方搭上关系,那至少也留个好印象。
可现在面对女儿好似痴傻的模样,曹大华既无奈又窝火。
“曹先生,您就不必强人所难了!”田宇歪着脑袋,自嘲式的笑道:“在您的女儿眼中,我不过就是个地痞流氓罢了,刚刚在楼下,您女儿还当着一大帮人的面,指着我的鼻子臭骂呢!”
曹大华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苦心想要结交的对象,已经被自己的女儿给提前得罪了,再看向田宇说话时女儿的表情,他基本已经能确定对方并没有在开玩笑了。
当下,曹大华心底的怒火也是蹭蹭地往上冒,怒喝道:“你在楼下的时候,辱骂了田老板?还不赶快给田老板赔礼道歉!”
“凭什么让我道歉?你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儿嘛,你就让我道歉?”从小到大被宠爱有加的曹玥,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场就炸了。
田宇拿出烟盒,扔了一根给陈郁晨,然后低头给自己点上,面带讥讽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很清楚自己女儿脾气的曹大华,也只得强压着火,再次转头给田宇赔起了笑脸道:“田老板,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我以及我身后的华通公司,是很希望能与您的青青子衿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
“你说你想跟我合作?”田宇表现的十分夸张,就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白手起家的曹大华。面对田宇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也忍不住了。
曹大华眉头微皱道:“田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田宇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首先,您的女儿在湘中市照抄我百货店的模式,通过赔本营销抢占我青青子衿的利益。”
“其次,我一手推动的新工业园区项目,原本厂区都已经谈好了,您一张口,它没了!”
“最后,你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我的面前,跟我说合作。曹先生,你见过哪只黄鼠狼给鸡拜年,安了好心吗?”
曹大华低着脑袋,沉思片刻后回道:“田老板,我们之间可能真的有些误会,工业园区的事儿我压根就不知道,我要知道……”
田宇径直打断道:“曹先生,我们也不是三岁小孩,你这吃抹干净了再来和我玩道歉这一套,有意思吗?”
“哎呀,爹你跟他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们左家办事,还用得着求他?”见田宇一副盛气凌人模样的曹玥,早就不乐意了。
大多数人总是宽于律己,严于律人。就好比曹玥,她可以接受自己高高在上,但她绝对不能接受,有人比她还高高在上!
见事情已经被曹玥弄得一团糟,曹大华瞪眼骂道:“你能不能给我闭嘴?”
“走吧,田宇!”不想再继续观看这场闹剧的陈郁晨,叫了田宇一声后,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瞧瞧你做的好事!”曹大华指着自己女儿的鼻子怒喝了一句后,连忙朝陈郁晨追了出去:“陈书记,陈书记…”
…
曹大华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场期待已久的晚宴上,自己非但没有能够拉拢与田宇的关系,反而还有些得罪了新工业园区的第一任领导。
越想越糟的曹大华,也没了再和其他人寒暄一番的心思,干脆带着女儿,早早的回了家。
一路无话,将车停好。
曹大华呆呆地抬头,望着面前这栋三层楼的别墅,原本就不愉悦的内心更是增添了几分戾气,就连女儿从自己的身边走过,都没有注意。
自从曹大华入赘到左家之后,无论他做的再好,也摆脱不了上门女婿这个头衔。
即便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将身价做到数千万,可仍堵不住悠悠众口称呼他为软饭王。
若仅仅只是外界的流言蜚语,倒也不至于让这个内心坚定的男人,动摇自己的意志。
可偏偏曹大华入赘这二十多年来,无论做的再好,却从来没有获得过左家的认可和尊重。
自己为左家所做的一切,左家人总是坦然受之。
而自己但凡稍有疏忽,却要接受对方的冷言冷语,甚至是无止尽的羞辱与责备。
在公司威风八面,面对公司决策杀伐果断的曹大华,看着眼前这座已经住了快三十年的别墅,心底是既厌倦又畏惧,却又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够摆脱。
深呼吸数次后,曹大华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缓缓迈步走了进去。
客厅内。
曹大华的岳父,左家的家主,左文危襟正坐,表情严肃。
“听玥玥说,你在晚宴上和人起了冲突?”
看着沙发上的左文,曹大华调整了一下情绪后,轻声解释道:“青青子衿的田宇对我的敌意很大,在场的大部分又都是他们那个圈子的人,我……”
还没等曹大华说完,左文劈头盖脸地就骂道:“你还能干点什么事儿?从你入赘我们左家开始,就一直靠着我们左家的关系,在一个小圈子里活动。要你自己去拉拢关系,就这么难?除了维护还得开拓的道理,活了大半辈子了,你还没明白过来?”
“……”
曹大华咬了咬牙,没有吭声。
正如左文所说,曹大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自身的努力外,靠的就是左家关系的支撑。
而左家因为在湘中登顶多年,早已经不把那些后起之秀放在眼里。
这也导致类似于像田宇这样新兴势力,在被左家轻视的同时,也对他们进行了联合抵制。
这就让顶着左家女婿名头的曹大华,在人际交往的开展中很不顺利。
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所接触到的大多也只是一些偏边缘化的人物,很难进入湘中商界的核心圈。
在很多时候,他不得不依附左家的关系开展工作。
“你知道新工业园区意味着什么吗?我攒了一把好牌给你,你刚上桌就打得稀烂?”
见曹大华没有应声,左文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是更加生气的指着前者破口大骂。
曹大华猛地一抬头,反问道:“爹,您如果没有非要抢田宇的厂区,您说我至于这么被动吗?”
左文抻着脖子,看向曹大华:“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
“我不是说您做错了,我只是觉得像新工业园区这样的事儿,您可以提前告诉我一声,至少也让我……”
左文再次打断,很不客气地冷声道:“难道我做什么事,还需要跟你商量?区区一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我左家办事儿还需要在乎他的感受?”
“……”
听到这儿,曹大华再次选择了沉默。
正如他心中所想一样,在这个家里,他压根没有话语权可言,做任何的解释都不过是徒劳。
“如果你觉得你干不好,你就把位置让出来,我们左家并不是非得让你站在台前!”
撂下一句狠话,左文怒气汹汹地转身就上了楼。
内心焦躁的曹大华,并没有选择跟着上楼,而是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想着如何把面前这些棘手的问题捋顺。
而就在这时,曹大华的小舅子左利,蹑手蹑脚地从楼上溜了下来。
“姐夫,你怎么一个人坐这儿抽闷烟呐?”
左利讨好似的笑了笑,从曹大华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后,顺手把整盒烟都揣进兜里了。
“有事儿?”曹大华微微抬头,问了一句。
面对眼前这个快四十岁,还整日游手好闲的小舅子,他并没有任何好感,不过是碍于情面,不得不搭理。
左利搓了搓手道:“姐夫,我朋友找了一挣钱的项目,想带着我一块儿做!你也知道,我这也没什么本钱……”
曹大华内心极其厌烦,但还是从自己的钱夹里抽出一摞钞票扔在桌上,沉声道:“阿利,你如果真想做正行,来公司我帮你安排,你这靠赌,真不是一条出路。”
“哎呀!”看着桌上的钱,左利两眼直放光,连忙把钱全塞进了口袋里,随口说道:“这哪有小孩天天哭,哪有赌徒天天输啊!姐夫你放心,当年陈刀仔能二十块赢到三千七百万,我肯定也行的!”
说完,二话不说就转身出了门。
望着这已经完全扭曲的家庭,曹大华叹了口气,将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表面上外界只看到了他曹大华一步登天少奋斗二十年,却不知道身心疲惫的他,要用一辈子去偿还这笔债务。
总之一句,软饭难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