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顺恭敬地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在九皇子犯错时你就应当及时发现，但你未曾做到，本宫可有冤你？”
    “是奴才的错。”福顺悬着的心已经放了下来，他毕竟跟在苏音身边十一年，对她的脾气秉性早就有所了解。
    “你虽纵容九皇子出宫，但全程陪伴、精心呵护，可将功补过。”苏韵袖袍一甩，转身继续说道，“但国有国法，宫有宫规，本宫既然惩罚了其他看护之人，自然也要罚你，这个月例银减半，自即日起十五日之内，每日正午在东厢房外罚跪半个时辰。”
    “奴才领罪，多谢皇贵妃娘娘恩典。”福顺有些激动的拜了下去。
    刚刚入冬，正午的太阳是最暖的，东厢房是君言住的地方，为了避免君言受伤苏音早就将东厢房外换成了一片厚厚的草皮。
    “行了，你下去吧，这些东西放在这便可。”苏音点了点头，示意小琦去接福顺手上君言的“求生欲”们。
    “至于你？”苏韵重新做回正位上，话锋一转看向了一旁老老实实站着的君言，“上前来。”
    “母妃。”君言赶忙上前了几步，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苏音举起了手，君言吓得闭上眼睛，却没有预想之中的巴掌，睁开眼，苏音摸着他的脸，满眼的慈爱。
    “言儿，你啊，已经十一岁了，该是懂道理、明是非的年纪了。”苏音收回了手，眼中的慈爱一闪而过，再次恢复了平静。
    “母妃，儿臣......”君言低下头，双手搅在了一起。
    “言儿，你是母妃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苏音有些沉重的开口，“从前母妃只希望你能平安长大，尚且对你严加管教，不敢有半分的错处，你可知为什么？”
    “儿臣知道，母妃说过，这皇宫就像一个巨大的深渊，我们走在深渊边，稍有不慎就可能落入深渊。”君言点了点头，一脸正色的说道。
    “不错。你母妃是苏家的女儿，是当朝的皇贵妃，而你，是苏家和君家的血脉，这宫里宫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母子，就盼着我们母子出什么差错，将我们，将你二嫂嫂，你二哥哥、大姐姐、还有苏家一起推入深渊之中。”苏音握住君言的肩头沉重的说道，“而你，身为皇子未成年前，最重要的就是恪守宫规、勤勉读书，可你这次呢？你却偷偷出宫，一去就是近半个月，若非你二嫂嫂发现得早，让我们有了应对之法，若非你父皇这段日子忙于朝政、又得了新欢，你的事情怕是早就暴露了！”
    苏音的语气里多了许多凝重和凌厉，“你可知道你若暴露了，等待我们母子的会是什么吗？”
    君言眨了眨眼，没敢说话，苏音继续说道，“是骨肉分离之苦，更何况你这次还是上了你二嫂嫂的车队，用不着怎么样，你二嫂嫂、二哥哥就会被牵扯进来，扣上一个无视宫规、放荡无理、忤逆皇帝的罪名，在被有心之人稍加利用，我们今生都永无翻身之地。”
    “母妃，儿臣知道错了，儿臣当日一时兴起，这才......多亏了母妃和二哥哥才没酿成大错，儿臣甘愿受罚。”君言跪倒在地上拜了下去。
    他想过后果，可想着充其量是被苏音和君逸批判一顿，关几天禁闭罢了。
    “言儿，母妃明白，明白这皇宫里的日子有多无趣，但母妃更希望你明白这皇宫里的日子有多危险，母妃知道你在宫里长大，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见过，但每一次你只是一个旁观者，在我的羽翼庇护之下，可如果有一天，我无法庇护你，那些阴谋诡计都冲着你来的时候，你要如何？还是恣意的活着，给那些人留下无数的把柄，无数能治你于死地的把柄？能把你身边的人都拖下水的把柄？”苏音眉头轻皱，将君言扶了起来。
    “母妃，我......”一想到自己可能会给母亲、二哥二嫂、大姐都带来灭顶之灾，君言瞬间红了眼。
    “言儿今日我说的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苏音拍了拍君言的肩头，厉声道，“从今起一月，你都再妙音阁禁足，每日除了去上书房读书，不得离开妙音阁半步，把落下的所有功课都补齐，每日再在佛像前祷告半个时辰，好好想想我今日所言。我每隔三日会检查你的功课一次，若是不合格，便罚戒尺二十！”
    “是，儿臣遵旨。”君言恭恭敬敬的领命。
    “好了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苏音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
    待君言走后小琦揉着苏音的肩膀问道，“娘娘，九殿下毕竟还小，就这么拘着......而且娘娘对九殿下自幼教导严格，九殿下也没犯过什么错，只这一次。”
    “哎，本宫也不想，本宫幼时就想，若有一天本宫有了孩子一定要让他和我、和雪儿一样活的自由自在，不受枷锁。”苏音看着外面渐渐暗下去的天空，眼中满是忧愁，“可惜，一只诏书，将本宫，和本宫的孩子都困在了这红墙绿瓦里。”
    “我、父亲、哥哥我们从来都知道我们的命不只是我们的，可就算这样父亲还是尽他所能让我恣意潇洒于天地间，可我无能，我的孩子却只能困在这世俗的枷锁里。”苏音拍了拍肩上的手，“小琦，你是我的陪嫁，那日北冥和我谈过，他对言儿是有期望的。我也想过了，如果想要言儿平安长大、开牙建府，就只能让他强大到不逊色于那些大他许多的哥哥们。”
    “小姐，小琦只是不明白，苏家和小姐本都可以安然无事，可为什么要卷进来。”小琦心疼的说道，“小姐是天之骄女，就算不争，在这宫中也无人敢动小姐。可小姐偏偏还是同意了家主的计划，同意了来搅这趟浑水。”
    “无人？我们若是再不争啊，怕是连自己都会保不住了，又谈何保护身边的人啊。”苏音看着殿外的黑暗喃喃道，“好在我们还有能搅动这摊浑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