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早点摊子上不知金翡说了些什么,逗得谷南伊弯腰大笑,那真心欢喜的模样,直直刺着谢初尧的双眼。
男人不再忍耐,只大步上前到了两人面前,坐在了谷南伊身边。
不知从何处钻出这么一个满脸煞气的人来,又是来者不善的样子,那沉沉的目光把金翡的两个保镖唬了一跳,浑身上下寒毛都炸了起来。
还是谷南伊率先开口,讶然问道:“你怎么来了?”
金翡的手下见少爷的朋友认识此人,只得按捺住,没有妄动。
谢初尧淡淡道:“碰巧。”
金翡原本也被谢初尧仿佛带刀的眼神给震住了,可见男人没有什么动作,很快便也不怕了。
他笑嘻嘻道:“如今谢兄弟得陛下亲封,成了朝廷五品威宁将军,竟还有功夫成天到晚跟在夫人身后?”
原本谷南伊也因为男人早上跟着她有些不满,可听金翡这阴阳怪气带刺的话,不由得递了一个台阶给谢初尧:“这家铺子胡辣汤味道不错,你昨夜忙了那么久,应该也饿了吧?”
说着,她便要唤小二来点餐。
谢初尧制止了谷南伊,只端过她面前碰了一下的胡辣汤,淡淡道:“我吃你的。”
说罢,他手里拿着谷南伊用过的勺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直把谷南伊看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金翡瞧见这两人旁若无人地说话,再加上谢初尧宣示主权的样子,不由憋了一肚子火。
小少爷惯来一副暴脾气,谁的面子也不给,当即对男人道:“我们谈正事呢,你一路跟着是什么意思?”
谢初尧没有答话,只把眼皮一掀,射向金翡的眼神冷淡又带着威胁的杀意,仅仅一个眼神,便把金翡盯得头皮发麻。
小少爷面上有点挂不住,埋头去喝胡辣汤,又被辣椒给呛了一下,“咳咳咳”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
谢初尧见他如此,心下冷然又厌恶,收回了视线。
……
以金家的门第,从前在京城根本排不上号,不过是有从龙之功,如今当家夫人又是狗皇帝的庶出妹妹,这才封了国公府,让金家跻身于新朝贵族之列。
当年谢初尧的父亲被围困京城,还有金家出的一分力在里面。
金家,迟早要被谢初尧清算。
若是从前,见到金翡这样狗屁不是的纨绔,谢初尧早就随手一剑了结了他;奈何如今谷南伊似是把这小少爷当作了朋友,男人便暂时忍耐下了自己的杀意。
金翡身后的两个保镖却在他的杀机之下坐不住了,悄悄护住了金翡,唯恐男人会对自家主子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始作俑者谢初尧只是平静地喝着胡辣汤,神色淡淡,不发一言。
谷南伊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友好,便轻咳了一声,打破了餐桌上冷凝的气氛:“这汤还好么?一两银子一碗呢。”
谢初尧淡声道:“一般,不如你做的。”
金翡被谢初尧的气势吓到了,本就有些恼怒,如今在一边听着他们二人的话,心里一百个不是滋味。
可小少爷最是识时务,知道谢初尧不好惹,便没敢再和他呛声。
金翡只冲谷南伊道:“谷姑娘,还是说说合作吧,你想先从哪一步开始?”
谷南伊收回了放在谢初尧身上的注意力,道:“说来说去,还是餐饮最好做,我倒觉得可以从酒楼或者糕点铺子开始。”
金翡嘴角一勾,才欲开口说话,便见谢初尧淡声道:“难怪一大早就出来瞎逛。想在京城开酒楼,看上哪里了?”
小少爷不等谷南伊开口,把话头抢了过来:“谢兄弟,不劳烦你操心,我和谷姑娘已经在商谈合作事宜了。我手头也选好了两家店址——等谷姑娘看过之后,若是中意,便能盘下来。”
谢初尧放下了瓷勺,勺子磕在碗沿上,发出“哒”的一声脆响。
男人神色晦暗,似是提醒,又似是警告:“正如金少爷所说,我已是朝廷五品将军。金少爷不应当称呼我夫人为谢夫人?”
金翡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又听谢初尧淡淡道:“我夫人自然有我,不劳烦金府。”
金小少爷几次对上谢初尧都败下阵来,心中实在不服气,恼道:“将军在战场上能打几个兵,就当自己会做生意了?要知道会砍人头和会谈生意是两码事。”
眼看谢初尧眯起眼睛,身上的气势陡然危险起来,谷南伊唯恐两人打起来,赶忙拉住了谢初尧:“行了行了,早饭也用的差不多了。金少爷,我们才刚搬了新家,家中事务繁杂,还有的是事情等我回去处理。今日就先告辞了。”
金翡想留人,却没有什么理由,只好闷闷地“唔”了一声。
眼看谢初尧八风不动,没有起身的意思,谷南伊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便低声对他道:“咱们两个出来打牙祭,孩子们可都还没吃早饭呢。这几日让他们睡懒觉,算算时间也该起来了。快回家吧。”
谢初尧这才点了点头。
两人相携而去,一路上男人状作不经意地问起谷南伊心仪的铺面,心想:晚点就让傅流一将那几家铺子买下来,也省得那个纨绔东西打不好的主意。
而另一边胡辣汤摊子上,金翡遥遥冲谷南伊的背影喊了一句改日见,便沉闷了下来。
他身后的两个保镖等人走远了,才低声对金翡道:“小少爷,这个人不好惹,一看就是身上常年带血的。”
金小少爷没好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都爬到了五品将军的位置上,手里不知砍了多少人的脑袋,活脱脱就是一个煞星。也不知谷南伊看上了他什么。”
两个保镖相互对视一眼,都觉得太难办了——就这样的冷面将军,自家少爷还敢盘算着抢人家的老婆?
再者说,人家长得高大俊美,正是女子最喜欢、最有安全感的类型,自家少爷在这方面也不占优势啊!
金翡气恼地咬了两口饼子,恶狠狠的样子,大约是在心里将那饼子当作了谢初尧,恨不得咬他一块血肉泄愤。
等谷南伊和谢初尧回到家中,家里的厨房已经做好了早饭,孩子们正在前厅吃着。
如今谷雨的母亲管着厨房,倒和谷南伊学了不少菜式。
谷南伊处理了两件小事,便听管家来请示:“夫人,思君姑娘原定的是今日进门,如今小轿已经快到后门了。”
圣旨赐下的妾,进门时合该更隆重些。
谷南伊微微愣了一下:“不是让你们采买东西?怎么一声不吭地就把人抬过来了?”
傅流一看了一眼谷南伊身后的谢初尧,对她道:“是将军的意思。”
谷南伊不说话了。
孩子们吃完早饭出了饭厅,便听见大人在谈论良妾进门的事,当即脚下也不动了,一个个竖起来耳朵仔细地听。
傅流一又问:“夫人,二夫人的房间位置是不是有些不妥?离将军的书房太近,快到前院了。”
谷南伊淡淡道:“快到前院了,那不是还没到么?你们将军愿意,就可以。”
原本不发一言的谢初尧终于开口了,剑眉蹙着,对傅流一道:“换一处。给她换去单独的院落。”
将军府上有一处听竹苑,虽没有怎么仔细修缮,却是最大的一处院子,正是谢初尧口中那处单独的院落。
谷南伊扭头:“舍不得人家住小房间,早说啊。我也好提早布置。”
谢初尧不得不开口解释:“听竹苑离正院最远,你不是不想没事和她碰面?”
傅流一领命下去布置小院,从两人古怪的氛围中溜了出去。
谷南伊原本还想和谢初尧分辨两句,可扭头冷不丁瞧见几个孩子竖着耳朵在听,便对他们道:“吃完饭了?这几天不用读书,算是给你们放假了,见宵带着谷雨几个出去马场玩吧。等会儿府上还得忙乱一番,只怕顾不上你们几个。”
谢见宵给弟弟妹妹们使了一个眼色,懂事地去房间换衣服了。
一时间,饭厅前就只剩下了谷南伊和谢初尧两个。
男人原还想说些什么话来宽慰谷南伊,可看她脸上神色始终淡淡的,似是不以为意,只好咽下了口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