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有自嘲的笑。
    陆正霆在系安全带，嘎达一声声势浩大。
    他瞥了一眼后面的女人，才开口，“小冉，我知道你有气。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惩罚？”洛小冉笑了，他惯会用词，也从来都知轻重，“如果你没有错，只是我无缘无故生气，用得着用上这么严重的词吗？”
    她看着他，透过一面玻璃，看到的终究是虚假的。
    “陆正霆，我现在不知道你骗过我多少，也不知道你骗了我到底有哪些。我对你没有信任了。”
    陆正霆已经发动汽车，“现在是半夜，你不理性，我不希望此刻与你讨论。”
    洛小冉没有说话。
    陆正霆又说，“我先带你去医院。”
    洛小冉的伤口并不深，医生只让护士给做了筒单处理，陆正霆却不放心，非要做一个全身的检查。
    洛小冉在旁边像个隔岸观火的，听着他与医生在交涉。
    陆正霆急急忙忙跟上，“小冉一一”
    陆正霆并排走到她旁边，“你是不是累了？我们回家。”
    他说着就拉起她的手，那么轻松自如。似乎一句解释都不用说。
    直到躺回到熟悉的床上，她一直在等待的那个解释，一直没有等到。
    洛小冉侧着身，感受到身后的呼吸越来越轻。她竭力闭眼睡过去，可是一闭眼就会想起那个境遇。
    她不过是去参加了一场婚礼，眨眼间就到了杳无人迹的破旧仓库，她双手被绑着，拼命呼救，却发现自己喊不出声音来。
    洛小冉一下从梦中惊醒，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才睡过去半小时不到。
    时间什么时候会变的如此慢昵？
    天边微亮，陆正霆醒来去洗漱间换运动装。
    他有每天锻炼的习惯，晚上去健身房，早上在小区楼下晨跑。就连她新婚到陆家老宅度过的第一天，他都是早早出门锻炼。他自律克己，要求一向很高。
    可这天，他却端详了洛小冉很久，才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洛小冉感觉到身旁那人走出去了，这才缓缓睁了眼。
    她一直没有再睡过去。
    方圆望着这一大早就过来的女人，嗔怪，“你怎么回事啊，店里有我不就行了，你不用这么急着过来的啊！”
    洛小冉摸了摸颈部的伤口，“没事，就是个小划伤。”
    方圆看着那白色纱布不忍直视，“很痛吧？”
    洛小冉没有否定，走到里面把包包放进柜台。
    “你说你真的是，不放心我还是怎么啊？你不信我一个人也能撑得起来吗？”
    洛小冉随着她思路说话，“对啊，所以我要来监视你。”
    方圆当然知道这是玩笑，“现在的人真是好坏不分，那人是不是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怎么写啊，就知道挑老弱妇孺欺负！”
    方圆说起气话来，聰帮子鼓鼓的，看着很是可爱。可是忽然之间，她收起了张扬的表情，皱了眉头，“他怎么来了？”
    语气中显然很不满。
    洛小冉急忙拉住她，“是我请彭律师来的。”
    方圆奇怪，“你找他干嘛啊？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我不喜欢他！”
    洛小冉笑笑，“不是因为你的事。”
    “你找他能有什么事？”方圆更觉得不可思议。她找一个律师能有什么事啊？
    洛小冉笑一笑，径自走到彭绍徊面前，“不好意思彭律师，麻烦你特意跑一趟。”
    “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彭绍徊也伸出手，礼节性的握手。
    很奇怪，这样油腻的话他说出来却不显得轻浮。洛小冉笑笑。
    看到他眼角余光，望向吧台另一个女人。
    洛小冉请他就坐。
    两人走到露台，那边有一个阳光很好的位置。
    现在还早，咖啡店里本就客人不多。那两个人挑的位置又是最远的。
    有服务生偷偷问，“彭大律师不是喜欢方老板娘的吗？怎么现在跟洛老板娘走的这么近啊？“你别胡说啊，洛老板娘可是结婚了的！”
    “我这不是奇怪嘛，你急什么！”另一个很不满。
    “你确定？”听完对面女人的诉求，彭绍徊依然秉持着律师的理性和克制。
    他这个模样看起来真的像现在的陆正霆。
    这跟他与方圆在一起聊天时的放松是截然不同的。
    洛小冉点头，又强调，“我确定。”
    她咨询的是起诉离婚的事宜。
    她不想将选择权永远交给别人，让别人决定她的生活该如何。
    彭绍徊就律师方面专业意见给罗列了几项，又说，“至于财产分割......”
    “我净身出户。”
    “为什么？”
    “我不要分他的钱，只想早点解决这件事。”
    解决？女人如果没了爱，真的也是够冷静的。彭绍徊说，“那好办。”
    “砰”一声，方圆捧着两杯咖啡过来了。
    洛小冉说，“我没要咖啡。”
    “我知道啊。”方圆瞥了眼对面男人，“我送的。彭绍徊，你开业没工夫来，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明明洛小冉才解释过是她找他来的。可是方圆这话，分明是想打听他为何事而来。
    而此刻洛小冉才是他的当事人。
    彭绍徊笑了笑，又露出颊边那块酒窝，整个人看上去生动有神，“我跟洛小姐谈一点事。”
    方圆不喜欢他那样掖着不说明白，找他的茬，“什么洛小姐，人家是陆太太！”
    彭绍徊知错就改，“是，我口误了。洛小姐这么年轻，看上去真不像已经结婚了的。”
    方圆白眼，“肤浅！”
    彭绍徊无所谓地笑了笑，似乎也不屑于解释。
    方圆却没打算走，直接拉了把椅子在洛小冉隔壁坐下来。
    这么一来，两个人没法再继续之前的话。
    彭绍徊不是傻子，知道她洛小冉不想公布自己的私事，而他律师有义务尊重当事人心愿。
    彭绍徊把电脑一阖，“那这样，文件我到时候拟好发给你，你看过没问题打印出来就可以用了。”
    “谢谢。”
    彭绍站起来，扣好西服纽扣，“那我先走了。”
    方圆看着洛小冉也站起来。她仰着头看着那两个人握手。彭绍徊居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走了。
    “后悔了啊？”洛小冉带笑的声音突然传入耳边。
    方圆这才赶紧把视线收回来，“我才没有！”
    洛小冉问，“那为什么盯着彭律师的背影不放？”
    “哪有！”方圆赶紧走开。
    洛小冉把人骗走，此刻终于一个人也没有，心里有一些空落落的。她走到露台外面去吹风，正好瞧见下楼的彭绍徊仰头来看。见到洛小冉探出脑袋来，他微微一笑立马心虚地没有再看。
    洛小冉想，他不是不想跟方圆说话吧。是怕对她说谎，可又不得不对她保守事实。
    因着她的缘故，他才会这样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