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皇上确定西厥要送公主来和亲,皇后阴翳的眼神又变得柔和,问了具体的时间,皇后若有所思的微笑点头。
“他们可提起过公主要许配给何人?”
皇上冷哼一声:“这由不得他们!”
皇上说完又转头看向祁川,凌厉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这一仗又是数月,兵困马乏,将士们背井离乡,奋勇杀敌,川儿安排犒赏三军,也趁此机会好好休息。”
“儿臣尊父皇命。”
皇上祁川离开后,皇后立即招来身边的亲信宫女,对她耳语一番,宫女领命离去,皇后目光阴沉地盯着殿外某一个地方沉默。
出宫后,祁川加快脚步,有些迫不及待想回府给宋伊人写信报平安。
“一路平安到京,饺子很好吃,数日不见,甚是思念!祁川”
看着信鸽的身影变成黑点,齐川这才不舍的地收回目光。
三军回京后,驻扎在离京30里地的燕京卫所。他洗漱一番,前往卫所犒赏三军。
腊月二十三这天,全家打扫除,尹诺也休沐,回来就加入打扫的队伍,连小弟和燕儿都没闲着,帮忙擦器具,宋伊人去找事做,柳氏和左燕秋立即阻止。
“平时我们都闲着,你一直忙,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空闲,好好休息,这些事我们随手就做了。”
她只好做罢,想来想去不能闲着。算时间,杨素一那批特制的衣裳也该到了,索性去镖局走一趟。
马车路过经常摆摊的地方,宋伊人不经意看了一眼,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瑟缩在寒风中的墙角,一身臃肿的棉衣,双手交叠塞在袖筒里。年前大采购的狂潮已过,又刮着风,天气太冷,街上行人寥寥无几,那个身影看着格外孤寂可怜。
“影子停车!”
宋伊人下了车向那个身影走去。
许是感觉到有人走过来,墙角的人抬起头,正是向宋伊人预定了棉衣的大婶。
“姑、姑娘!”大娘艰难地叫出声,声音哽咽。
“婶子,您这是?”宋伊人不知她看到自己为什么一脸悲切。
“我、我来拿衣裳。”大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抖抖索索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碎银。
宋伊人想到她是来取衣服,但不知她为何如此悲伤。她没有接银子,而是看着她。
“大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这一问,大婶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我小女儿她、她没了!”
宋伊人一愣,这消息太突然,好好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这种悲痛,别人无法体会,更无法安慰,她只能陪她站在街边,听着她压抑却悲痛地哭。
大婶哭了一阵,可能想起此刻在街上,慌忙用袖子擦了眼泪。
“让、让姑娘见笑,这银子你收着,衣裳我买了,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裳,我回去给她烧了,活着的时候没穿,让她去那边穿吧!”
说着,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宋伊人不由眼眶一酸:“婶子,你等等,我去取衣裳。”
转过身,她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逼回去,从马车上取来衣裳。
“你女儿生前喜欢我的衣裳,也算缘分,这衣裳就送她,银子我不收。”
那大婶一听却慌乱地把银子塞进她手中:“姑娘收下吧,这是她生前交待的,一定要我把衣裳买回来。”
听了这话,宋伊人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也不好再推脱, 收下了银子。
“姑娘,你是个好人。”
大婶呜咽地转身,边走自言自语:“尕女子,娘给你把新衣裳买来了,你在那边穿着就不冷了......"
宋伊人看着那个佝偻的背影,忍不住问:“婶子,能不能说说,你女儿她、是怎么没了?”
那人停下脚步转身,眼泪汹涌而出:“她、她是被人糟蹋了身子,想不通上了吊!”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因为这原因轻生,想想也是,这个时代女子的贞洁比命重要,何况她马上就要出嫁,突然出了这种事,一个姑娘该怎么承受?
“为什么不上告,将那混蛋绳之以法?”
大婶无望地摇头:“那是知府的儿子,他们说是我女儿勾.引他,可是我女儿决不会做那种事,我不甘心,不甘心呐!”
大婶哭着离开,宋伊人站在原地看着那背影越来越远。明明心里堵得慌,但凭她的力量也无能为力。
这一天她的心情都很低落,定制的衣裳还未到,店里的人也准备要过年,很是冷清。从镖局出来后直接回了家。却发现,家里的每个人都激动异常。这是极罕见的,柳氏和左燕秋都是极沉稳之人,平时有多高兴的事,她们最多也只是笑笑,从未见如此失常。
“姐姐!”小弟宋仲信牵起她的手。
“发生了什么事?”她问。
“燕儿妹妹叫哥哥了!”
宋伊人听后看向一旁还是面无表情的燕儿,她一双眼睛平静地平视着前方,与平时没什么变化。
“真的姐姐,我们都听到了!”小弟另一只手牵着燕儿。
“姐、姐!”
宋伊人突然听到一个陌生声音,就像刚开口学说话的孩子,虽然说得很不清楚,但大家都能听懂她说了什么。
这一声姐姐,让宋伊人抑郁了一天的心情终于开朗,这是这一年最大的惊喜,一个自闭多年的孩子突然开口说话,就是在科技医疗发达的前世,治疗一个自闭症患儿,也是极不易的事。
“哎!”她响亮地回应了一声。
左燕秋喜极而泣,女儿终于能开口说话,她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女儿的声音。
“影子,你去再买一些烟花爆竹回来,今年,咱们一定要热热闹闹过个年!”
除夕夜,宋伊人带着两孩子,还有尹诺在院里放炮。 向来极喜静的刘老生也没有回主院,而是站在廊檐下,看着他们嬉闹。
“刘伯,您去屋里坐,外面冷!”柳氏轻声提醒他。
“一会儿时间冻不死我!”嘴上虽然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转身回屋。
柳氏随后跟进去,看他上炕,坐在靠窗的炕桌前,她上前撑开窗户,这样就能清楚看到外面的情景。她做完这一切,给茶壶添上热水,无声地退出去。
刘老先生被外面的孩子们吸引,盯着盯着,眼睛渐渐模糊。他低头拭了拭眼睛,赌气下炕,一声不吭离开了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