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清楚得记得,江潇潇曾说过这样一番话。
“母尊霸道又倔强,还不讲理,而且她又极其聪明,你若想给她下套,是不可能的,但她有一个弱点,就是不能容忍人说她蠢,你若说她蠢,还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那就等着死吧。”
不得不说,江潇潇对自家母尊还是十分了解的,夏禾一试之下,发现长公主确实不吃任何算计,但对蠢这个字却是敏感到了极点,一戳就中。
稳住心神,夏禾回过身,肃然道:“难道民女说错了吗?不管长公主心中是否早有定论,不愿追究下去就是愚蠢的表现,退一万步说,连府中的婢女都管教不好,这难道不是愚蠢?”
长公主气得额头青筋直冒,操起手边的茶盏就扔向夏禾,见状,苏氏与江潇潇的心都提了起来。
夏禾没有想到她会直接动手,忙旋身避开,只是有人动作比她更快,及时挡在了她身前。
熟悉的体温让夏禾猛地抬头,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飞璟不赞同地瞪她一眼,道:“我不来难道要让你继续大言不惭?”
“我哪有大言不惭。”夏禾下意识辩解,这才想起他替自己挡了茶杯,焦急问道:“你怎么样?”
顾飞璟弯了弯嘴角,安抚道:“没事,茶已经不烫了。”
随即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避开,不然长公主的火消不了,你说再多都没用。”
夏禾微怔,刚想多谢他的提醒,长公主冷哼一声,笑道:“你小子竟然还敢进我公主府的大门,难道那日受的教训还不够?”
夏禾诧异,难道那日送潇潇回府,他就被为难了?
顾飞璟放开夏禾,转身面对长公主,笑嘻嘻道:“姑母说的哪里话,若是连您这里都不来,侄子还能去哪?”
“哼!”长公主沉下脸,道:“少跟本宫在这里嬉皮笑脸,早知如此,本宫就不该让潇潇与你玩在一处,省得你将她带坏。”
顾飞璟丝毫不反驳,涎着脸道:“是,是我的错,姑母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自个的身子,那样就不美了。”
长公主又是一声冷哼,只是脸色却有所和缓。
夏禾暗暗道奇,没想到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还挺懂得揣摩人心,竟然三言两语就将长公主给哄好了。
苏氏也多少了解这个表姐的性子,是以夏禾顶撞时,她没有出面阻止,因为只有让长公主将怒火发泄出来,她们才有说话的机会。
至于江潇潇,已经被婆子堵了嘴拖到一边,长公主显然不想让她搅合进来。
眼见着长公主脸色好转,苏氏福了福身,道:“小女无状,冲撞惹怒了公主殿下,还望殿下息怒,小女只是护母心切,想为民妇讨一个公道罢了。”
“确实是无状得很。”长公主哼了一声,默了默,道:“虽然无状,说的话却也有几分道理,既如此,本宫就当着大家的面问个清楚,还你一个公道。”
“谢公主殿下。”苏氏福身。
长公主抬了抬手,侍立在她身侧的两个嬷嬷便立即上前将翠珠押到她跟前,见状,顾飞璟忙将夏禾拉到一边,低声道:“接下来听着就行了,不要多话。”
夏禾点头,想了想,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发现今天就我最蠢,心里怪不舒坦的。”
顾飞璟忍笑,悄悄挠了挠她的手心,道:“没事,一会我给你证明自己很聪明的机会。”
夏禾扬眉,算是接受他的提议了。
长公主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哼了一声,道:“再在本宫面前亲热,就给本宫滚出公主府。”
“呵呵。”顾飞璟傻笑,收回手当做没有听懂。夏禾有样学样,左顾右盼地装傻表示听不懂。
长公主两眼一翻,直接无视两人。她垂眼望向地上的翠珠,面色肃冷,沉声道:“既然所有人都让本宫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那你可就要好好把握了。”
翠珠冷汗直冒,眼底闪过挣扎,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长公主于是让人揭了她嘴里的布,让她说话。
翠珠张口就大喊:“奴婢冤枉,奴婢没有去明远侯府造谣,长公主明鉴啊!”还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所有人为之一震。
翠珠接着道:“奴婢只是不忍心看郡主受罚,所以去明远侯府请夏太太过来帮忙求情,却不想她们突然将奴婢绑了,还说什么找到了机会,接着就将奴婢拖到公主殿下面前,奴婢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谁也没想到这丫鬟竟然反咬一口,苏氏心中一凛,正要反驳,夏禾抢先一步叫道:“你撒谎!在侯府时你分明不是这样说的!当时你明明说的是长公主与郡主大打出手,是以趁乱跑到侯府求救!”
翠珠比她还言之凿凿,道:“夏小姐别血口喷人,奴婢何时说过那样的话,有谁可以证明?”
“当时母亲房里那么多人,大家都可以作证。”夏禾道。
翠珠哼笑,道:“真真是可笑,明远侯府的人当然是帮着你们说话。”
“你!”夏禾气恼得直跺脚,要去打翠珠。
顾飞璟拉住她,低声道:“行了,再演就过了。”
夏禾给了他一个你上的眼神。
顾飞璟于是正了正衣襟,清了清喉咙,上前一步,拱手道:“姑母,请允许小侄说两句。”
长公主瞥他一眼,点了点头。
顾飞璟踱步到翠珠面前,问道:“你说你是不忍心看潇潇受罚,是以才去搬救兵,那你为何不去离与公主府较近的宁王妃,而是去较远的明远侯府?”
翠珠一颤,眼珠转了几圈,道:“因为奴婢知晓寻将军来求情无用,且还会使得公主殿下愈发生气。”
这个问题夏禾在明远侯府问过她,当时她答不上来,此时却已想好对策。
顾飞璟颔首,道:“如此看来,不仅我顾飞璟求不了情,姜姨母与周奶奶也求不了情,杏姑姑与诸位姐妹们也求不了情,不然你为何其他人不找,偏偏找到明远侯府去呢?”
他列举的这几个,都是与长公主关系亲近,且距离长公主府不远的人家,听到这里,若长公主还听不出蹊跷,那她就真的得戴上愚蠢的帽子了。
长公主蓦地沉下脸。
顾飞璟与夏禾对视一眼,交换一个胜利的眼神。
相同的话,从不同的人嘴里吐出来,意义就会有所不同,若是由夏禾说出这番话,想来长公主不仅不会信,还会暴怒,认定她是狡辩,这无关真假,是亲疏远近所致,因为比起夏禾,翠珠对长公主而言更亲近,只是翠珠与顾飞璟比,又差了远远一大截,所以,夏禾装蠢,顾飞璟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