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后夜舟便无力地靠在了一边，她心中有太多的迷茫了，她本能地不想让天都陨落，可她同样也不想认命，她不甘心自己的一生都要被捆绑在所谓的职责上。
    现在她只是夜舟，只是一个药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凭什么还要让她付出一切……
    孙先生没有想到夜舟会说出这样的话，夜舟的心思不难理解，可事到如今，他们都没有别的后路了。
    夜舟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打算离开这个地方去清净一会儿，然而还没等她走远，孙先生便追了上来，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她面前。
    夜舟黑了脸色：“即便你现在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妥协，你该知道自己的命没那么重要。”
    “我知道，我的命据无轻重，或许整个天都百姓的命在你面前也比不上你的自由，可我作为天都的人，作为药院的院长，更作为琉暮陛下创立的药院的传承者，我必须求你，帮天都解决这次危机吧，就像千年前那样。”
    夜舟闻言危险地眯起了双眼：“孙先生，我没想到你会如此愚蠢，你明知我最忌讳的就是千年前的事，你不该拿这个来劝我。”
    “我知道的，可我不得不这样做。”说着孙先生抬起了头，直勾勾地望着夜舟，那双苍老的眼睛里涌现出一抹湿润。
    “夜奴大人，琉暮陛下没有背叛您，复活您的旨意是她秘密下达的，她根本就不想让您死，她曾留有密诏，在埋葬她的皇陵处给您留了东西，希望您重生后可以去那里看她，琉暮陛下真的没有背叛您。”
    “你以为这时候用这种理由我就会豁出一切去帮你？”
    “大人！这是天都啊，是琉暮陛下一手建立的天都啊！这是陛下想让您看到的世界，是您和她一起创造的世界，您不能看着她的心血毁于一旦，求您了，求您像千年前一样保护这个地方，保护天都的百姓吧，等一切结束后，我便带您去皇陵，我相信您到了皇陵之后就会明白的。”
    孙先生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即便磕破了也不听，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落，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也是天都最后的希望了。
    夜舟冷冷地盯着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不管孙先生要在地上跪多久，夜舟直接绕开他离开了这个地方，孙先生无力地瘫倒在地，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夜舟离开后来到了大街上，由于战乱，原本热闹的街道上没有一个逗留的百姓，只有数不清的将士和药师忙碌着，不远处还能听到他们痛苦的呼喊声。
    这样的场景和声音她明明已经听了很多次了，早就应该麻木了才对，为什么如今听了见了却还是会如此心痛。
    她想抛下一切什么都不顾的，她也已经做好了决定不再顾虑旁人的生死。
    明明都准备好了……
    夜舟握紧了拳，下唇被咬得淌出了鲜血。
    半晌过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地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夜舟？你怎么……”
    “顾南辞，下令让战场上的人都回城。”
    “什么？”
    顾南辞愣住了，蓝夏也是一脸的不解，不远处的绿芜听到了她的话，担忧的表情变成了无奈，然后叹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夜舟放不下的。
    “将战场上所有的人都召集回城，带上他们撤离临城。”夜舟命令道。
    众人还是不明白：“夜舟你在说什么啊？这样的话临城可就失守了！到时候天都也得失守！”
    “我不会让临城失守，听我的命令，撤离！”
    “不行！夜舟……”
    “千雄！你来指挥，我以夜家的令牌下令，将所有人都带离临城！”
    夜舟将从夜笙身上取得的夜家令牌扔给了千雄，同样是四大家族的人，夜笙不在她就能代表夜家，和顾南辞等人的身份同等。
    千雄已经完全傻眼了，可对于夜舟的命令还是本能地服从，即刻便开始准备。
    顾南辞见状更是慌得不行，只能看向蓝夏求助，而蓝夏也只是静静地望着夜舟：“你有把握吗？”
    “只有上天才有把握，我只能让损伤降低到最低，目前这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
    “你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这重要吗？”夜舟看向他：“在大局上，某一个人的结果重要吗？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赢下这一战，我想你也一样。”
    蓝夏怔了一瞬，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了，当即将顾南辞拉走，同时帮千雄下令撤离。
    半个时辰过后，临城的人就这样全部进行了撤离，蓝夏临走之前看了夜舟一眼，让她务必活着，虽然他知道希望渺茫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城墙上便只剩下夜舟一人了，绿芜站在旁边迟迟没有离去。
    “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绿芜不会杀害同类，同样她也不会离开夜舟。
    夜舟微微点头，看着城墙下方企图强行闯进来的一众妖魔，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少有的笑容。
    “时隔千年，你们大概已经忘了什么叫恐惧了，也好，想来是千年前的那场屠杀还不足以让你们刻进骨头了，今日，便好好回味回味吧。”
    夜舟一跃而下，小小的身影如同一支穿云箭，让人瞧不见踪迹。
    底下围聚的都是一群中低级妖魔，它们只会张着嘴胡乱撕咬，见夜舟下来了，便前仆后继地冲了上来。
    夜舟冷笑着，在那一瞬间瞳孔变成了金黄色，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黑色的经脉纹路顺着眼角向下蔓延，后颈处裂开了一条缝，鲜血流淌出来，同时也爆发出了极大的能量。
    黑色的魂火瞬间从后颈处涌出，在半空中汇聚成了一只黑色的凰鸟，凰鸟长啸一声直冲云霄，夜舟就漂浮在半空中，周身已经完全被黑色浓雾所笼罩。
    底下原本还狰狞疯狂的妖魔立即感受到了一种本能的恐惧，纷纷向后退去，夜舟没有心慈手软，直接开始了屠杀，让鲜血染满了整片大地。
    她撕裂了这具身体的禁锢，将血脉中的力量强行提升到极致，虽比不上千年前，但也绰绰有余了，只是这样的法子她的身体是断然撑不住了。
    若到最后还是无法处理掉这些妖魔，那她只能引爆体内的血脉，与妖魔同归于尽，巨大的能量一旦爆发，整个临城都将不复存在。
    夜舟豁出了一切，如千年前一般，小小的身影不断在妖魔之中穿梭，而此时的一个角落里，祁然正静静地观赏着这一切。
    “是她啊，没想到还能再见，也是，天都出了这样大的事她不会不回来。”祁然紧紧地盯着前方的人，眼神十分专注。
    “果然不管看多少次她都很像你，可惜也只是像而已，夜奴，她终究不是你，我大概永远也无法再见到你了，既然你死了，这天都，也一并毁去吧。”
    祁然笑了一声，温柔的五官此时却冷得可怕，他深吸了一口气，打算转身离开这个地方，谁知下一刻一道刺耳的声响却从身后划过。
    祁然顿时停下了脚步，不敢置信地转过身看着前方，只见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天边一闪而过，然后迅速汇聚到了夜舟的手里。
    祁然的表情瞬间变了，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真月……夜奴的真月，怎么会？”
    夜舟看着手中的刀愣了一瞬，然后畅快的笑了起来：“你当真是有灵性，莫非是感应到我需要你便自主飞过来了？也好，这大概也是我最后一次使用你了，你就当陪我走这最后一程。”
    真月在她手中动了动，似乎是在点头，夜舟笑着拔出了手中的长刀，两股力量融合在一起，释放出了更加耀眼的光芒。
    祁然就站在不远处的角落，望着眼前的景象出神。
    夜舟的每一个动作都印在他的眸子中，是那样的熟悉，他曾看过千万遍。
    “是她，真的是她，她回来了，时隔千年，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