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复兴五年是个多事之秋,烽烟四起,各地战争进入白热化。对南汉来说,更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年份。
这一年春,南汉丞相祝淮被太后赐死,江南祝家没落。同年秋,波斯大举入侵西地,西北总督何啸天应于尘之请,率军支援。在激战中,不幸中了敌军的两路夹击之策,重伤不起。
幸得中西总督吴明随后来援,挽狂澜于即倒,在于尘国内,冒险刺死了波斯使臣,如此一来,何都波心知就算有心投降,波斯也不会相信,唯有转头与中西合作一途。不过,转投中西也有好处,毕竟波斯终究是外族,于尘国奉他们为宗主国,难免会不舒服。
既已重归西北,何都波索性破罐子破摔,假意投降以麻痹波斯,内里则厉兵秣马,向吴明献策与援军里应外合,大破敌军。吴明大喜,于是联络城外的杨易,策划此议。这一战波斯大败,几乎是当年沙城之战的翻版。
波斯虎侯末底并不知楚天行已亡,得到何都波肯定的答复,全军一片欢腾,早早开起了庆功宴。
是夜,几万中西军埋锅造饭,饱餐一顿后,丢弃辎重,全军出击,做出破釜沉舟的态势。正在庆祝的末底不惊反喜,认为这是中西军失了辎重,狗急跳墙,做出的冒险一击,只要打退了对方此次进攻,那么胜利唾手可期。于是波斯军趁夜列阵,准备以优势兵力,堂堂正正击溃中西援军。
双方拉开阵势,打得天昏地暗。波斯军虽数倍于敌,但中西铁骑天下闻名,在草原上纵横驰骋,一时间,波斯人竟奈何不得。
战得最后,杨易虽一代帅才,但敌人数倍于己,应付起来终究勉强,眼看中西军就要不敌,这时一通鼓响。于尘国都四门大开,无数骑兵从里一齐杀出。末底大惊失色,急令分兵抵挡,可现在战事绞着,急切间如何能行?
于尘不是降了么?此等命令一下,后方将士茫然失措,一片混乱。前线将士见后方烟尘大作,还以为中军失守,那还有心思抵抗,顿时一溃如注。
末底初期还想组织人手反击,只手挽澜,可到处都是乱军,兵败如山倒,岂是人力能够挽救。乱军之中,杨易一骑绝尘,直取敌方主帅。两人虽同属七段,但杨易步骑皆宜,末底却长于步战,本就逊色一筹,加之己方大败,更是无心恋战,两人交手,仅几个回合,他一个疏忽,就被杨易一枪刺下马来。
主帅落马,波斯军更是乱上加乱,那还能组织有效抵抗。近二十万大军,一路哭爹叫娘的朝南落荒而逃。骆驼营和中西铁骑衔尾追杀。这一仗下来,波斯人虽未公布伤亡数字,但于尘国都以南,百里之地,几乎尽赤,伤亡由此可见一斑。
以前的波斯帝国,军政几乎都是三大家族把持。兴隆上位之后,大肆提拔亲信,末底贵为国公,更是心腹中的心腹,此次却陨于东征途中。
事隔多年,波斯仍未逃脱东征主帅必亡的厄运。此战也让兴隆意识道,新提拔的心腹忠诚足够,但能力素养终究欠缺,否则的话,末底也不会如此大意,而致全军大溃。而两大家族能够屹立多年,底蕴深厚,其精英子弟大都受过系统教育,不是末底野路子能比拟的。于是文武二公渐有话语权,波斯经过短暂的三公鼎力的时代,又回到二公主政的政治格局。
西地一战,不但对波斯影响深远,对南汉亦是如此。
东汉五大总督,如今已去其四。南汉两大总督的相继陨落,标志着权利分布的进一步明朗。一方是以贤庄太后为首的江南派,他们占据江南四省,以及北方的庆阳。由着槐英的关系,商家的撤出,中西成州也在太后派控制下。
其次,就是定国公一系了。
何啸天弥留之际,亲自将西北三省交予吴明代理,名虽代理,但继孙何逍遥年幼,尚不具备理政能力,而何逍遥又是吴明之子,所以西北三省,也成了中西的一部分。
从省份上看,太后派占据六个,似乎略逊一筹,但江南富庶,加之云度尚在波斯控制中。所以中西派在经济力上大有不如,但最近几年,中西军战无不胜,气势如虹。军事力量却强得太多,两方势力,竟是一个奇妙的平衡。
如今尚在北伐,所以贤庄对于中西军力虽然忌惮,却暂时没什么想法,不过双方都清楚。对于南汉来说,中西军方已不是尾大不掉,而是根本的国中之国,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一转眼,又过了五年。
这五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
与意料中的一帆风顺不同,南汉的北伐,遭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复兴七年秋,准备了一年多南汉,终于趁着秋收之际,越过青麓山脉北伐。这一次,**小心翼翼,在青麓山脉,却并未遭遇到想像中的抵抗,十万大军,悉数通过山脉,进入龙望省。
因为翻山越岭,所以十来万大军,几乎都是步卒。一出大山,就遭遇了北汉黑甲精骑的迎头阻击。好在**也非庸者,竟以十万步卒,利用器械结阵自守,硬生生的顶住了几万骑兵的冲击,可自身也损失惨重,伤亡超过三成。这一战震惊天下,黑旋风之名,再次轰传。黑甲军名噪一时,勇名之盛,一时无两。
死伤惨重之下,**只得退回青麓山脉,一边休养生息,一边向朝廷告罪。这一战,也使贤庄意识到,所谓南船北马,北方多平原,适合骏马驰骋,要想拿下北汉,打造一支铁血骑兵,是必不可少的。成州马场的地位,显得尤其重要起来。
可北汉并不安于现状,也筹划着南下,把庆阳夺回来,于是双方围绕青麓山脉,展开了激烈争夺。战争自此绵延,赋税加重,社会动荡,人民生活困苦不堪。不但是北方,就连向称富庶的江南,也时有暴动发生。
而在双山关以北,东西二蒙厮杀更烈,在楼居和吴明的支持下,西蒙逐渐掌握主动,战场向干比噶以东延伸,离东蒙首都日泽拉越来越近,可越是如此,战事却更为惨烈,每年,西北都会接纳大量逃亡的牧民。好在西北有百灵教,这个半官方半宗教的组织,在这种动乱的年代,更能给人以心灵上的慰籍,百灵教迅速发展壮大,在稳定人心方面,起了极大的作用。
相比于四处烽烟,中西与西北两地却是难得的安心,也足足修养了五年。这五年来,定国公府喜事连连,添丁加口。复兴六年春,柳慧诞得一子,取名吴瑞。这个孩子的出生,也让其母松了口气。吴明贵为国公,三妻一妾,相对于他的身份来说,后院略嫌单薄。虽说定国公在女色上不太在乎,婚后对她也是爱惜。但母凭子贵,有了这儿子。她这个四夫人位置才算真正稳当。
何啸天的辞世,对于何艺打击很大,这几年她几乎都在西北三省,主持百灵教事务,夫妻二人聚少离多,自然再无子嗣。与他相比,艾丝特则是好事连连,不但能生,还一连生了两个大胖小子。两个儿子虽是黄肤黑发,但眼睛却和其母防佛,为蓝色。艾丝特欢喜得不得了,大儿取名吴嘉波,小儿名为吴铭亚。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复兴九年的时候,祝玉清终于诞下一个男孩。这个孩子一出生,不但是吴明,阖家上下都松了口气。这几年来,大夫人主持内务,操尽了心,其柔婉公正的性格,受到定国公府将士的一致爱戴。可其他几位夫人喜事连连,大夫人却毫无动静,众人心下不说,却也心焦得很。就连吴明,私下多次见到祝玉清唉声叹气,为没有子嗣而烦恼。
得知出生的是个男孩,祝玉清喜极而泣,亲自为这个孩子取名为天赐。岁月如梭,一晃眼,小天赐周岁了,中西狼帐内张灯结彩,大红灯笼几乎连成了片,庭牙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为这一周岁的小宝贝庆生。
主座上,吴明和祝玉清身穿喜袍,怀抱儿子,笑吟吟的给各位贺客打着招呼。由于枯木神功的滋润,五年过去,这个三十出头的小妇人未现丝毫老态,不过人却丰腴了些,更显稳重。
至于吴明,由于已臻九段,气血早已稳固,看起来还如五年前一般,只是神色更为内敛,他身穿一袭蓝色长袍,坐在那里,虽然沉默不语,但自有一股威势。
定国公在中西一手遮天,小儿子周岁之喜,参加喜宴的非富即贵,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各个酋长,部落首领,将军等一一上前,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小礼物,如糕点,糖果,点心等一一奉上,然后再献上用白线串好的挂钱,由司仪托上,小心的给小家伙挂上。
眼见差不多了,吴明才站起来道:“列位都是我中西肱骨,能来参加小儿周岁之喜,是我吴明的荣幸,本公在此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