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浓雾渐起,君怀玉与林清尘二人轻车熟路地站在了海边,等待着那艘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个骨架的巨船再度轮回。
浓雾仿若时空迷障,让人迷失在了悠久的岁月之中,忘记了自己的姓名。
耳边能听得见风声——
那或许不是风声,是岁月年轮流转的齿轮,吱呀作响。
林清尘微微垂眼,他记着那艘船驶来的方向,驾起白尘剑,不管身后的君怀玉,飞奔而去。
稳当地落在了船上,林清尘环视四周,这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这艘船的模样。
被大火烧得只剩下了一具空壳,焦黄的木炭轻轻一踩就能细碎,有些尸体都已经被烧成了一根火棍,还有些并不是被烧死的,烟熏堵塞了他们的呼吸,被活活呛死,依稀能看得见他们原来的面貌。
君怀玉看向了林清尘笑了一声:“如何?是心痛吗?”
“亏你笑得出来。”
就是从燃烧后的遗迹也能看出他们死前凄惨的模样了。
一阵滚滚浓雾袭来,恰似带着水汽的浓烟,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着些浓雾缠绕在了那些尸体上,仿佛是时空回溯,让他们逐渐鲜活了起来。
五官模糊在一起的花璎逐渐恢复了艳美的容貌,眼角、嘴角都带着笑意,希冀的光芒在眼中闪烁。
她说道:“等船开了,我们就能回到家乡了。”
很显然这句话并不是对君怀玉与林清尘二人说的。
林清尘刚想走上前,向花璎问好,却被君怀玉阻拦住了。
“你没有发现吗?”君怀玉拉住了林清尘的手说道:“今日的情况有与前两日有些许不同。”
林清尘皱眉,以内息探查四周,他这才发现了异样之处。
他们现在身处一个幻境之中。
浓雾组成的幻境,诚实地向他们诉说了一个百年之前的故事。
花璎的面容与前几日所见并无不不同之处,但神态却是比几日前更加的——
该怎么说呢?
若是昨日或者说是前日的花璎,或许可以称呼她一句夫人,但今日的花璎全无百年轮回后的沧桑神态,少女的娇憨显露在她脸上,完全不违和。
打扮地漂漂亮亮的几个姑娘们坐在了甲板上嗑瓜子,呼吸着久违而自由的空气。
花璎原来是带着她的几个好姐妹一起逃走的。
一阵烽火袭来,剑雨密布打在了船舱甲板之上。
为首之人,毫不例外,是百年之前的慕明山。
他满脸怒气,乘云而来,落在了甲板之上,一声怒喝,问道花璎:“璎儿,你要去何处?”
花璎身高只能到慕明山的肩膀,她仰头看着慕明山说道:“回家。”
“坪洲岛不正是你的家吗?”
“我要回到生我养我的家。”
慕明山一甩袖子怒斥道:“荒诞之言!随我回去!”
花璎后退一步,却不肯跟慕明山回去:“回去?你真的把我当成了一个与你平等的人看待了吗?如若不是,那也没有必要回去。”
“我将你救出水火之中,给予你坪洲岛岛主夫人这样的荣誉,你却不知感恩,我当该休了你!”慕明山毫不在意花璎的愤怒,在他的眼中,花璎是一个娼女,他将一个娼女从风月场所解救出来,不在意她的过去,愿意以正妻之礼迎娶花璎,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他一样好的男人了。
花璎是不是太贪心了?
“重远年岁未满周岁,你却抛弃他离去,这世上能找出如你一般狠心的母亲吗?”
花璎冷笑了一声说道:“是啊,重远未满一岁,你便开始亲历亲为教他功法仙术,而我苦苦哀求你两年,你却对我说我只需做好岛主夫人的本职便好了,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是一个你儿子的母亲?是你的妻子?还是你炫耀深情的工具?你什么时候又真正地理解过我?我花璎永远只能是花璎,绝不成为他人附庸!”
慕明山不理解花璎为何如此极端,若是此刻不能带回花璎,这就是在嘲笑他身为男人的尊严。
花璎的眼神冰冷,她继续说道:“就算是做娼女,别人喊我也是喊花璎姑娘,做了你的老婆,我就要变成慕夫人,对我花璎何其不公?”
“那你是乐意继续去做娼女?”
海风阵阵,将花璎长发吹起,花璎盯着慕明山,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原来以为我得到了世上最完美的爱情,可是若是这种爱情必须要眼瞎心盲才能围系下去,那我宁愿不要这份爱。”
虚伪的爱,谁要?
海面掀起波涛,激流恰似奏乐,花璎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火折子,掀起了盖头,轻轻地扔在了地上。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还有另外一种选择。”
火势蔓延地并不大,给了船上的人足够的时间去逃命,有些人不想逃了,就留在了船上,看着大火逐渐吞噬船只。
“你这个女人!不可理喻!”慕明山咬牙切齿地说道,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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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明山是喜欢花璎,但他不理解她。
所以只能是喜欢,到不了爱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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