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将要失控之时,那一团黏在申怀元身上的白色毛球,一瞬膨胀炸裂开来。
白色的蓬松毛发瞬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细密纤长的绒毛突地膨胀,大半长出了滚圆漆黑的眼睛,小半则张开了深不见底的小口。
不复纯白软萌,百口千目太过密集,反而略显黝黑恐怖。
想要上前帮忙把申怀元制住的众修士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灵宠,登时望而却步。
同时,他们也注意到,失去了无形锁链束缚的申怀元,不知为何依然无法动弹。
任由这一团没有一丝灵气的东西,将他巨蜥般的妖身紧紧地层层缠绕住。
漆黑的瞳孔边缘,镶嵌了一层金色,上千只结构相同却大小高度不一的眼睛戒备地盯着外部;而上百张边缘有利齿的长管形口器,则不断舞动着,小口小口啄食起自己的猎物。
浑浊的红褐色鲜血溅洒出来,立即有数根口器伸出接住。
申怀元神情惊恐,放大又加剧的疼痛,叫他好好体会了一把死去活来的感觉。
可他口中无法出声,只能独自体会自己的身躯被一点点吞食分解。
摘星台上只留下利齿啃噬血肉和食管吞咽的声音。
即使是大乘期境界的众修士,也不曾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
见惯了万蛇窟里群蛇乱舞的秋惜月还好,只是脸色发青;不曾见过类似场面的谢锦,已经背过身开始干呕了。
众修士的想法难得统一:大师姐的品位未免太过独特,竟养了这么个能叫人留下心理阴影的灵宠。
常思意见到小师叔稀罕的“毛毛”露出真容,却松了口气。
小师叔的昏睡,似乎让蚀空兽失去了压制。
也幸好有蚀空兽在,至少申怀元这个叫小师叔头疼的家伙,这回是跑不了了。
那极品千里遁行符应该能把小师叔送走,他只需护住——
嗯?护住谁来着?
常思意回身看了看。
哦……护住弋努。
他只需护住弋努,离开摘星台,再指挥修士撤离,这万族集市勉强也算圆满落幕。
就是这蚀空兽,失去了小师叔掣肘,此处恐怕得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天坑。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还在持续,摘星台上众修士都别开眼,没敢靠近也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片刻后,白骄总算认出了这个诡异的灵兽究竟是何物。
他向后连滚带爬,狼狈地退开了十几丈,同时失声道:“蚀空兽!那是蚀空兽!”
白骄已经觉醒了部分青龙血脉,得了上古神兽的记忆传承,自然知道这无所不蚀的上古异兽。
而狐十三听到这一句,下意识转眼看去。
刚好对上上百只眼睛,她浑身一震,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跟着后退了十数步。
传言蚀空兽过处,河涸海干,一无所剩。
万物生灵都会被腐蚀,重新化作清浊二气,回归天地。
有蚀空兽巴着申怀元啃食,什么都别想剩下。
趁着蚀空兽现形并啃噬申怀元的时间,常思意就要把极品千里遁行符拍在小师叔身上。
就在此刻,变故又生。
玄真大师姐身上腾起一团苍白色火焰。
自摘星台中心开始,焚天灭地的威压以狂风般的气势向整个万族集市扩散。
极品千里遁行符也被这火焰掀翻,一瞬化作灰烬,落在了弋努身上。
常思意还没来得及拉住弋努的手,她便消失在了原地。
那千里遁行符能把大乘期大圆满境界的修士小师叔送出千里,可按照弋努这毫无修为的凡人身躯……
不知道会被送去修真界的哪个角落!
“弋努——”
常思意的呼唤破碎在威压中。
他有负小师叔所托!
不敢深想,也无暇再深想。
因这一刹那的分神,常思意没能定住自身,整个人被这如有实质的威压弹飞出去。
偏偏在这威压之下,他根本无法调动灵力。
好在同样被逼退了好几步的虾湫及时现形,用巨大的虾钳夹住了常思意的腰,拖着他趴在了摘星台边缘。
其余众修士脸色也是齐齐一白。
他们几乎都捂着额头的上丹田,终于顶不住退后数步,最后匍匐拜倒在地。
不敢再直视大师姐身上腾起的那团苍白色火焰。
众修士心里对大师姐实力的评估又高了几分。
与此同时,寇峪转眼去看申怀元,却只发现他身上的蚀空兽似乎不受影响,只是进食的动作慢了一些。
寇峪整个人都不好了,这……
搞了半天,他们六个大乘期修士和三个妖王,和大师姐的灵宠比起来,都是废物?
不过话说回来,大师姐不愧是大师姐,果然是最强悍的存在!
竟然能收了蚀空兽当灵宠!
传言世间唯一的蚀空兽,在神魔大战时就被天魔丢入了绝灵海域,后来再也没有人见过它。
而蚀空兽碰不得摸不得,伤不了困不住,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唯一的弱点,大概是蚀空兽没有脚,无法驭使灵气,也无法产生灵智。
无法自主行动,自然也谈不上猎食攻击。
据《上古异兽录》记载,上古神族和先民遇到蚀空兽,也会选择主动绕开。
可最初阵法启动产生震颤,他们几个刚到摘星台上的时候,大伙儿可都看见了,大师姐随意地把玩揉捏着蚀空兽呢!
当然,那时候的蚀空兽看上去也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白色毛球。
谁能想到,他寇峪竟然还有这荣幸,能见到上古时期的蚀空兽!
这事必须得记一下,回了黄土宗可以跟商师兄分享一二。
仔细回想,来这万族集市一趟,虽然黄土宗弟子大约受了些轻伤,可他也得到了大师姐亲口许诺的五雷峰记名弟子名额!
和其他几人比起来,属实不亏。
寇峪这会儿有心想知道大师姐究竟是何状况。
最主要的是,大师姐她还能不能指点他这个“五雷峰记名弟子”阵法?
可神识刚一探出就被那冲天的苍色火焰散发的威压震碎,他只得用传统法子喊话。
“常堂主,大师姐这是怎么了?”
只是这声音也同样支离破碎,好歹还是吸引了常思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