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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8)
    柳媚儿心虚的点头应:嗯。
    其实再来一碗米饭也不是不可以的。
    两人一并出亭内漫步消食,柳媚儿手里提着漂亮的琉璃灯盏走的很小心。
    夏日里蝉鸣蛙叫不绝于耳,柳媚儿走着走着其实就有些犯困了。
    毕竟白日就要上早朝,每日里事务多的是。
    更何况为了今年乞巧节,柳媚儿还特意跟常氏身旁的丫鬟常玉学习刺绣,毕竟还从来没跟黛姐姐过乞巧节呢。
    媚儿,你觉得陛下会继续出战庆国吗?姜苌黛从一开始就尽量避免前世之过,可姜国好像仍旧无法避免的走向衰亡。
    柳媚儿听见声一下回了神,偏头看了看神情严肃的黛姐姐,满是认真的思考后应:陛下应该不会出战吧。
    为什么?
    因为感觉姜国会输的很惨。柳媚儿好几回见皇帝发脾气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而且隐约的感受到元家为首的官员好像都不想开战。
    姜苌黛看着毫无顾忌的柳媚儿,按手轻捏了她的脸蛋叮嘱:这话你可莫要对旁人说,否则小心落人口实。
    柳媚儿乖巧点头应:嗯,只对黛姐姐这么说的。
    虽然柳媚儿并未参与朝堂党派,可多少也知道元家还记恨着自己,自然也不会敢在外胡乱议论朝事。
    六月中旬里皇帝单独对四位辅佐大臣提出要议和,并欲再择官员出使和谈。
    元邢见皇帝打算割城示弱,自然也知道这回商议议和而签订的条约,无异于是战败之耻辱。
    若是诏令一出,百姓们会将怒火倾泻在这人身上,这可是谁都担不起的罪责,。
    微臣认为礼部郎中柳大人乃合适人选。元邢正愁找不到机会弄死柳媚儿!
    皇帝一听心下咯噔,元家用得着非要把柳媚儿往死里整吗?
    那可是长姐的驸马,自己的姐夫,哪能轻易推出去担责啊。
    因为皇帝的犹豫,元邢的建议未被接纳,不过元皇后并没有放弃。
    傍晚帝后用膳时,元皇后见皇帝犹豫不决,便出声道:现年柳驸马与长公主已成婚一年,目前还没有孩子的消息,陛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皇帝抬眉问:皇后的意思是?
    想来长公主与柳驸马私下也不和睦,估计就算柳驸马出了事,长公主也会体恤陛下的为难。
    可是
    元皇后见皇帝心思已有松动,便再多番挑拨道:只是签一个议条约而已,若是长公主因此而对陛下不满怪罪,还有元家父兄为陛下担责,陛下何必惧怕长公主呢?
    这话很是直接的戳中皇帝敏感的心,皇帝当即就同意了。
    当圣旨落到柳媚儿手里时,柳媚儿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夜间驸马府院内,常氏满是担忧的在屋内来回走动念叨:儿啊,这不是要你命吗?
    娘亲莫担忧,只是议和而已,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柳媚儿觉得这事八成跟元家脱不了干系,自己从来没有与别国官员接触经验,怎么也不该派自己议和两国大事才对。
    深夜里公主府同样是未曾熄灯,姜苌黛望着手中的信纸,许久未曾出声。
    这与其说是议和,倒不如说是求和,柳媚儿只是毫无资质的礼部郎中而已,皇帝不可能派她去商谈国家要事。
    恐怕元邢和元皇后没少在其中掺和,姜苌黛将信纸放入一侧香炉,心想皇帝真是糊涂办事了。
    战场上打不赢,协议怎么谈都只会输的更惨。
    难道皇帝以为将罪责都推给柳媚儿,他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这般过了几日,常氏一边担忧一边替柳媚儿整理行囊。
    临出发的前夜里公主府忽地挂起红灯笼,柳媚儿便起身去公主府。
    常氏心下一动劝道:媚儿,不妨你让长公主去求情,兴许陛下能收回成命?
    娘亲,黛姐姐已经不再摄政,怎么能再麻烦黛姐姐为自己求情呢?柳媚儿虽然有些害怕,可也知道如若真让黛姐姐求情,那朝堂官员都该笑话自己是缩头乌龟了。
    而且柳媚儿这回也有私心,心想自己如果把事办的好些,那也能让黛姐姐刮目相看呢。
    从驸马府来到公主府花园亭内,柳媚儿平日里很少有机会逛公主府,所以多是由宫人们领路。
    亭内光亮处黛姐姐独坐其中,昏黄的光亮照的黛姐姐目光温柔至极,柳媚儿欣然入座。
    明日你要出行,今夜就当践行宴吧。
    柳媚儿看着从来不在自己面前饮酒的黛姐姐竟然破天荒的倒酒,一时还很是好奇问:黛姐姐今夜怎么喝酒了呢?
    姜苌黛微停顿手中酒壶,其实本来想借酒让柳媚儿错过明日出发时辰的。
    这酒浓香醇厚,只一盏便可让你睡上一天一夜。
    柳媚儿眼眸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黛姐姐应:那不是会错过明日出发的时辰么?
    嗯。姜苌黛不忍心骗她,才将实情说出来。
    虽然柳媚儿一向反应迟钝,可见黛姐姐已将话说的如此直白,自然也明白她的心思。
    黛姐姐不想让媚儿去和谈吗?
    嗯。姜苌黛知道元皇后撺掇皇帝把柳媚儿推出是要当牺牲品,假若真割地赔款到时姜国百姓众怒难平,柳媚儿只会被推上死路。
    柳媚儿没想到黛姐姐也认为自己难当此任,心里还有些失落的紧低低道:
    可是借酒临阵脱逃会被人笑话的。
    这场和谈是元家里应外合的阳谋,你去了极有可能会死,现在不去最多只是被贬职而已。姜苌黛不认为柳媚儿要冒这个风险。
    我想去也不行吗?柳媚儿望着面露不解的黛姐姐,满是紧张的握住衣袍一角问。
    姜苌黛没想到柳媚儿如此坚持,眉头微皱的问:哪怕死也想去?
    嗯。柳媚儿不想被黛姐姐当成贪生怕死的人,更不想一直成为黛姐姐的累赘。
    元家就算这回陷害没成功,那还会有下回下下回,柳媚儿不想一直躲在黛姐姐身后。
    如果可以的话,柳媚儿也想帮黛姐姐的。
    可这些话柳媚儿说不出口,只是笨拙的看着黛姐姐叹了声,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自己这么不听话,肯定惹黛姐姐生气了。
    来人,把酒撤下吧。姜苌黛见她如此坚持也只得放弃原先计划。
    是。
    柳媚儿紧张看着黛姐姐犹豫的问:那媚儿还能留下吃饭吗?
    姜苌黛看着手捂腹部的柳媚儿,猜想她兴许也是饿了应:吃吧,否则等你出了都城,整日里只能吃着干粮馒头。
    平日里两人用饭最多也就五六个菜,可今夜里却上了二十来盘,柳媚儿咬着鸡翅,心想这不会是断头饭吧!
    等用完饭柳媚儿吃的有些撑,姜苌黛饮着茶水沉闷不语。
    柳媚儿见黛姐姐似是不开心的眉头微蹙,还以为是在思量和谈的事便出声:黛姐姐不要担心,媚儿会自己小心的。
    姜苌黛抬眉看了眼面前已十九的柳媚儿,相比上一世还只是孩童的她,这一世她都已经个头与自己无差了。
    连带她的眉眼间越发长开,现已初露明艳容貌,那圆润的脸蛋却衬的她看着有些憨态可掬,好似她从小肉团到现在就像放大的一般,姜苌黛探手轻触她肉嘟嘟的脸蛋说:媚儿,你知不知道此去你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般被捧住脸蛋的柳媚儿,耳垂都烧的厉害,眉眼间更是流露出几分腼腆应:我知道的。
    姜苌黛迎上那明朗眼眸问:你真的不怕死?
    我怕死,可是我更不想让别人笑话黛姐姐嫁了个草包驸马。柳媚儿不是没有听过那些自诩好友的同僚官员私下喝酒对自己议论纷纷。
    草包驸马?姜苌黛没想到柳媚儿会突然转了话题,一时还有些困惑。
    柳媚儿见黛姐姐收了手,便只好端正坐在一侧满是正经应:所以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才不是草包驸马!
    夜深时柳媚儿起身欲回驸马府时,又想起自己给黛姐姐准备的乞巧节礼物,本来是想等到时候再送,可现下事发突然,只能提前相送。
    姜苌黛望着去而复返的柳媚儿,还以为她是害怕了。
    这个、花了很长时间才准备的礼物,虽然送的有些早,不过还是希望黛姐姐能够喜欢。柳媚儿双手恭敬的奉上磕磕巴巴的舌头都捋不直,更不敢抬头去看黛姐姐。
    对于她这般尊敬的对待,姜苌黛还有些茫然,待接过她的礼物还没来得及应话。
    那柳媚儿已经提着灯慌张的跑进长廊里,很快便没了光亮。
    天朦胧亮时,都城城门大开,随行队伍陆续的出发,柳媚儿骑着大黑马和常氏给的几个装着烧饼干粮的大包裹在百姓们的目视下离城。
    柳媚儿好几回偷偷张望也不见黛姐姐身影,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紧。
    黛姐姐不是说出使和谈很危险的嘛,那怎么都不见她来送一送自己啊。
    可转念一想,黛姐姐是长公主,估计也不太好过于张扬相送吧。
    等看不见城镇,柳媚儿才放弃回头张望,兀自牵着缰绳迎着烈日行进,心里突然又在担心昨日送的礼物黛姐姐到底喜不喜欢呢!
    到底是头一回做女红,柳媚儿也不敢保证能不能入黛姐姐的眼。
    从六月下旬出发,时日辗转至七月初旬,都城里正因乞巧节而装扮的尤为喜庆。
    世家大族子弟们一向都是过着纸醉金迷的奢靡度日,自然都忘了姜国尚且还在战乱困境之中。
    往年里长公主未成婚时乞巧节的邀请贴,光是王公贵族的帖子都能让宫人们一箱又一箱的清理。
    去年长公主刚成婚王公贵族也就死了心思,可今年却又有些年轻小子偷偷从公主府前递帖子。
    宫人们偶尔同长公主通报时,还时常会打量其神情。
    自从小驸马离都城出使和谈,长公主每日里倒也没什么不一样,读书下棋亦或是骑马练箭。
    可就是太正常,反倒让宫人们觉得长公主或许对小驸马真没有旁的心思。
    这成婚一年两人除却大婚前夜住在一处,平日里几乎都是相敬如宾。
    不过若说有旁的不同寻常,那便是往年长公主都会应付些许王孙贵族宴会,可此回乞巧节却没有任何回应。
    黄昏傍晚时姜苌黛沐浴更衣,而后入亭内焚香煮茶。
    晚霞密布天际时,四周尤为安静,几声鸟鸣声尤为清晰的响起。
    姜苌黛望着放在茶桌的香囊,这月牙白佩囊样式很是寻常,那海棠花纹绣的勉强还算整齐,而香囊里面满满的都是桃花。
    柳媚儿那时走的匆忙,姜苌黛看着香囊良久,心想这物件应当是出自她手无疑了。
    乞巧节虽然可以赠礼,可多是女子赠男子,看来柳媚儿真是犯糊涂了。
    她就不怕暴露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
    姜苌黛既无奈又有些忍俊不禁,只得小心收下佩囊。
    夜间随行伺候的宫人们瞥见长公主身侧香囊时好奇的议论:长公主最近怎么突然喜爱桃花了?
    我听人说那桃花香囊是那小驸马临行前送的礼物。
    不会吧,哪有男子送女子香囊的啊。
    还别不信,那夜里有几位宫人亲眼见着小驸马像小媳妇一样忸怩的呈上来。
    看不出来小驸马还挺心灵手巧的啊。
    难怪咱们长公主今年乞巧节连贵家女的宴会都没去啊,兴许还真就吃小驸马这一套呢。宫人们忍俊不禁的聚在一团说笑。
    而此时远在边境的柳媚儿深夜里正围着火堆眼皮上下打架。
    随行将士们结队躺在黄土地里休息,从都城来的官员多是出身显赫世家最初还讲究些干净,可来了半个月后才知道边境的日子苦的不是一丁半点。
    夏日里营帐臭气熏天,还不如露天睡的自在,人挤人更是常见的事。
    柳媚儿眼底泛着青,心想这和谈怎么就跟逃难似的。
    庆国几番试探迂回偷袭,根本就没有诚信可言。
    两军在沙城城池久争不止,双方都不肯谦让,一来二去两方和谈使者都还没见过面,反倒双方士兵偷粮放火背后捅刀子是常有的事。
    赵阳摘下头盔累的躺在一旁道:真没想到,朝堂竟然派你来和谈,咱哥俩也是倒霉到一块去了。
    柳媚儿看着赵阳累成这般模样,连忙递着水壶和从都城带来的烧饼说:前线什么时候能停啊?
    那群庆国的兵欠揍的很,要是不打趴下,想跟他们和谈就是个幌子。赵阳啃着烧饼又喝了一大口水,朝堂现在也不派兵送粮食,要不是岳将军奋力反击,恐怕这沙城都保不住了。
    唉,不聊这些糟心事。赵阳撑起身把烧饼放在火堆上烤了烤,突然想起今日是乞巧节,我这还没娶亲,你却都跟长公主成婚了,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啊。
    柳媚儿被看的莫名其妙应:什么?
    赵阳挤眉弄眼的偏头靠近过来压低声音问:兄弟,长公主一看那么强势,你平日里是在上边还是在下边?
    什么在上在下啊?柳媚儿茫然的问。
    咱两这关系你跟我还瞒什么啊。赵阳八卦的看着柳媚儿,正想继续追问时,瞥见那大将军岳伍带着兵马回来,方才转了话题,别怪兄弟没提醒,这岳大将军对长公主迷恋的不行,你可能会被穿小鞋啊。
    满头雾水的柳媚儿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只不过当看见那魁梧的岳大将军时,着实让人感觉到有些压力。
    整整一个月都没消息的常氏都已紧张到不行,整日里吃斋念佛生怕孩子出事。
    而长公主却一反常态大肆设宴,不少贵家子弟们赴宴。
    都城不少人都为此而诧异,连带柳父都觉得长公主未免太无情。
    这夫君在战火里不知生死,她竟然还大办宴席吃喝玩乐。
    当元家和元皇后得知消息时,更以为长公主对那柳媚儿毫无眷念之情,越发明目张胆的催促皇帝向边关施压立即停战和谈。
    深秋时节日渐寒冷,姜苌黛身披外袍坐在灯火通明殿内看着贵家子弟们喝的烂醉如泥。
    现在不仅是元家和元皇后盯的紧,就连皇帝也在警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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