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渝迅速说服了自己,并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
“咳,”他清了清嗓子,顶着一张热辣辣的脸,故作镇定道,“那麻烦了。”
廖初清楚地看到他周身的情绪层颜色不断加深,最后变成一种耀眼的蜜色。
中心都有点发紫了。
空气中浮动着只有他才能嗅到的甜味。
甜得人心慌。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真定下来之后,廖初反而自在不少。
他帮忙从顶层柜子里翻出被子铺好,“洗手间的位置,你知道的……”
在这里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哦。”
余渝的眼神飘忽,下意识用手掌扇风。
这暖气太足了点,脸都有些烫了。
廖初张了张嘴,想找点别的什么需要嘱咐的,却又说不出。
灯光从他头顶落下来,在弧度优越的眉骨下,涂出两片浓重的阴影,被睫毛遮挡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余渝摸摸鼻子,“那个,时间很晚了。”
廖初这才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哑着嗓子道:“那你早点睡……”
客卧的门关上后,廖初又在原地站了几秒钟。
他刚要转身离去,却见门又被从里面扒开一条缝。
余渝从缝隙中挤出脑袋,飞快地说了句晚安,又飞快地缩回去。
廖初微怔,然后就笑了。
两人都以为自己会因为那个拥抱,因为留宿,因为这些细小的改变而彻夜未眠。
然而恰恰相反,大家都睡得很好。
次日一早,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余渝的理智渐渐归笼。
啊,我住在他家里了。
想到这里,他全身的血液都开始上涌。
“唔~”
余渝拉着被子,一点点盖过自己的下巴、鼻子、眼睛,最后慢慢地,把自己蜷成一颗球。
我们,拥抱了。
他的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甜,忽然觉得,哪怕没有家人,过年也没什么不好。
七点钟。
对假期中的人而言,还有点早。
但想必廖初已经起了。
余渝瞬间睡意全无。
他一个鲤鱼打挺。
没起来。
只好换成懒驴打滚,然后踩着拖鞋,踢踢踏踏来到门边。
他抓住门把手,轻轻吸了口气,这才一点点拉开,探出脑袋去。
哎?
余渝愣了下。
静悄悄的,灯也没开,完全不像有人起来的样子。
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疑惑着去洗漱。
正漱口呢,就听玄关处传来细微的锁头转动声,下一刻,廖初就拖着一辆小拖车进来了。
两人四目交对,都愣了下。
“你去哪儿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
过于整齐的发问让两人愣了会儿,然后就都笑了。
空气好似瞬间活泼起来。
果果还没起。
余渝赶紧把嘴巴里的泡沫吐干净,蹑手蹑脚走过去,发现拖车上放着两个巨大的保温箱,“什么呀?”
大年三十,快递应该也放假了吧?
廖初脱了外套,直接把两个箱子摞在一起搬到厨房。
“炸货。”
北方人的春节必然离不开各种炸货:
炸藕夹,炸肉丸、萝卜丸子、鸡蛋豆腐丸子,炸酥肉,炸蘑菇!
廖初把保温箱打开。
浓郁的油香和肉香汹涌。
还有袅袅的热气。
余渝探头看了下,惊得抽了口凉气。
真的好多炸货!
“你去店里炸的啊?”
廖初点头。
炸丸子油烟太大了,普通家庭用的油烟机威力不够,很容易把家里弄得烟熏火燎。
而且他也不想打扰那一大一小的美梦,索性就去了一趟店里。
见余渝眼巴巴瞅着,廖初失笑,每种都夹了一点,凑成一大盘,往他怀里一塞。
余渝美滋滋接了,“你吃过没有?”
廖初其实尝过了,可话到嘴边,却突然变成“没”。
撒谎的羞耻和某种期待交织,像荒野里的藤蔓,疯狂蔓延。
余渝顺手戳了一颗递到他嘴边。
廖初一低头,咬住。
“好不好吃?那是什么丸子?”余渝自己也吃了一颗,“哇,萝卜丸子,我超爱!”
廖初用竹签子戳了一颗鸡蛋豆腐丸子,“是这个。”
余渝赶紧咽下去嘴巴里的萝卜丸子,啊呜一口吃掉。
哇哦哦哦,豆腐味儿!
好香的豆腐味儿!
豆腐还能炸丸子的?
两人你一颗我一颗,很快将一盘炸货分食完毕。
有点饱。
廖初拿出一壶山楂汁,忍笑朝他举了举。
余渝无声捶地,故作豪迈道:“整一个!”
说完,自己也撑不住笑了。
难怪有人一过春节胖十斤!
今天他也算明白了。
再这么下去,估计就不止十斤了……
余渝本以为这就是全部。
万万没想到,炸货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他又目瞪口呆地见证了黄年糕、白年糕的诞生。
甚至廖初告诉自己,初三会在西湾度假村举办烹饪大赛,他被邀请担任评委时,锅里还煮着腊肉。
作为正在清江市发展,大约也是本年度风头最盛的厨师,廖初势必会在邀请名单上。
“啊,就是卫唐那个度假村?”
余渝想起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手里还擎着一根筷子,筷子头上缠了小小一团黄年糕。
黄年糕是用黍子面和红薯拌匀后蒸熟的,中间会放一点红枣,成品软黏,十分香甜。
廖初点头,“应该蛮有趣,要不要去看?”
大过年的,待在家里也没事。
余渝眨了眨眼,“有票?”
作为著名旅游省会城市,清江市这大半个月都在为烹饪大赛造势,热度非常高。
它选的时间段刚刚好:
过完年了,假期又没结束,正不知干什么呢,不如去看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