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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眼前景色与昏迷时截然不同。
和电视中常看到的独身男子公寓一模一样,一居室,面积很小,卫生间用拉门隔开,开放式厨房靠着窗,书桌靠在单人床边,对面电视挂在墙上,不远处是小小的茶几。
由于被主人收拾得过分干净,东西又不多,房间色调冷冷清清的。
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揉着脑袋坐起身,视线下意识往床下瞟,顿时吓了一跳。
——一块黑色的大型不明物体。
躺在地板上。
正发出均匀悠长的呼吸声。
我怔了怔,复杂地意识到那是一块睡袋。
哪怕不问他为什么在家准备睡袋……
睡着是上午的事,位置在千叶,虽然不确定这里是哪,但确实不是千叶港,也不是那个废弃工厂。
小腹隐隐作痛,大概是药的原因,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我下床接水,无意看见桌边的表:
——晚上八点。
睡得真久呀。
这么一想,肚子有点饿了。
秋翔还在睡觉,我找了一圈,忽然意识到这里甚至没有冰箱,至于厨具,别说电饭煲,连最基本的锅都没买……门口倒是放着外送的打包盒,装在袋子里迭得很整齐,袋口束着,看来是打算扔。
我有点惊讶。
平常来家里蹭饭的时候、秋翔常常会主动帮我切菜,由于刀功相当熟练,我一直以为他在家也是自己做,没想到居然不是。
虽说秋翔确实很经常来蹭饭。
……没来的时候,是在忙那些「工作」的事吗?
思及上午限制级电影般的凶杀画面,脑中情不自禁胡思乱想。
说起来,悟君一直很讨厌这个弟弟,原本以为是他生性严苛,可实际上,听秋翔的意思,似乎是隐约从他的表现中意识到了什么。还有之前送我的一些礼物、按理来说哪怕课余时间全部用来打工也很难负担得起,究竟是从哪搞来的钱呢……再联想到他时常夜不归宿,甚至高考阶段补习班频频缺席、这些事……
以前忽视的细节争先恐后冒出来。
分明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究竟是怎么走上犯罪道路的?尽管我这个主动勾引小叔上床的嫂子没资格说……可道德问题和法律问题完全不能比呀。
矮几边有两个软垫,我坐在睡袋旁边看着他露出的脸忍着饿发呆,没过多久、忽然听见敲门声。
很规律,力道不轻不重,只敲了叁下。
我不知所措,看看不远处的门,刚想摇醒秋翔,他便自己把睡袋拉开,迷迷糊糊地顶着乱发坐起身,踉跄地绕过茶几去开门了。
……欸?欸欸?!
不、不行的吧!我觉得我不太能见人呀!
而且他是根本没睁开眼睛吗!什么啊…!到底多困呀!
我还以为职业杀手睡梦中都能耳听八方随时警惕呢。有栖修就不能和他人同睡,有一次我不小心走错房间,手臂险些被他下意识的反应折断,那个人起床气很严重,后来哪怕认出我了也不太高兴,硬是掐着我的脖子按在床上做了一回才逐渐清醒,后来因为把我惹哭好声好气哄了大半天,结果还把一边养伤的真司引过来了……
……我为什么总是和涉黑的男人纠缠不清。
“晚上好,打扰了。”那边门口的人已经进来了。
这个口音、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啊啊、晚上好,我刚在睡觉呢……”秋翔抓着头发,困倦地说,“还想说让你帮忙带个饭,结果一直睡到现在。”
“你又没吃饭。”陌生的男声带着笑意,“忙着工作,还是恋爱?”
“都有啦,再问那么多按泄露机密杀了你哦。”秋翔和他开玩笑,领着人一转头,两个人顿时一起愣在了原地。
“……”
我跪坐在软垫、困扰地抬头看着他们。
来人是个与秋翔年纪相仿的男生,身形也差不多高,大概是同学吧。留着遮住眉眼的黑发,衣着很朴素,似乎习惯性垂头,神色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和大哥那种傲慢还不太一样,这男生是…有点闭塞的感觉。
看起来就很不善交际。
由于本就垂眼望向地面,视线对上了。
久不见光的苍白面颊上,一双黑瞳眸色很深。眼下则是浓浓的黛色。
不知为什么,只对视了刹那,他就蓦地移开视线,双颊浮现可疑的嫣红。
“青、青井,这是……”
秋翔异常痛苦地捂住脸,手掌打在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给忘了——喂等下,你这什么眼神,看哪呢!不许看!给我转过去!”
他蛮不讲理地直接按住肩膀把那位同学转了一百八十度,马不停蹄冲到旁边衣柜,一把扯出叁四条短裤递给我,“那个、就是,总之先穿个衣服……啊啊啊我怎么就睡过头了呢!真的对不起!”看起来就差土下座跪地请求原谅了。
诶。对哦,我现在穿的还是他的衣服,因为很宽大、能遮到大腿,所以就忘记没穿裤子的事了。
有栖兄弟很少给我穿衣服的时间,久而久之居然习惯这种暴露,我还真是……
总之、在小叔子的强烈要求下乖乖穿好衣服,甚至多此一举的围上围巾,我们终于面对面坐下了。
“实在不好意思。”来自邻国的留学生林垂头道歉,“失礼了。”
“没关系的。”我摇头轻声问,“那个…你们要谈的话题,我可以听吗?是不是离开比较好?”
林怔了怔,看向秋翔。
青井秋翔:“不用啦,她都知道了。”他托腮伏在桌子上,握着我的手,刻意宣示主权似的又揉又捏,语调很不乐意地拉长了,“好过分——这种话不该问我吗?铃奈居然不信任我!”
林眼看着秋翔表演,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但还是兢兢业业说下去,“既然人已经找回来,她的事我就不说了,总之把卡罗的事和她联系起来就豁然开朗…他们上的那艘游轮开往欧洲,船票昂贵、上船门槛高,加上人员密集,查信息不难,找人就太难了——况且他是老手,我们没有人脸识别系统,哪怕掌握监控录像也找不见的。”
“反倒是…”林瞥我一眼,“那边有技术,要是一直带着她,他们或许会先找到。”
那边?他们?
对我不能说的人,是指谁?
“既然敢对不该动的人下手,就该明白后果。”秋翔握住我的手。
他大概没有在家戴手套的习惯,掌心贴合十指相扣,热度大面积的传递。
“落到谁手里都一样,没人愿意放过他。”
“但我们得拿到东西。”
“原数据现在已经不重要了。”秋翔冷静地说,“她说不要也行。问题是卡罗手里有没有这边的把柄——居然敢雇佣卡罗做事,他们真是不怕事大,谁不知道他最爱搅混水。”
「她」又是谁?
“所以?”
“他人在哪无所谓,被杉田家还是警方找到都行,我们只要确保他手里的东西不漏出来。”青井秋翔措辞了一下,咽下一些凶残的话,“麻烦你继续查了,林。”
“我们的后勤比不上他。”林低低地说,“本来做事的人就不多……你那批人怎么就死光了?”
“她没跟你说吗?”
“没有,只是说人手不足。”
“我看他们实在不顺眼。”
他抬高视线,阳光灿烂地笑起来,“就是那句话嘛,有些时候得知道什么人不该得罪,是不是?”
林显然不信:“不想说就算了。”
秋翔的虎牙尖尖的:“什么啊,居然这么想我吗?这可都是实话。”
少年松开我的手站起来,俯身认真细致地把覆盖衣领的围巾拢了拢,才温柔地问:“我下去买吃的,嫂子想吃什么?”
接下来的话似乎真的不该我听了。
“都可以。”我摇摇头,“秋翔平常吃的东西就好。”
*
楼梯口空无一人。
林垂首站着,终于等到和嫂子黏黏糊糊的同伴走出来,等他关了门才低声问:“查过吗?”
青井双手插兜,不知在里头做了什么,看起来神清气爽:“什么?”
“身体方面的。”林隐晦地说,“那些人玩法很脏,你比我清楚。”
“……没什么大问题。”青井盯着他,威胁的咧开嘴,“你刚刚是在看吗?”
“别一副要把我眼睛挖出来的表情。”
回想起不经意看见的、明显不合身的松散衣襟下大片莹润乳白,隐约可见的弧度,还有未着寸缕的匀称双腿,林不太自在地偏过头。
“我又不是自己想看。”
“是吗?那就好,今晚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你在嘲讽我吗?……说起来,卡罗居然没把她弄坏。”
“……卡罗大概挺喜欢我家嫂子的。”青井露出招牌式的开朗笑容,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真可怕。
这个人杀人的时候,大概也是这副表情。
“别惹麻烦啊。”他嘟囔着抱怨。
这个人绝对要私下去找卡罗麻烦。
“这是什么话,至少信任我一下嘛。”青井说,“我什么时候惹过麻烦?”
“正因为平常太正常了…”
“喂喂、那难道我要表现得冷酷无情吗?”
冷酷无情也比现在要好。
他转移话题:“青井夫人精神状况怎么样?我认识几位医生,嘴很严,需要的话可以介绍给你。”
这个问题大概问得很到位,青井顿时露出有些复杂的神色:“……还挺好的?”
林:“?”
青井:“你那什么表情?见不得别人好是不是啊?反正就是挺好的。”
林:“???”
不,无论怎么样被匪徒掳走一个月都不可能好吧,况且那可是卡罗。他还以为那句「喜欢」是开玩笑的。
把战利品调教到精神瘫痪根本是那批人的常规操作,被过量媚药搞成淫乱体质的人就不说了,穿刺标记算是最温和的手段,据他所知有些人甚至喜欢…一些想一想就犯恶心的处置方法。
“啊啊、烦死了!”青井低声骂了一句脏话,林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脏话,“是流产,没别的问题——比起那段时间,看见我动手的创伤才比较大。”
林震惊了,压低声音:“卡罗让她怀孕了?!”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对这种人来说,留下DNA就是自投罗网,除非确保她能永远不离开、孩子永远不被发现——可那位夫人不仅肢体健全,甚至精神也没什么变化……
“还想带她一起走。”青井秋翔轻声接话,唇畔弧度几近灿烂,平白多出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林:“……”这究竟是有多喜欢。
林:“算了。你动手的时候小心点。”
青井讶异地睁大眼:“欸,这是要提供支持的意思吗?”
脑中莫名想起那位夫人安静倾听的侧颜,鸦羽般柔顺倾洒的长发,被同伴握在手中的纤巧手指。
那确实是…作为收藏品过于浪费的存在。
林摇摇头:“……总之,别再对分配的同伴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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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生林君并不在警校念书,实际上是大学城旁边的东大(大概)学生,和秋翔是因为「工作」相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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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翔呢…战力排名是比较高的。
单纯论杀人的话是第一名。
(毕竟战力天花板是亲哥,青井公悟郎对他下不去杀手,最多也就是打个半死骨折……也不是没有过。)
(当然,不论杀人的话会被丈夫打得很惨。)
他做这个其实蛮久的……就是说一边做职业杀手的打工一边还要准备高考……不觉得很可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