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解临两人现在影院监控室里,由于不清楚电影约的是下午哪一个场次,所以他们要看的监控很多,这部电影热度太高了,所以排片率也高得吓人,积压着其他电影的市场份额。
解临一边看监控,一边给影院负责人下指令:“把当天负责检票的工作人员,还有散场后负责收拾卫生的保洁叫过来,我有点事问他们。”
影院负责人看他们就像在看□□的,毕恭毕敬,不敢说不:“行,我马上把她们叫过来。”
监控一分一秒过去。
时间快进到下午3:45分,原版2d,4号厅。
观众们提前十五分钟就开始陆续进场,他们大多成双成对,就算边上的座位一开始空着,在电影开始之前另一半也会姗姗来迟,在空位上坐下——毕竟是一部一定要带喜欢的人看一次的电影。
入场十分钟后,整间观影厅乌泱泱的坐了很多人。
这时,影院负责人带着两名女性进来:“人带来了,那天是她们值班。”
池青抬眼看过去,负责检票的小姑娘年纪小些,保洁阿姨约莫40岁左右,衣着朴素。
然而问她们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两个人齐齐摇头:“没有,那天……没有什么特别的。而且人来人往那么多人,也不会记得。”
解临本来也没指望她们真的能发现什么线索,只是抱着尽可能不漏查任何地方的原则把她们叫来问问:“谢谢配合。你们去忙吧,打扰你们了。”
保洁阿姨低着头跟在检票小姑娘身后,监控室设备多,到处都是缠绕的设备线,她走两步心不在焉地被地上几根捆在一块儿的电线绊住。
池青刚挂电话,正准备把手套戴回去。
这一绊,她好死不死地,手背轻轻擦过池青裸露在外的手指。
【老板不让我说,他说我要是多嘴会给影院带来麻烦。】
【就嘱咐我们不管他们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但是我那天确实看到一个男孩子,还挺奇怪的……这电影的彩蛋很温馨,明明是一部治愈片,看到最后所有人都在笑,但是他从观影厅里走出来的时候,只有他,好像在哭。】
第115章 哥哥
池青耳边充斥着保洁带着点外地口音的普通话,监控室里原本嘈杂的声音远去了,连解临在边上叫了他一声他都没听见。
保洁慌乱站定,然后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走路不注意……”
她想甩开池青的手继续往外走。
然而池青却没松开,他冰凉的手像蛇一般贴在保洁的手背上,甚至略微增加了一点力道,男人过深的瞳孔牢牢盯住她:“你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吗?”
“……”
保洁很想说没有。
但是她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他的瞳孔似乎穿过了她,并且看到了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他怎么会发现呢?
是她刚才一直低着头,回话的时候不敢看他们露了馅吗?
保洁后背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冷汗:“没、没有……”
然后另一只手从边上横着伸了过来,解临拿开保洁的手,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既然没有你说话声音抖什么抖,你留一下。”
影院负责人看在边上帮忙解释:“她就是紧张而已,乡下人,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紧张。”
然而影院负责人怎么拦也没能拦住。
不是所有人都能直视这种被人看穿的眼神,保洁闭着眼睛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抖落了出来。
“你说有个男孩子,大概多大,身高多少,”解临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消毒纸巾,一边问,“在哪个场次遇见的,还记得他那天穿什么衣服吗。”
池青现在出门都不需要自己带纸巾,因为解临口袋里永远会有。
他从里面抽出一张消毒面巾纸,仔仔细细擦了擦手。
保洁想了想:“这里每天人来人往的,人太多了,个子挺高的,看起来还在上学吧……场次应该是——”
保洁说到这里,瞥见解临身后的监控屏幕,她睁大眼说:“就是这场!”
监控视频呈倍速播放。
几人身后的监控屏幕上,电影已经过半。
观众席隐在成片的黑暗里,只有巨幕荧光穿过这片黑,隐隐照出台下些许轮廓。
监控右上角,时间在不断跳动。
正是火灾案发那天下午。
从3:45分开始,目前时间已经快进到4:52分。
离散场时间还剩下半个多小时。
那天电影院里里外外人生鼎沸,外头的吵闹声来源于那场大火,隔着几条街,电影院这边消息闭塞,大家高高兴兴地在谈论等会儿要看的电影。
另一边,季鸣锐给池青打的那通电话好不容易有人接听,没说几句又听到对面忽然挂电话的声音,很是无语:“我话还没说完呢,这两个人真是一点组织性和纪律性都没有。”
苏晓兰:“他们在哪儿?我好想听见电影院三个字了,看电影去了?”
季鸣锐:“不是,虽然我也这样以为,不过他们说现在在电影院监控室。”
苏晓兰琢磨了一会儿:“不是吧——他们认为凶手会赴约?”
苏晓兰惊讶地说:“凶手行事那么谨慎,怎么会露这么大的破绽,他没有理由会去赴约啊。”
电影院监控室里。
黑白监控像一出默片。
时间持续加速流动着,池青留意到巨幕光线变强的某一瞬间,照亮了后排的一个空位。
“等会儿,”池青说,“刚才那里暂停一下。”
监控往后倒回两秒,倒数第二排角落里的确有一个空位——并且那是全场唯一一个空位。
空位右侧是个打扮时髦精致的女人,电影进展到高潮,她笑着把头倚靠在边上的男人肩膀上,男人低下头正跟她说着话。很显然这是一对情侣,不符合他们要找的条件。
池青往另一边看,看到空位左侧坐着一个清瘦的少年,他戴着口罩,强光打在他身上,模糊了他的上半张脸,只能看到他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
解临也捕捉到了这个镜头,说:“这个人,放大。”
“是他吗。”解临又扭头问保洁。
“……”保洁仔细辨认了一番,她看着少年身上那件浅色毛衣,说,“好像是他。”
保洁说看到他出来的时候在哭,但是她并不确定,因为只匆匆瞥过一眼,而且这明明就是一部很温馨的爱情片,又怎么会那样忧伤呢。
池青对着放大后的模糊轮廓看了一会儿,少年独自坐在人群里,孑然一身,和周围的欢笑隔开,似乎坐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不止不在现场的苏晓兰这样想。
监控室里的人也在想:
他没有理由会去赴约。
……
他这么谨慎的一个人,除了学生身份困住了他,由于学校较为封闭的原因,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新闻“直播”留的电话号码有问题,才暴露出他的身份。
他没有理由冒着风险,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十分钟后,两人把这段监控复制了一份,拷贝在u盘里带回总局,顺便把少年出现的那一帧截取下来打印成照片。
两人再回总局的时候,季鸣锐刚整理完喻扬的笔录,正想喊:“我们有新发现!没准能锁定凶手!”
解临轻飘飘地把一张照片放到他面前。
季鸣锐嘴边的话戛然而止:“——这什么?”
“嫌疑人。”
“……”季鸣锐面露震惊,拿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你们出去一趟,嫌疑人照片都有了?”
解临:“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照片又没有露脸,先说说你们这边的新进展。”
一小时前。
喻扬就坐在解临现在所站的位置,接受他们的问话。
第一个问话的人是苏晓兰:“你和王远他们关系好吗?你的性格,不像是能和王远他们玩到一块儿的。”
喻扬额前头发遮住了一点眼睛,他最近没时间,更没心情去修剪头发:“刚入学那会儿挺好的,大家座位挨着,都在最后一排。那会儿我挺迷茫的,就觉得我姐为了我牺牲很多,潜意识里拒绝她的这种‘牺牲’,所以那段时间学习态度并不是很认真,我故意不听她的话,也不听老师的话,自己也弄不明白我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但尽管喻扬那会儿算是处在叛逆期,除了学习态度不好以为,依然是那个人人喜欢的阳光少年,本性并没变。他表面上和王远他们关系好,实际上起到抑制作用,王远他们威慑同学的时候,总是他出来打圆场。
喻扬长得也很帅气。
平心而论,苏晓兰要是重回学生时代,会对这样的男孩子有好感。
她在本子上刷刷刷写下一段话,然后又问:“那你有和谁起过争执吗?”
喻扬:“没有。”
这个话题本该就此略过,但是由“争执”往外发散,很容易联想到另一个词。
于是他又说——“但是当时班里有人喜欢我。”
一个小时前,苏晓兰随口一问:“谁?”
一个小时后,解临也说出了这个同样的字:“……谁?”
池青懒得参加这次会议,在边上找了个空位坐下来,虽然不是很想参与谈话,但也很给面子地掀起眼皮看向季鸣锐。
季鸣锐说:“一个你们可能想不到的人。”
一个小时前。
喻扬沉默了很久,仿佛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告诉他们三个字:“许星州。”
苏晓兰原本流畅的字迹忽地顿住,她下意识地已经顺着他的话写下了一个“许”字:“许……许星州?!”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许星州是那个自杀的男孩子。
窗外天色逐渐暗下去,池青的手垂在膝盖上,手掌合十,忍不住把这些信息都串到一起:
高中生犯罪。电影院嫌疑人照片。喜欢过喻扬的已故男生。
这些从案件里抽丝剥茧出来的重点,逐渐指向某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