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只能站在透明的玻璃外,看着护士和医生每隔一段时间,进去给记录仪器上的各项数据。
许多管子插在她的肌肤上,不同颜色液体,进入她的身体里。
席墨尧突然转身,往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真的不能进去,现在她不能受到任何一点的打搅……”主治医生是极富盛名的内科医生,他所接手的病人,身份都很特殊。
“我不说话,我只站在一边看看她。”席墨尧第一次,对李君安意外的人,露出哀求的语气。
他只想两个人中间,没有任何墙壁或者玻璃的阻碍,能够近距离的看看她。
主治医生看着他俊美的脸,要拒绝这样的人,真的很难。
医师终于叹了口气:“你需要全身消毒,换上医师的衣服,带上口罩,还有……千万不要碰到她,距离一米以外,不要和她说话。她现在情况非常危险,所以你要克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加速你妻子的死亡。”
加速……死亡……
席墨尧的脸色更加苍白,医生无情却客观的话,让他冰冷的心,刀绞般的疼痛起来。
戴上帽子口罩和手套,穿上消过毒的专业医师服,护士为席墨尧开了门。
脚步千斤般的沉重,席墨尧在距离再生治疗床一米的地方停住,定定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
她是那么喜欢养生的人……一定不会想到,有一天,健康的身体里,五脏六腑都破碎,毫无生气的在病床上躺着……
“李君安……李君安……”在心底深处默默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席墨尧在病床的一米之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微微一动,带起的风,让她情况恶化。
“你快点好起来吧,我退出娱乐圈……什么都不去管,只和你在一起,每天都在一起……”席墨尧看着她清秀苍白的脸,在心底一遍遍的说道,“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去喜欢……你讨厌的东西,我也会去讨厌……”
他知道她听不到,医生说,她的脑部神经受到严重的创伤,骨折加上充血压迫,不知道会昏迷多久。
如果三天还没有醒过来,也没有死亡,那么,她可能成为植物人,永远这么沉睡下去。
车祸带来的伤,变化快,死亡率高,每个人都知道。
可是,他不要她死。
他愿意折寿三十年……不,四十年……不不,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她的命。
只要能活下来,能健健康康的像从前一样,他愿意放弃一切,交换她的笑容。
蒋鑫叡站在玻璃外,眼神有些黯然。
他看着席墨尧笔直的站在床边一米外的地方,只露出那双灿若寒星的双眸,闪着祈祷哀怜的目光。
似乎一夜长大……
连朱琪都不敢和儿子多说一句话,她就陪着李妈妈,软言细语的安慰着亲家母。
“安安为什么会在别人的车,去开发区?”李和裕心情说不出的悲痛,但他还是想搞清楚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出事故。
“伯父,是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蒋鑫叡郁郁说道。
“那个撞人的混蛋现在在哪里?”李妈妈醒过来不久,还处在呆滞的状态,喃喃的问道。
想到女儿小时候过马路,总是会紧紧拉着她的手,不管路口有没有人,一定要等绿灯亮了再走。
“如果不遵守交通规定,要这些红绿灯是做装饰吗?”
“爸爸说,有规矩才能成方圆……”
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他们的女儿,也许有时候就是因为太恪守规则,少了几分女生应有的柔软,但是,做父母的知道,她是个良善的孩子,有着自己的温柔。
上帝不该这么早带走心底纯正的孩子……
“肇事者已经被带去警察局,伯母不要激动,安安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蒋鑫叡安慰的时候,觉得语言很无力。
医生说的情况……谁都知道有多严重,他已经做好了奇迹不会出现的准备。
只是席墨尧……
外面突然骚动起来,蒋鑫叡急忙从李妈妈病房里走出去,看见李君安的病房外,两个男人不发一言的打了起来。
不,准确的说,是一个在打,另一个在挨打,根本没有还手。
还有谁能这么轻松的突破外面的警察,以及蒋鑫叡布下的人手,来到这层楼?
“王八蛋,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如果她受到什么伤害,我会从你手里把她抢回去。”低低的咒骂声,还没有拳头落在身上的声音大,严昊清脸色铁青。
上午他在马来西亚,还在询问李君安现在的情况,当时说一切正常,怎么到了晚上,立刻就变成了重伤入院?
这个长了副倾国倾城脸蛋的男人,到底会不会保护自己的妻子?
“住手。”蒋鑫叡急忙上前,抓住严昊清的肩膀。
“滚开!”严昊清像头发怒的狮子,见谁都咬,一拳往蒋鑫叡的脸上打去。
朱琪看见儿子靠着墙,唇边渗出血丝,捂着小腹,急忙跑过去,眼泪都快掉了下来:“墨尧,你没事吧?医生……医生……”
席墨尧没有还手,也察觉不到疼,他是该死,是不配做丈夫,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李君安就躺在那里,不会动,不会笑……
楼层一片混乱,在医生简单的给席墨尧处理伤口的时候,蒋鑫叡的人和严昊清的人,都冲进走道,各据一方。
“请你们不要在这里吵闹,”李妈妈流着泪,抓住严昊清的手,“小少爷,安安她会害怕……”
李君安的病房是完全封闭的空间,两层特殊玻璃阻挡,即便外面发生什么时候,她都听不到。
但是,最后一句话,让严昊清铁青的脸色,蓦然温柔下来,带着一丝悲伤。
他转过头,看着李妈妈。
“对不起。”严昊清深吸了口气,转头看着李妈妈,“我会给安安请最好的内科医生,伯母放心。”
说完,他挥挥手,示意后面的人都退出去。
然后,走到蒋鑫叡的面前,直视着他,严昊清压低声音:“不要以为自己的身份很了不起,妄想来压制我,就是你父亲和哥哥一起出面,也未必能够做到。”
蒋鑫叡面色淡然,井水无波的看着他:“我从未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只是想保护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
他讨厌家族的生活方式,已经毅然决然的和父亲哥哥脱离了关系,他喜欢开着酒吧,喜欢在迷离的灯光中,看各种各样的人在夜色中沉醉,各种各样的爱情上演……
“你很让人讨厌。”严昊清满是杀意的盯着他。
“你更让人讨厌。明明有能力,却没有保护好自己喜欢的人。”蒋鑫叡淡淡的补充,“我的能力虽然有限,却会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喜欢的人受到伤害。”
严昊清眼神冰冷的看着他,终于,转过身,走到玻璃的前,静默的看着里面的李君安。
是他的错,李君安……几乎是被他一点点毁掉的。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让席墨尧带走她,她现在也许已经成为自己的未婚妻,没有人敢动她一根头发。
更不会现在这么毫无生气的躺在再生治疗床上,随时可能死去。
席墨尧也被处理好了伤,默默的走到玻璃边,看着里面安静躺着的女人。
蒋鑫叡为了防止两个人再有什么肢体冲突,站在他们中间,三个男人就那么沉默的看着病床上的人,一直到天明。
二十四小时过去,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观察着仪器上的各项数据,没有多余的表情,让他们去猜测李君安现在的情况。
四十八小时过去,依旧没有任何的奇迹发生,只有仪器上显示着的微弱心跳,告诉外面的人,她还活着。
在这段时间里,工作室的人也来了,甚至章以国和琳达都过来了,席墨尧一直保持着沉默,站在玻璃前,不愿意开口说话。
章以国离开的时候,半强制性的把严昊清也带走了。
严昊清也在联系国外最好的内科医生,也许是人到了,他才会和章以国一起离开。
第三天的早上,医生终于把李君安的父母喊到一边,神情严肃的说着低语着什么。
李妈妈扶着李和裕的胳膊,好不容易才没有虚脱的软下去。
朱琪从没有这么陪伴过一个病人,她虽然平时说话难听,但并不希望儿媳妇出事。
因为看见儿子那么喜欢她,他一夜夜的站在玻璃外,整整五十多个小时没合眼,让朱琪担心,如果李君安再不醒来,她的儿子也要跟着成为废人。
医生对李和裕夫妇低语完,然后让护士把两位家长带去一边的房间,自己向席墨尧走去。
“席先生,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主治医生看着他憔悴的脸,有些不忍心的说道,“已经过去了六十三个小时,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万幸的是,已经度过了生命危险期,死亡率会降低百分之二十。”
万幸?这是什么狗屁安慰?
李君安的父母已经套上了专用的消毒白大褂,跟着护士往病房走去。
“阿姨,您一定要克制情绪,千万不要接触病人的身体,如果不小心压到某根输液管,或者冲击的到她的内脏脑部神经,会导致恶化……”
护士再次叮嘱,从一边的门进去,然后打开另一道门,让两位老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