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觉睡到天昏地暗,梁涉川醒来时四肢都是酸软的。
绮岁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呼吸均匀轻柔,透过衣料洒在他的皮肤上。
梁涉川只是稍微动了一下,绮岁就被惊醒,惺忪地掀开眼皮,微眯着眼睛。
她转了个身,背对着梁涉川,迷迷糊糊道:“你昨晚一直压着我的头发,烦。”
枕面上的确有好些长头发,梁涉川的手里也有。
他看着手掌笑了笑,收揽住绮岁的背,下巴藏在她的颈窝里,“那怎么不叫醒我?”
“叫了。”绮岁一半清醒,一半恍惚,“还踹了你两脚,硬是没醒。”
“怪不得我腿都疼。”
那是睡得太死,长时间没有活动造成。
梁涉川的手指穿过绮岁的脖子,温热和干燥的指腹摩挲皮肤,他从背后咬住肩颈的一块软肉。
晨曦升起,稀稀朗朗地闯进来。
室内只余微淡的明亮,绮岁被肩颈的痒弄得不耐烦,反手推了推梁涉川,“不去忙吗?”
他没抬头,眼睛放在她白皙干净的背,“不忙。”
阳台落进来的光越发刺眼,满室都有被照亮的趋势。
一室旖旎随风在散,绮岁变成了那个四肢瘫软的人,她趴在枕头上,疲累到睁不开眼。
梁涉川穿戴好走过来,正用眼镜布在擦拭镜片。
在绮岁身边弯腰,低头,瞧着她白里泛粉的脸颊,恋恋不舍地亲了口。
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灵魂已经脱窍。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梁涉川语气带笑。
刚说完绮岁黏在枕头上转了个方向,不再对着他。
“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绮岁声音黏糊糊的“嗯”了下,算是应答,她闭着眼睛,细听梁涉川走到门口,开门,关门,又等了几秒,她才将眼睛睁开。
眼白中布满了血丝,恐惧和疲惫都有。
收拾好一切,绮岁出来便给陈飒发了短信。
早餐时间赶不上,管家拿了其他点心进来给绮岁填肚子,她坐在阳台晒太阳,眼睛盯着天空中的那一轮金黄,感到格外不安。
算算时间,最早发现梁佳人不见的人应该是管家。
他每天中午都会按时送去午餐,可惜那个时候,梁佳人应该已经被陈飒送上出国的飞机,梁涉川的手再长,也没有办法了。
绮岁眯了眯眼,伸手去拿管家送上来的点心。
她刚拿起来,门外的长廊上突发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管家年纪大了,脚步一向虚浮无力,这次却跑的尤为着急。
温暖的阳光中夹着微风,昨夜的寒冷似乎是幻觉,天光明亮,一切美好的不像话。
梁涉川将目光从车窗外的春日光景撤回来,车子开到目的地,他是在这个时间,接到管家的电话。
顾不得约好的会议,原路返回。
“人呢?”梁涉川下车,西服前的扣子都忘记了要扣上。
他大步流星往公馆内走,脸色阴沉。
管家发现梁佳人不见后便在公馆外等梁涉川,他慌不择路,“我早上去后院,发现阁楼的窗子被风吹开,就去看了看。”
“然后人就不见了?”
“阁楼下面有一截窗台,上面有脚印。”
既然梁佳人不是从正门逃跑,那管家就没有什么责任。
可她一个患有精神病的女人,几乎不可能会用冷静的思维去分析该怎么逃出公馆,她身无分文,又会跑去哪儿。
梁涉川走的飞快,他知道现在谴责人没有用。
忽然想到了什么,眉目更沉,“绮岁呢?”
现在住在公馆里,又敢帮梁佳人的,只有绮岁。
管家一愣,恐慌地解释,“还没有告诉她,但是我去检查的时候阁楼的门是锁着的,应该跟她没有关系。”
管家宁愿梁涉川将怒气迁怒到他身上,也不想他们再吵架。
可眼下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从公馆到阁楼,梁涉川只用了几分钟。
梁佳人的确不在了,她也没有带走任何衣物用品,连首饰都好好的摆在原本的地方,一切都像是临时起意。
窗外的锁扣很松弛,毕竟好些年都没有翻修过。
被她无意发现不是没有可能,梁涉川在窗台摸了摸,没有什么灰尘,大约是她昨晚爬窗的时候都擦掉了。
他回到房间中央,仔细检查梁佳人的每一样物品。
那些东西都有强烈的年代感,像是上个世纪的老古董,但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阁楼房间昏暗,待久了眼睛不适。
梁涉川抬起眼镜,轻揉着眼皮,再放下时余光瞥到一众物品里,用小锦盒装着的耳环。
是那对古董耳环,绮岁的。
他突然分不清,这场游戏里,谁才是操控者。
站在阳台,可以看到楼下略显慌张的佣人们。
绮岁长吁口气,起身到抽屉里拿出长期服用的药物,她掐准了时间,在梁涉川出现时将药丸倒在手里,仰头服下。
门开,绮岁闻声回头,咽下苦涩的药丸,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
她漂亮明媚的双眼里有灵动色彩,每一帧都让人着迷。
梁涉川皱了下眉,他所有复杂的心境在看到绮岁手里那盒药的时候被分散走太多。
“你在吃什么东西?”
那不是维生素的瓶子,是他从没见过的,很奇怪的药物。
绮岁喝了口凉水,舌尖和齿缝酸痛,她耸耸肩,轻描淡写道:“这个?药啊。”
说完,她将抽屉拉开,把药盒扔进去。
背对着梁涉川,又问,“你不是刚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你猜猜看?”
这里成了他们双方的博弈场,要看谁先沉不住气。
绮岁仍旧背对着梁涉川,仿佛在抽屉里找些什么。
一边翻找,一边用小孩子的天真口吻猜测:“那我猜是想给我个惊喜,今天天气这么好,款款早上还跟我说电视台组织去旅游呢,可惜我没赶上,但是我们单独去也可以。”
这堆废话她酝酿已久。
将所有的期盼都放在里面,试图柔软了梁涉川的怀疑心。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后面,紧咬着牙根,字字发狠,“绮岁,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