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边脸高高肿起,环绕在绮岁头顶的白色光晕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泫然欲泣的泪珠滚落,从红肿的脸颊滑下,伴着滚烫的烧灼感。
她就那样默不作声的流眼泪。
那副咄咄逼人要给梁涉川难堪的模样,已经被他一巴掌打散了。
他真的是被气疯了,才会一怒之下打了她。
手落下来的瞬间已经后悔莫及。
梁涉川喉头噎了下,“岁岁,”
“扣扣”门被敲响,管家的试探声传进来,“顾也把小姐安顿好了,还要给她吃药吗?”
绮岁把眼泪收起来,挥手抹了抹脸上的湿润,疼痛仿佛也感觉不到。
梁涉川心口阵阵的窒息,他看着绮岁,无奈道:“不用了。”
感知到房间内的人不想多说。
老管家得到答复后便不再逗留,跟顾也一起离开。
该面对的终究跑不了。
梁涉川抬了抬手,想去碰绮岁的脸,她下意识惊恐躲开。
刚才那一巴掌的力度太重了,再想起仍然心有余悸,如果再来一次,她不保证自己会不会被打懵。
微小的肢体躲避直戳梁涉川心口。
他的手在空中顿了下,随即收回去,态度冷硬,“你不说那些话,我不会这样。”
绮岁低垂着脑袋,滑过来的头发遮住脸。
这不是第一次挨梁涉川的打骂,绮岁小时候闯了祸,梁涉川就是代替梁珏山来惩罚她的人。
用尺子打手板,红着小手去写检讨,常常眼泪打湿了作业本也憋不回去。
打过之后,她半个月都不会和梁涉川讲一个字。
这次的严重程度,就算半年不蹦一个字,梁涉川也觉得正常。
可他现在受不了这种冷落,强硬地拽住了绮岁的手,“还疼吗?”
绮岁动了动手指,还是不应答。
梁涉川将手放到她高肿着的脸上,被她侧着躲开,眼睫淡淡垂着,不喜不怒。
“你别不说话。”
绮岁轻轻冷笑,舌尖在口腔活动,卷起那一丝丝血腥,“你要我说什么?”
一侧嘴角生疼,不敢动的太厉害。
绮岁的声音又闷又哑,像一记重拳,砸在梁涉川头上。
他放低口吻,“我答应你不会再关着梁姨,你别再气我。”
“你不觉得可笑吗?”绮岁把他的原话还回去,“还是免了,万一以后梁老板做奸商的那点事被捅了出去,可要怪到她身上了。”
“你怕的不就是这个吗?”
“绮岁,”梁涉川面目平和,却说着难听的话,“你用那些钱的时候,也没有觉得脏,就不要给自己立牌坊了。”
同在一条船上,何必指责对方。
梁涉川松开绮岁的手,转过身,“你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他走的时候顺带关上了门,将绮岁一个人留在房间。
顾也和老管家都在楼下等着。
准备好的白粥都摆在了托盘上,一共两份,梁涉川忙了一天,滴水未进,又和绮岁吵了两场架,心力交瘁。
他下来拿吃的上去,看了眼顾也,“梁姨醒了吗?”
“我把门锁上的时候她刚醒。”
“说什么了?”
“没,”顾也摇头,不敢撒谎,“什么都没说,一动不动坐着。”
经过这一场大起大落的逃亡之后,梁佳人就算还存着想跑的心,恐怕也没有精力了。
这样想梁涉川才稍微平衡了些。
他将粥端起来,又交代下去,“明天把阁楼的窗子修一下,今天晚了,就不要去打扰梁姨了。”
“好。”管家颔首。
“师哥。”顾也叫了一声,吞吐道:“梁姨身上带的东西,是还给她,还是,”
没有思索太久,梁涉川直接说:“拿到我的房间去。”
灯火通明的房间忽然暗下去。
梁涉川再回去时,绮岁将灯关了坐在阳台上。
白天是灿阳,到了晚上只有寥寥无几的星光,梁涉川没有打扰她,抹黑走过去,将填肚子的粥放下。
白瓷色的小勺小碗,绮岁那份专门放了些白糖。
她喜欢甜口的东西,只吃白粥一口也吃不下去。
“吃吧。”梁涉川把碗放到绮岁面前,她连眼神都没有落下来一次。
梁涉川也不恼,拿出耐心来哄她,“你不吃会头晕。”
“我不想跟你一块吃东西。”绮岁看着阳台外,冷言冷语的回击。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触及了梁涉川敏感的神经。
他眼底浮起凉意,“那你想跟谁吃?陈飒?”
“总之不是你。”
“陈飒你是见不到了,现在你也只能跟我一起吃饭。”
“你把他怎么了?”
她担心的还真不少,梁涉川不想回应,拿起勺子散漫地喝粥,举止有度。
绮岁呵笑,在心中骂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一伸手,将梁涉川的碗抢过来,狠狠摔在地上,粥和碎片搅和在一起,砸在了他的脚边。
生腾的热气蒸着梁涉川的脚踝。
他捏着勺子把,看到绮岁眼睛里刻骨的不耐烦,“你到底把陈飒怎么了?”
梁涉川阴阳怪气的,“这么关心他,怎么不跟他一起走啊?”
绮岁一噎,仿佛被猜中心事般的心虚。
她不吭声时梁涉川的火气更旺,他蓦然抬起手,将勺子砸在绮岁身后的墙壁上。
咣当一声,清脆落地。
绮岁条件反射地抖了下肩膀,梁涉川敲敲桌子,厉声提醒她:“既然喜欢摔,那就都摔了。”
他扬起下巴,指向绮岁面前的碗。
各自沉默僵持一阵。
“不摔了?”梁涉川又问。
被他逼急了,绮岁噌地站起来欲走,梁涉川堵到她的面前。
阳台外吹进来的风拂过绮岁单薄的后背。
她被冷的一哆嗦,那样的反应,让梁涉川以为她是在害怕。
那一巴掌的威力持续到现在,还是一点没消。
绮岁的脸颊消肿了些,浮浮浅浅的指印还在,莹白娇嫩的皮肤上蒙上一层透红感,一击即中梁涉川心里的愧疚。
“刚才是我冲动了,跟你道歉。”梁涉川捧起绮岁的下巴,温柔地吻上去。
她眉眼染上厌恶,梁涉川抬起头便能看见,他掐住她,命令道:“别让我看见你拿这种眼神看我。”
“我还能怎么看你?”绮岁高昂着头,“要情意绵绵的样子吗?”
阳台外的风忽然极烈。
梁涉川一句狠话夹在舌尖,像火珠般滚了滚,就要说出来时,眸光流转。
瞳孔的焦点错开绮岁,看向了阳台外,那抹极速下坠的黑色身影。
感官被屏蔽,那一秒的恐惧因为巨震的落地声,而升腾百倍,后院的草地被鲜血浸透。
梁涉川亲眼目睹,梁佳人从阁楼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