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原来到了连钱都要算清楚的地步了吗?
梁涉川想笑笑不出来,身体的异样使脸色一阵青白。
绮岁眼睁睁看着他英俊白皙的脸庞被阴郁覆盖,他侧过身,让出路来,硬生生道:“送到住处去就行。”
他走了,头都没有回。
如果可以,梁涉川恨不得拿刀子把心挖出来给她瞧瞧。
也恨不得把绮岁的心挖出来瞧瞧她要冷血到什么时候。
可不管哪一种,他都是有心无力的。
从医院离开,刚回到住处,梁涉川在入门处便晕了过去。
这一次病的严重。
江封是最先发现梁涉川晕倒的人,他急忙找来了医生,忙活到半夜给他吃药挂水,昏迷到第二天傍晚才醒来。
窗帘半掩不掩的,霞光夕阳合成一条绮丽的光晕飘在地板上。
房间阴阴暗暗,满是药品的气味,梁涉川睡了一天一夜,鼻尖的苦涩味道泛滥。
他屏住呼吸,想要坐起来,手臂麻木,张了张嘴,想要叫江封进来。
楼梯上交叠的脚步声临近门外。
梁涉川止住了声,听到门外的人说:“身体那么好的人,怎么能病成这样?”
那道男人的声音浑厚,慢条斯理的,语气中却留有忧愁感。
接他话的人是江封,“最近温差大,不小心着凉了吧。”
“你少替他打掩护。”男人打断江封,郁郁不解,“今天下午有个姑娘跑过来,说来还钱的,我让小斐打发走了,还让她不要再过来。”
“这事你怎么没有告诉我?”江封的音量忽然拔高。
“告诉你你就只会坏事。”
“可是三哥不喜欢温煦姐,你怎么能强迫他娶不喜欢的人?”
房间内,梁涉川艰难坐起来朝门口走过去,每一步都是从地板上拖沓而过。
他头晕的厉害,原本熟悉的房间扭曲变色,光芒明灭不一。
等他走到门口,门外的人忽然发话,“温煦最适合做他的妻子,我听温煦说过那个姑娘,叛逆泼辣,嫁给他,有弊无利。”
门倏然被拉开。
梁涉川的表情哀哀切切,换了家居服,蓝色条纹的清透面料挂在肩头,身型霎时单薄又孱弱,眼间皆是病态的无力感。
他想说话还要先润嗓子,确保声音清晰,“叔。”
男人只看他一眼便抬起手,中止他想求情的心思,“你出来干什么?进去休息。”
梁涉川撑着门框,那只手上贴着医布,下面是针孔,骨节苍白,“叔,你怎么突然来了?”
你病了,来看看。
他回答的随便,梁涉川却知道这根本不是原因,他将门打开,“叔,进来聊聊吧。”
似乎还是避免不了这一天。
男人侧眸看向江封,“你下去吧。”
“我,”
江封还想再说什么,梁涉川不动声色地冲他摇头,他这才噤声。
房内的光合奇异,墙面有几块色彩不一的光斑,地面也有,这才使得昏暗的环境内明亮了些。
梁涉川本想去将窗帘打开,走了两步就被男人叫住,他拉开椅子扶梁涉川坐下,“别忙了,你烧还没退,有什么要说的尽快,说完去休息。”
椅子上冰凉一片,凉意从骨头往上爬,梁涉川用手碰了下椅子,指间蜷缩。
声音颤抖,“您说您把来找我的姑娘赶走了?”
“我让小斐赶走了。”
男人声音低沉,和压抑的光一样,他步入中年,不再年轻气盛,眉眼之间皆是疲累。
梁涉川没有立刻爆发,仪态维持着温和,“您见到她了吗?”
男人摇头,“没有。”
“您应该见见她的。”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见她做什么?”
他言辞间努力想让梁涉川认清现在的局势,更是认清楚绮岁的身份。
可他的顽固是生长在骨子里的,哪里会因为这些只字片语就放弃。
梁涉川将手放在桌子上,拿出一副谈判的架势来,“叔,我喜欢她,她就不是无关紧要的人,说白了,我想娶她。”
“你还没从梁家的事里走出来吗?”男人双腿交叠,斜对着梁涉川,脸上落了光,他淡淡拂了拂裤子上的灰尘,“我听说她是梁珏山的外甥女。”
环境晦涩不明,他的脸孔表情同样朦胧,“我同不同意你们在一起都是后话,你要先问人家姑娘心里还有没有你,我下午听说她来还钱,就知道她对你没那个意思。”
空气里苦,蔓进梁涉川心里。
男人又说:“我那边的人都盯着你呢,就盼着你出个事,这个时候,你非要做这些事吗?”
“叔,”梁涉川知道自己忍不住了,他一天都等不下去了,一张嘴,便交出了底牌,“她是柏叔的女儿,所以我觉得你应该见见她。”
楼下厨房氤氲了些许热气。
仿佛团团的白雾,弥漫四周,使这个冷清的家里多了些温馨气儿,总算像了个家。
前段时间只有顾也和江封在,梁涉川总是带他们出去吃。
这房子说白了就是个睡觉的地方。
来了个能做饭会照顾人的姐儿,哪哪都是人气儿。
江封心不在焉地被斐姐按在餐厅吃饭,她一向爱做好吃的给人品尝。
顾也不在,遭殃的只能是江封,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嘴巴里塞,塞的腮帮子鼓起来,面前又放了整整一碗的饭。
他抬起头,含糊不清道:“姐,我吃不下了。”
“本来是做给小也和你两个人吃的,他不在,你就全吃了吧。”斐姐面相温和,她笑着拍了拍江封的头,“别浪费粮食。”
掀开围裙,她大大咧咧地坐在一旁喝水。
江封努力咽下卡在喉咙的饭,吞了口水,“姐,听说你今天把来找三哥的一个姑娘赶走了?”
“是啊。”斐姐托着腮想了想,无奈道:“挺漂亮一姑娘,比小宋漂亮,可惜了。”
“可惜什么?”
“先生不同意啊,她不是段哥儿在外头养着的那位吗?”
两人坐的近,眉眼相距只有一掌宽。
斐姐冲江封动了动眉,打眼色,他立刻会过意,呛得嗓子一痒,转头咳了起来,拍胸口说:“姐,你想什么呢?哥不是那种人。”
两人聊得尽兴,斐姐正想弹下江封的脑门。
楼上的人悄无声息走了下来,江封一掀眼皮就瞧见梁涉川和自己的父亲。
他们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比一个气势压人,周围一片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