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
午间日光正盛。
京都中心机场,人流量大。
出口处。
梁涉川走在前,顾也拎着公文包,穿着中规中矩,跟在后加快步伐,汇报着这次工作情况。
车子停在外。
是那辆被撞坏又修好的车子。
往常都是顾也开车,他照例坐在驾驶座上,揉揉眼睛,精神回笼,谨慎的起步,“师哥,咱们回台城府吗?”
这个时间。
绮岁在家,况且还是休息日,她没有地方可去。
“回,你也一起过去,我让斐姐多做两个菜,晚上赵怀律落地也过来,庆祝拿下这次竞标。”
机场高速上。
有了上次的教训,顾也开车必须保持专心,视线不敢偏移,却还是没忍住快速从后视镜扫了一眼,“赵怀律也过来?”
“怎么?”梁涉川睁开眼,白昼清晰,到处是熟悉的风景,“你跟他不合?”
“没有的事。”
“那就好。”
一共没有几个忠诚的属下。
仅仅顾也和赵怀律,要是他们两个不合,有够梁涉川头疼的了。
一个小时候到达台城府。
斐姐放好了热水,温好了茶,晚上的食材也已经准备好。
院子里停车声落下。
她连忙过去给梁涉川开门,在地上摆好了鞋子,接过他换下的衣服,“先回去洗个澡,把脏衣服换了,待会就开饭。”
换好了鞋。
梁涉川走过那条长廊,到了正厅也没见到绮岁的身影。
斐姐跟在他身后,听他随口问,“绮岁呢,出去了?”
“早上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哪儿,就说去见一个朋友。”
顾也走的慢。
和他们拉开距离。
手机在口袋响了下,他拿出来,又是一如既往的陌生号码,很清楚是谁,来的信息无非是撒娇或者威胁,他不想多看,随手拖进黑名单。
梁涉川已经走远了。
他快步跟上去,听到梁涉川有些奇怪地询问,“朋友?她在京都有朋友?”
斐姐反应还算快。
“说不定是在公司新交的朋友。”
这样说,倒也合情合理。
梁涉川不再追问,从上衣口袋拿出手机,边走边播出了绮岁的电话,她却没接。
换了干净衣服。
厨房煮了茶。
刚放到客厅的小茶桌上,顾也端庄地坐在旁,捧着茶杯,“谢谢姐。”
这么多孩子里。
斐姐最喜欢顾也。
无非是因为他最乖。
梁涉川心性成熟,为人冷淡,江封太过顽皮,任性莽撞,相比之下,顾也性子温和,刚刚好。
斐姐在他身旁坐下,目光灼灼看着他喝茶,“小也,听说你最近交女朋友了?”
一口热茶生生呛到了顾也的嗓子眼。
他捂着心口,偏头过去咳了好一会儿,憋的脸色铁青。
终于缓过神,擦了擦嘴角的水,“姐,你别听我哥乱说。”
“你都这个年纪了,交女朋友有什么不好说的?”
“没有的事。”
“你别骗我。”
交是交了。
这不是前阵子刚分手。
没有必要再拿出来说。
斐姐正打算继续追问,走廊尽头,门开的声音响起,她猛地坐起,“应该是岁岁回来了。”
见她跑着去开门,顾也这才松了一口气。
梁涉川换了舒适的衣服从房内出来,眼角眉梢轻抬,便看见绮岁和斐姐一同回来,她今天穿的端庄严肃,里外都是黑色,倒有点像是奔丧的衣服。
约莫是没猜到梁涉川会这么快回来。
霎时有些吃惊。
绮岁站在原地,滞愣了阵,很快找回自己标志性的笑容,“这么早就回来了。”
“去哪儿了?”梁涉川很自然握住她冰凉的手,实在冷的有些骇人。
细细闻去。
身上还有很重的劣质香水的气味。
那不是绮岁会用的东西。
很风尘的味道,像是夜总会成群成片的小姐身上的气味。
“没去哪儿,见了个朋友而已。”绮岁将手抽出来,有些疲惫,“我去换衣服。”
她的情绪低落。
不同于往常的低落,而是由心的疲惫。
见梁涉川有些不悦,斐姐忙上前给绮岁打圆场,“岁岁肯定是玩累了,让她休息会儿。”
她何止是累。
简直连呼吸都难以平衡。
刚从一个叔叔的葬礼上回来,那些哭丧的,仇恨的脸,是无数尖刀,无声的扎进她的心里。
洗了把脸。
清醒了思绪。
绮岁出去时赵怀律已经到了,还带着柳念念。
再见面。
他们已经是夫妻。
对这一切绮岁都不在意,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静等着晚上开饭。
顾也在厨房给斐姐帮忙,勤快的很。
绮岁坐在角落,眸光一直跟着顾也走,试图从他身上看出点端倪,客厅内赵怀律抓着梁涉川吐槽江封的种种恶行,柳念念在一旁静静听着,没什么表情。
算的上是其乐融融的画面。
临开饭前。
门铃再次响起。
谁都没料到,江封会带着薛稚过来,就连亲自邀请他的梁涉川也没想到。
薛稚在后跟着。
梁涉川和江封走在前,他压沉了嗓,“我们吃饭,你带外人来干什么?”
“薛稚不是外人,”江封说的认真,没有任性,一字一句饱含着坚定,“我决定跟她结婚,今年就结婚。”
前几天他还放不下柳念念。
今天这一出,梁涉川只认为他是在有意为之。
“赵怀律也在,我的规矩,你很清楚。”
江封停了下脚步,“哥,我懂,我绝对不会砸场子。”
他是不会砸场子。
可赵怀律早就憋着一股气,准备一起发泄回去。
今天是个机会。
客厅内。
赵怀律正在给柳念念削苹果,听到脚步声过来,闲散地抬抬眼,一出声便是轻蔑地打趣,“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小江总来了。”
话落,连厨房内正忙的两人都紧张了。
瞬间只剩下锅中咕嘟咕嘟的冒泡声。
梁涉川冷下声,却不知道是在训斥谁,“吃饭,别啰嗦。”
赵怀律挑挑眉,将削好的苹果一把放到柳念念手中,“好嘞,都听哥的。”
他刚起身。
又看到站在江封身后,像个小白兔似的薛稚。
早就听说他在外面养的有人。
今天总算见到了真面目。
怎么也忍不住揶揄,“呀,这就是小江总在外头养的娇娇吧?”
“姓赵的,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江封根本受不了半点刺激,不受控地往前一步,看看赵怀律,又看看他身边的柳念念,两张虚伪的面孔罢了!
梁涉川还没来得及拉住他,他便望着沙发上的柳念念说:“我带的是未婚妻。”
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赵怀律走过一步,将柳念念挡在身后,“带未婚妻就带未婚妻呗,你瞅着我老婆说什么?还要让我老婆给你物色物色?”
论嘴皮子功夫,江封比不过赵怀律。
他被气的脸色青白,一口气上不来,袖子被薛稚拽了拽,她在他边上耳语,“我是不是不该来这儿,要不我先走吧,没事。”
她倒是贴心。
赵怀律可没打算饶过江封,紧追着讽刺他,“别走啊,咱们小江总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跟三流小模特,小演员在一起,觉得出现在娱乐头版头条,特有意思呗,你走了他还玩什么?”
他们一个比一个清高。
从商的瞧不起从艺的,只当他们是群赔笑为生的戏子。
却又不乏喜欢带着女明星凑局子的商人。
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只能私底下戏耍戏耍,要是上了台面,那倒成了场天大的笑话,更别提什么真爱,都是扯淡,身边的正宫再不济也应该是像柳念念这样,豪门的千金小姐,身份摆在那儿呢。
偏偏江封就要把薛稚当成真爱,为了她,弃了柳念念,在陵洲闹的满城风雨。
这事谁都知道。
却没人会拿出来当着江封的面儿说。
这次赵怀律却直接碰了他的逆鳞。
火气蹭蹭燃高,像泼了汽油桶似的,江封气的面目通红,口不择言,“你说谁三流小模特呢!”
“这不就一个小模特吗?”赵怀律笑着,“您真逗,我还能说谁?”
突然想到了什么。
江封实在是气急了,脑中一根弦直接绷了,叫唤着,“岁岁姐还是电视台的呢,你这话到底是在指着谁的鼻子骂呢,真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