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赵怀律急匆匆走过来。
他随手拿起衣帽架上的外衣往身上套。
卢松月看他一眼,皱起眉头,“这么晚了,念念还在,你要去哪儿?”
“有点事。”赵怀律先迂回着,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她们要接樱桃过来的事。
“你有什么事这么急?”
“很快就回来。”
“哎!”
叫了两声也不见他回头。
走的决绝。
当着柳念念的面,卢松月的脸就挂不住了,她以前可从没觉得赵怀律这么难管。
气氛骤然尴尬。
不冷不热的僵在那里。
柳念念装了一整天,现在已经有些累了,也没有心思去安抚卢松月的情绪。
温柔沉默的坐在一旁,佯装专心地看着电视。
过了两三分钟。
卢松月的眸光飘过来好几次。
柳念念如坐针毡。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站起来说:“妈妈,我去把房间收拾一下。”
手被温暖的触觉包裹住。
卢松月可没打算让她走,“念念,你坐,我有事问你。”
嗓子忽然干了。
柳念念恹恹地坐下,垂头丧气着。
卢松月轻缓的摸了摸她的发尾,她不缺爱,从小就生活在富庶健康的家庭里,父母都将她当做掌中珠护着。
生命中唯一不如意的便是年幼时爱慕江封,不知廉耻地追着他,承担了他的羞辱和厌恶,那是她身体里浮游的针。
时不时就会痛一下。
和赵怀律离婚后,江封热情更胜,有时热情的让她招架不住。
突如其来的这份感情,只会让她觉得疲惫罢了。
“念念?”
头顶的声音唤着她。
柳念念思绪回了笼,茫然抬起头,看着卢松月慈爱的脸,“妈妈。”
“你最近有心事?”
“没,没有。”
她要怎么跟卢松月解释。
她跟赵怀律没有感情,也已经离婚,生孩子更是不着天际的事情。
太多问题缠绕着,像是蚕丝,把她裹在了里面。
卢松月接下来的话更让柳念念绝望,“念念,我都知道了。”
她身子瞬间冷下来。
“知道了?”
“嗯。”卢松月笑容沉静,峰回路转似的,“江家那小子一直在缠着你对吗?”
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沉一口气。
柳念念蔫着,原来那就叫缠着吗?
那她以前,在别人眼里,是不是也是个缠人精?
心酸疯狂的往上涌。
排山倒海似的。
快扼杀了柳念念的最后一口气,她忽然张开手臂,拥住卢松月哭了起来,眼泪一滴一滴的往外滚落,染湿了面庞。
卢松月只当她是委屈。
委屈丈夫不在身边,委屈被人缠着,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背,帮助她缓气。
柳念念将脸埋下去,灯光从眼前消失。
黑暗让她想到了那天台风,江封千里迢迢开车赶回来接她。
她原是不想坐他的车。
可刚出舞蹈室就被他拽了进去,那天他像疯了一样将她抵在座椅上,又亲又咬,脖颈都撕开了好几片淤血。
实在太疼。
柳念念颤抖着挣扎开,被气的眼眶通红,愤恨地瞪着江封,推开门就要下车。
江封却死死扣住了她的肩膀,隐忍又心酸,“都跟他离婚了,为什么还要充当家属,替他参加别人的百日宴?”
那天台风肆虐。
天和地之间很浑浊,风沙卷动起来,成了暗黄色。
柳念念像是站在风里被来回撕扯的人。
很多争吵的细枝末节她已经忘记了。
比如江封说她天真幼稚,说她是赌气跟赵怀律结婚。
太多了。
她早就记不清了。
只记得最后,她看着江封怒火中烧的眼睛,心中却是一片死水般的波澜不惊,“江封哥,你在乎的是眼里没有你的柳念念,而不是柳念念自己。”
这话粗略过了耳像在胡言乱语。
就连江封第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等柳念念潇洒的下车走了,他才明白,她的意思大约是说他在乎的是自己的自尊心。
他在争取的,也是自己的自尊心。
那天后江封便没有来接她了。
大概他也在反省,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哭到眼睛肿胀。
柳念念轻轻揉动便觉得很痛,眼角像被泡烂了一样。
卢松月心疼地给她擦眼睛。
边擦边安慰。
柳念念情绪刚好一些,赵怀律从外面回来,还带着一个粉面团子似的小姑娘,睫毛浓密卷翘,小巧的鼻尖也翘着,嘴角还沾着糖渣子,背着卡通公主图案的小书包,穿着纯白色的背带裤,一脸茫然的。
被卢松月和柳念念同时看了一眼。
樱桃似是受了惊。
立刻抱住了赵怀律的小腿。
这么一个小不点站在眼前,卢松月比她还傻眼,看了看赵怀律,又看了看樱桃气沉丹田的出声:“赵怀律,这是你跟哪个野女人的孩子,你还敢带到家里来!?”
吼声震破了天地。
樱桃抱赵怀律抱的更紧了。
柳念念也呆滞住,找不到空隙插进去解释,。
卢松月大步走过去,伸手去碰樱桃,被赵怀律挡过去,义正言辞地,“妈,这是我哥家的姑娘,你胡说什么呢。”
“梁家的?”
“不信你问念念。”
卢松月转过身。
柳念念肯定的朝她点头。
樱桃的事没往陵洲传,除了江演家知道,其余人一概被蒙在鼓里。
卢松月会有这个反应并不奇怪。
赵怀律一把将樱桃抱起来,她被刚才的吼声吓到了,平日里见人就甜甜笑着的小团子,今天竟然怯了。
她抱着赵怀律的脖子,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真是梁家的啊?”卢松月将信将疑,在樱桃的眉目间寻到了梁涉川的影子,基本也就确认了,“别说,还真有点像,来给我抱抱。”
她伸手敞开怀。
樱桃并不记仇,也不认生,刚才还怯着,这会儿便扑到卢松月怀里了。
小孩子是天使,能抚平人心,一个笑比什么都管用。
卢松月揪了下她的小脸蛋,她咯吱咯吱笑起来,可爱的紧,“这小娃娃真讨人喜欢。”
赵怀律扯开嘴角笑了笑。
可不就讨人喜欢。
不然他也不至于自找麻烦把樱桃带回来陪卢松月,试图让她忘记他们生孩子的事。
樱桃抱着奶瓶坐在沙发上,小腿晃悠悠的,对陌生的环境好奇极了,眼睛转来转去,完全吸引了卢松月的视线。
赵怀律侥幸的以为能跟柳念念分房睡。
刚要锁门。
卢松月轻轻擦掉樱桃嘴角的奶渍,头都不回,“等念念一起睡,你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