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半月。
赵怀律除了回去换衣服外,没有在家里多留,卢松月察觉到了他跟柳念念关系的僵硬,旁敲侧击地问过几句,却没能打探出什么。
家中的气氛也逐渐沉重。
周一。
雨从凌晨四点便下个不停。
导致家里的一楼院子被冲,临到中午,电路又出了问题,跳闸几次后再也没有反应,必须要找维修工人来检查。
卢松月对京都不熟悉,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柳念念没法子,自觉担当起这个重任,她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找来维修工,半个小时后到,在人没来的时间里,她们只能坐在客厅,面面相觑。
沉默中。
卢松月不自觉便谈起赵怀律,“这种时候丈夫不在,你怎么不知道打电话让他回来?”
她又在怨怪柳念念了。
从起初的委屈到后来的烦闷,现在,她已经全然麻木,也可以笑着回应卢松月这样的话,“怀律哥在忙,这种时候不适合打电话给他。”
“在忙在忙在忙!”卢松月也是被逼急了,“他永远都在忙,忙的连回家睡觉都没时间吗?”
和以往相比。
她起码是温和的,谆谆教导的,而不是这样口无遮拦的谩骂。
柳念念肩膀震了下,被吓的不轻,瞳孔晃动的那一刻水光跟着浮出来,无辜的面孔让卢松月立刻清醒,清醒的察觉自己刚才说了重话。
缓了口气。
她道歉的语气很真诚,“对不起念念,是妈妈太冲动了,说话难听了些,你别放在心上。”
柳念念正想客气的说“不会”。
卢松月却很快打断,继续补充。
补充时顺便握住了柳念念的手,眉目渴求,“我就是太想让你们感情好些,见怀律这样不回家,我着急,你也着急不是?”
“妈,其实我们,”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这都是怀律错,他还年轻,定不下来爱玩,你是个好姑娘,不怪你。”
往深了说,卢松月的确是个好人。
神韵和气质里都有书香门第里女人的优雅和知性,只是性子太惹火又有些傲慢,偶尔急起来了,谁都会说两句难听话。
这些柳念念都能理解,她轻轻摇头,懂事道:“妈,是我的错,我留不住人心。”
今天之后,一切都能解脱。
这一天的谎,她还是能瞒下去的。
卢松月释怀,豁然笑起,拍了拍柳念念的手背,“乖孩子。”
厚厚的墙面遮挡雨声。
天地之间的雨听上去沉沉闷闷。
维修工人一直不来。
柳念念打了几个电话催促,等的不耐烦了,便回到房间休息,想要联系赵怀律听他说今天宣布离婚的一切计划和流程,她好提前做好准备。
可惜连赵怀律的电话也打不通。
窝在沙发里,她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间听见按门铃的声音。
一瞧时间。
竟然已经晚间五点。
门外站着两个电路维修工,门刚开他们便很不好意思的道歉,“真是抱歉,我们开的那辆车追了尾,处理了很久,耽误您的时间了。”
柳念念困意还未散,黏糊着嗓子,“没事,快去看看吧。”
她体贴的在后替他们照着明。
一束折射而来的白色光芒落在电箱里,能照亮的地方很有限,两位师傅对着线路研究了一会便拿出工具开始维修。
全程没有用太久时间。
天却已经完全黑下来。
房间太需要光。
何况今晚赵怀律一定会回来,回来宣布离婚的消息。
柳念念举的手酸,连打了好几次瞌睡电路才修好,房内灯光亮起,汇聚成一团的追光灯,沿着她的头顶和肩膀洒落,映亮了全身的线条。
“已经没有问题了。”维修工人装好东西往门外走。
雨还在继续。
柳念念打着伞送他们出去。
车子开不进来,停在很远的地方,三人并肩走着,她的肩膀湿了大半,终于将人送出院落,回来时在院外却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子。
两束车灯亮着。
散光照耀着挡风玻璃里的人。
雨渍蜿蜒而过,模糊着江封的脸,他眼底有微醺感,不清不楚地看着柳念念的身影,仿佛在隐忍克制什么,手握着方向盘,轻轻收紧。
他大约是喝了酒,眸光轻淡又涣散着。
柳念念握着伞柄,不安浮上心头,赵怀律就快回来了,在这之前,她决不能和江封见面。
理智战胜了感性。
她不再多留。
转身加快脚步往院子里走。
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逃,一步紧接着一步,在距离院门只差两三步的位置被狠狠拉住,往后掼了过去,紧接着猛地撞进江封潮湿的怀里。
他没有打伞。
雨水从脸庞汇聚而下,形成连绵的水珠往下滴。
全然落到了柳念念的头顶,她的头发渐渐湿透,手上的伞也在挣扎中被甩到,不顾她的拍打和喊叫,就那么被江封拽着按进了车里。
气息不稳,疯狂在她体内乱窜,不等她平静下来,车门“砰”的落锁。
窗外雨声滴答。
柳念念眼皮上的雨水往下淌。
她还没将眼睛睁开,脸颊就被江封揉了一把,将雨水全部揉掉。
清凉的感觉拂面而来,柳念念眨动眼皮,一句话堵在嗓子眼没说出口,肩膀就被压了下去,江封颓丧地靠在她的肩上,潮湿的头发落着水。
水珠往她的脖颈里钻,很快就打湿了领口一片。
她身子僵硬,小幅度地抬起手推了推江封的肩膀,很紧张,因为紧张而有了颤音,“江封哥。”
“对不起。”江封羸弱地出了一声,他将脸埋下去,雨水和身上的酒味交杂在一起,“我不想来打扰你的。”
“江封哥,你快回去吧。”
因为他喝醉。
柳念念尽量柔和了些。
他却像听不见她的话似的,自言自语地呢喃,“今晚见了个讨厌鬼,就很想你,想见你,等我清醒了就走。”
“你喝醉了。”
“没有。”
“我闻到味道了。”柳念念很笃定。
江封失笑一声,从她肩上抬起头,侧过脸,耳朵压在她的肩膀上,目光从她的下颌线看上去,“我没喝酒,是那个讨厌鬼亲了我,她喝了酒,很臭吧?”
他音色沙哑带有磁性,柳念念耳朵很麻,“喝了酒还是不要开车了。”
“有人亲了我,你不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