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寒无奈,摇了摇头,又无法阻止,“你何必,一定要将话说的那么重。”
温晚看着病床上正昏迷着,毫无血色的人,嗓子哑了一瞬。
她低头帮她掖了掖被子,“我不过是想逼他认清现实。”
认清现实,也顺道看清他自己的内心,也好过像现在这样…
傅斯寒叹了口气,偏开了视线,“乖乖在这里待着,我去那件毯子过来。”
说着,也不等温晚给他反应,就识眼色的离开了病房,给姐妹两个留下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病房的门被合上的时候,温晚眼眶很快又红了个彻底。
几个人轮番守了她那么长时间,她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让温晚几次都忍不住开始怀疑…
“叶卿卿…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醒过来啊…”温晚痛心,隐约觉得叶卿卿是知道自己孩子没有保住,所以才迟迟不愿意清醒。
一想到这些,她心情更无法纾解,在病床边缘无声的守了会儿,许是真的疲累至极,忍不住抬手扶着额头揉了揉,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发现,躺在病床上的人,眼角竟有一丝晶莹划过。
真正意识到叶卿卿有醒过来的征兆时,都是在两个小时之后了,温晚一直牢牢的握着她的手,猝不及防掌心这只手就微微蜷了一下。
有几秒钟的时候,温晚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之后,她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她抬眼向叶卿卿的方向看过去。
发现对方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眸子掀开细细的一线,眼底由迷茫,逐渐转变在清晰。
温晚压抑着嗓音喊了她一句,“叶卿卿…”
她脸色苍白着,气息也相当微弱,听到声音,眸子迟钝又缓慢的转动,终于向温晚看了过来。
当她看清跟前的人是温晚,眼眶倏然之间就红了,动了动唇,嗓子异常的干涩沙哑,“…晚晚…我的肚子好痛…我的孩子,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像是无声的默剧,她分明张着口,但最后四个字,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仓皇无助。
温晚心头霎时一紧,心脏一揪一揪着的,无法遏制的疼。
她一下咬住下唇,起身将挣扎着想要起来的叶卿卿牢牢的抱住了。
叶卿卿整个人克制不住的抖了一下,其实有的事情她早就知道,在废弃港口的时候,在半昏迷的状态下,甚至在今天温晚一句接一句诘问傅泽年的时候,很多事情,她都已经听到察觉到…
巨大的疼痛瞬间从伤口蔓延至四肢百骸,叶卿卿闭上眼,将头埋在温晚的肩我里,不消片刻,就小声啜泣起来。
温晚能清楚的感受到她肩上的衣物濡湿了一小块,之后却迅速的蔓延开来,过烫的灼烧着她的皮肤。
叶卿卿也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她从小就不在别人跟前哭,偶尔会掉眼泪,也都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眼泪不值钱。
所以永远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笑嘻嘻的样子,仿佛对什么都毫不在意。
但只有温晚,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卸下她的防备。
温晚一个多余的字没说,只是抱着她,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安慰她。
叶卿卿的心理防线却很快溃不成军,从小小的压抑的啜泣,最后控制不住转变为号啕大哭。
她的从来没哭的这么难受过,肩膀一耸一耸的,狠狠的颤抖着,仿佛要一口气将这辈子的眼泪都流的一干二净。
“晚晚…我的孩子没有了…”
“我那么期待她的降临…即使害怕,我以为她也许会变成我人生的转折点…”
“但终究是我太贪婪太天真了…我自作自受,以至于我那么轻易就丢了她…”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被匕首刺穿的那一刻,你说她会不会很痛,比我还痛。”
“我好累啊晚晚…为什么会这么辛苦,为什么会这么痛苦…我为什么一定要经历这些…明明都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
叶卿卿泣不成声,一句又一句就炸响在温晚的耳畔。
温晚眼底瞬间涌上迷雾,眼角也倏然泛红,但只能哑着嗓音安慰她,“…是我不好…卿卿,是我不好。”
“如果我早一点发现就好了…”
早一点发现,她就绝不会让叶卿卿处于那样的危险之中。
叶卿卿最后,哭的嗓子都哑了,但她是真的累了,虚弱的身体加上情绪上的双重打击,她在温晚怀里哭的直接睡了过去。
温晚将她扶好,盖上被子,这才按病床前的呼叫铃,顺便将叶卿卿醒来的消息告诉了傅斯寒。
以后一大群医生涌入,来为叶卿卿查看身体,傅斯寒跟傅泽年匆匆赶了过来。
好长时间,傅泽年都是站在人群后,目无焦距,不敢去看叶卿卿。
但最后还是抵不住煎熬,凑到了病床的跟前。
昏睡过去的人脸上全是凌乱并且早已干涸的泪痕,只是眼眶红红的,好不凄惨的模样。
好不容易终于盼到叶卿卿醒来,大家一时间,却都像是得了失语症,没有任何人能发出一点声音。
只有仪器在响,还有医生之间不停的交谈。
最后,医生转向众人,“病人的病情逐渐趋于稳定,这段时间只要在医院好好修养就好,避免留下什么后遗症,近段时间也切记不要随意走动,缝合的伤口还没有百分百愈合…”
“像病人这种情况,流产后很容易得产后抑郁,所以家属和朋友,还是要尽可能的顾虑患者的情绪和心情…”
听着医生的话,温晚不可遏制的捏紧了拳头,如果叶卿卿真的因为承受不了打击得了这样的病,那就真的是太糟糕了…
进行了一系列的常规检查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医生就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办公室。
之后的时间,她们一直留在病房里照顾叶卿卿。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就已经是夜里。
所有人都为之一阵,慌忙凑到病床跟前。
温晚急切的握住她的手,“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之前她说过,伤口会痛。
叶卿卿眼中逐渐恢复清明,摇了摇头,又筑起了她的堡垒,她的视线在病房里的人之间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面容也有些憔悴的傅泽年时,眸光轻颤了颤。
之后,才收回视线,转向温晚道,“…晚晚,我可不可以跟傅泽年单独谈一谈。”
傅泽年没有表情的脸微微松动。
温晚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傅泽年,她有点担心单独留下两人叶卿卿兴许会情绪激动…
只是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手就被一只冰凉的大掌紧紧的握住了。
回头一看,是傅斯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