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墨将手里的果盘放在了桌面上,伸手给温晚剥了几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放在小盘子里。
他吹着眸子,长睫将眼底的情绪覆盖住,一边剥才一边好似不动声色的问,“你现在这样,姐夫他知道吗?”
温晚慵懒蜷着的眸子颤了颤,半晌吐出两个字,“知道。”
他自然知道,整个傅公馆,对她的身体状况最了若指掌的人,恐怕就是傅斯寒了,哪怕是朝夕相处的沈奶奶和佣人都未必知道的很详细,温晚对此深信不疑。
从佣人定期变更的药方,还要厨房严格把控的食谱都能看出来。
虽然傅斯寒人不在家,但是生怕她有闪失,对她身边的一切都严格把控着。
想到这些,温晚心底的郁忱终于稍稍有所缓解。
可是温墨显然却不这样认为,一直以来脾气性格都好的男人,第一次,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愠意,将装好葡萄的盘子,哒的一声搁在了桌面上,“他既然知道你现在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在家里陪着你?”
见温晚错愕,他沉默了一会儿,又严肃的道,“姐,你知道吗?从我来了以后,就没见你露出过笑脸,你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但这些都不是最明显的,他能感受到温晚的身上的情绪明显发生了变化,即使不说话不用表情,即使两个人之间隔着距离,他也能感受到,温晚很消沉很消沉,是不该出现在这个女人身上的很可怕的消沉。
如果是从前的温晚,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恐怕也会被吓一跳。
温晚怔愣了一会儿,细细的琢磨着温墨的话,感到有些愧疚,“我最近是遇到了些事情,但并没有想过要影响到你,抱歉啊温墨。”
温墨皱眉,有点小情绪似的开口,“你是我姐,我还能跟你计较什么,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就是他说的前一句?傅斯寒为什么不在家里陪着她。
温晚这才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浅淡,有些自嘲的开口,“这件事说来话长…你不知道你姐姐我现在在外面树立了多少敌人…他最近忙,也是为了帮我解决这些麻烦,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温墨却皱眉,他道,“帮你解决麻烦?他手底下那么多的人,势力又那么庞大,在整个海城都一手遮天的,解决什么麻烦需要他这么大费周章,连家都顾不得回…”
他说到了关键处,让温晚嘴角的笑容瞬间就凝住了。
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但细思温墨的话,却又觉得非常有道理。
心底突然之间就泛起阵阵的凉意,尽管这句话里,她觉得言不符实的部分居多,但思路还是忍不住被温墨的话牵引过去。
顿了顿,她开口,“他就算再手眼通天,也肯定会有全无遗漏的时候…”
就比如说方医生的事,因为不是他经手,最后不也差点酿成大祸吗?
温晚心底里信任着傅斯寒并为他解释,“所以肯定是事必躬亲才肯放心,更何况,有些事情,也确实挺棘手的…”
陈佳然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恐怕没人比温晚更了解了,这个女人步步为营城府很深,但凡给她留有一定点机会,她都可能会逆风翻盘,所以傅斯寒自然会谨慎些。
而这些事情,都是温墨不知道的,所以温墨才能说出那样的话。
温晚一点一点的恢复了理智和冷静。
她身上细微的变化,都被温墨一点一点仔细的看在了眼里。
温墨的眸子不由眯起,眼底暗闪过一丝阴沉,脱口而出的语气,虽然有所克制,但还是很明显的有些不愉快。
“姐,你现在太信任他太依赖他了,有些事情很容易被一叶障目,他整天都待在外面,却要求你足不出户,明面上似乎是要保护你,可你怎么就清楚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不想让你知道才故意将你困在家中的?”
温晚抬头,猛然看向温墨,但她诧异的眼神却没能阻止温墨继续说下去,“就算是再忙,一个电话,一个短信,一个问候都没有吗?这些能浪费他几分钟的时间?”
“放你一个人在傅公馆,整日心思郁结,备受煎熬,却不闻不问,你说他这是为你好?”
一字一句,温晚听不下去了,她骤然抓紧了膝盖上的薄毯,厉声打断了他,“温墨!”
温墨的声音戛然而止。
温晚面上有明显的怒色,瞪着他,“你对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温墨看着她满脸怒容,心底阵阵冷笑,果然她是容不得别人说半点傅斯寒的不好。
可是看到她这幅样子,他又心疼。
于是一股火气上来了,他也没有要就此而止的意思,反而越说越过分,“还记得我前段时间跟你说过什么吗?傅斯寒把叶诗柔遣送回国?不是说永远不让她回海城,为什么我听说她其实已经私底下回来了…”
“你确定这件事姐夫他也毫不知情?”
叶诗柔三个字,许久不曾听到。
无异于是巨石投湖,激起了温晚心底相当大的涟漪。
她瞳孔轻微的颤抖,连呼吸都差点失去了,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温墨只是沉着脸色看着她,这一次并没有回答,看样子是想等她亲自消化这个事实。
但很快,温晚就反应了过来,非常果断的否认,“不可能,你听谁说的?”
如果叶诗柔回国,傅斯寒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告诉她,温晚笃信这一点。
温墨却冷笑了一下,垂眸看着盘子里温晚自始至终没有动过一口的葡萄粒,嗓音有些寂寥,“这件事还用听说,但凡有点人脉的人都会知道…”
言罢,他又抬起头看她,目光里泄露出一丝偏执和执拗,但在长久的注视中又全部归于平静,“你这么果断的说不相信,是为什么?是觉得如果这件事发生了,姐夫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温墨的眼眸眯了眯,是对于温晚来说有些陌生的嘲讽,他笃定的开口,“姐,我记得我之前就说过,你是真的太不了解男人了…”
“他要是有心瞒你,有心去见他的初恋情人,就有一百种方法,让整日待在家里消息闭塞的你,对此毫不知情。”
温晚呼吸一痛,她立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再与温墨对视,而是坚定又倔强的道,“…不会的,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男人兴许都会有你说的那个通病…但是傅斯寒不会…”
末了,她还固执的补充了一句,“我相信他。”
温墨眼底的光芒一瞬有些扭曲,恨铁不成钢道,“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