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任由人家和他暧昧几个月,至今舍不得碰人一根手指。
路清酒高中时也是靠一张脸赢得万众瞩目的,但是一个人笑与不笑,差别可以这么大吗?
曾安几乎看呆了,余光瞥见江潋川也微微坐起身来,听见他语调上扬,低声笑着:确实漂亮。
一踏进包厢,碰到所有人的眼神,路清酒就感觉掉进了个狼窝。
他扫过全场,随后目光锁定在江潋川身上。那人也看着他,竟然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路清酒,好久不见。
路清酒眼皮一跳,但场面话还是要说:江二少,打扰了。
我喜欢人多,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多好。江潋川手掌在半空虚握虚指,引他落座,金丝眼镜后目光幽幽,你舅舅过得怎么样?
周围几个人都向路清酒投来茫然的视线。
曾安笑问:大半夜出来玩,提长辈干嘛?
路清酒仿佛掉进荆棘丛,下一秒就要被尖齿割碎。手指紧握,掐得自己掌心一片血红。
他很想问江潋川:我家和你家什么仇,我舅舅做了什么,在座其他人不懂,你还不知道吗?怎么敢若无其事地提起?
可抬眼望去,在座的几个人身上,从衣衫到首饰,无一不是大部分人眼里昂贵奢侈的品牌、求而不得的限量款。
他们姿态放松,目光散漫。只有他一个人绷紧全身,生怕一言一行出错,叫别人看出真正的目的来。
他甜甜一笑,彻底戴上面具:很久没有联系了,我很想他。
那怎么一直不联系?
舅舅太忙了,总不来找我。
他正好在我家做事,我给你们牵个线,让你们亲人团聚吧。
顾晨飞扭头看江潋川:啊?他舅舅在江家做事,你不是应该更清楚他过得怎么样么?干嘛还问阿酒?
曾安猛戳了一下他的肩膀,在嘈杂的背景音乐里小声斥道:就你长了嘴会说话?
顾晨飞别提有多懵了:你知道为什么?
我哪知道!江二要问的问题,你管那么多干嘛?
曾安说完悄悄话,赶紧拿过点单的平板电脑,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不出片刻,服务人员敲门进来,端上几杯酒,但只有路清酒的那杯颜色不同。他把酒杯递到路清酒面前:高中的时候我们有点过节,你喝掉这杯,代表我们冰释前嫌,怎么样?
这群人无一例外继承了父辈劝酒的传统,一听路清酒要喝,立马欢呼拍掌,齐刷刷看着他。
路清酒记事起就随父母出入各种场合,商业酒会和私人聚会都参与过。这种酒点缀着水果,颜色和街边果茶一般无二,其实晶莹的杯底盛满烈酒。
酒杯落在他眼前,玻璃与木桌碰出清脆的响声。
江潋川漠然旁观,在他眼中仿佛毒蛇吐信,嘶嘶作响。
晨飞。路清酒不抱任何希望地瞥了他一眼。
而顾晨飞已经在紧张的气氛里绷紧了五官,视线时不时飘向江潋川的方向,终于轻声说:阿酒,你快喝吧。
意料之中的反应。
能坐在一间包厢里玩到一起的都非富即贵,即使家产地位有别,为自己带来的伴挡个酒,有多难?
算了,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你祖宗的酒量。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温凉的液体入喉,令他胃管烧灼,头晕目眩,四肢都麻到僵了。才一口酒下肚,立刻砰地一声倒在沙发上。
耳边响起顾晨飞的惊呼:阿酒你没事吧???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喝酒的,我我我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差
废
废话,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路清酒给自己洗脑:你现在是个无辜的傻白甜,要温柔,要优雅。
他只是醉得快,但没有昏过去,于是扶着额头抬了抬眼皮,努力保持清醒。
却听顾晨飞一边战战兢兢,一边喜极而泣。
他以前都叫我晨飞的,刚才居然直接叫我飞,不是说酒后吐真言吗?你们说他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不想睁眼,还是直接装晕吧。
第8章
宋霄的父亲做餐馆起家,早年在海外打拼,后来又回华投资,不到三年,大江南北各处的餐饮和娱乐场所,都有了宋家参与的影子。
店开得多,手里握着的都是黄金地段。于是任谁想开发建楼,想连锁投资,都绕不开宋家的产业。
各地经营宋家主要娱乐产业的老板们,父亲带他一个个见过面,都是熟面孔。
会所老板接到宋霄的电话之后,在前台守了一晚上,见他走进来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小宋先生,您不是说那间包厢有情况通知您,您再来吗?怎么这就来了?
隐藏式的聚光灯将室内空间衬成柔和的梦境,与户外的纸醉金迷割裂开。
整个会所并不显得妖调糜烂,反倒温馨。
宋霄轻描淡写地问:都是正经生意?
老板急得冒汗:当然当然,您这是说哪里的话?宋先生向来是正派的人,我们底下的人绝对不敢藏什么违法乱纪的交易,不信您可以查我们的货仓!
你不要紧张。宋霄悬着的心放松了些,哪一间?
老板指了指一个包厢号,打量着脸色冰冷的宋霄,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我看他们玩得挺开心的,跟其他客人没什么区别,就是点了好多烈酒,喝了好几轮
宋霄猛然抬头:每个人都喝了?
当然怎,怎么了?
未及多想,宋霄已经快步走过去,用力敲上了包厢的门。
玩到兴头上的少爷们自然不会开门,只有刺耳的笑声穿透过来,震得门框都在颤。宋霄一把推开,里面的笑声忽然像被人按了暂停键,几道不悦的视线同时扫过来。但片刻后,他们又都缓缓低下了头。
他扫了他们的兴,可没一个人敢说话。曾安甚至把音乐关了,主动挂起笑脸来打圆场。
晨飞,你怎么没说宋霄也要来?不好意思啊,是我们招待不周,没提前给你点好吃的。
宋霄没理曾安,眼里只看得到路清酒狼狈的模样。
苍白的脸颊上有两团不正常的深红,迷离的眼睛带着卷曲的睫毛茫然抬起,唇边闪着水光,衣服完好却凌乱,领口敞开。
他深深地看了顾晨飞一眼,从那双狭长的眼睛里读出慌张、心虚,和一如既往的怯懦。他一个个从他们每个人脸上看过去,直看得所有人发毛,最后轻声趴在路清酒耳边说:哥哥,我们回家。
宋霄把人抱起来不费吹灰之力,顾晨飞抬手欲拦又放下。
曾安在任何社交场合都如鱼得水,现在直接被人当空气,拳头都握紧了。
等一下,宋霄,毕竟是我们带进来的人,你就这么
还没说完,右边的江潋川推着金丝镜框无言地睨了他一眼。他才慌忙反应过来,把下半句竭力咽了回去。
宋霄单手抱着路清酒的胳膊,一边小心地扶着,一边重重关上了门。
一片死寂。
江潋川嘲弄道:曾安,连我都不敢当面惹宋霄,你冲上去作什么死?
我他直接进来砸场子也太嚣张了。曾安越说越没底气,现在怎么办?我爸妈要是知道我又把宋霄惹毛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骂我呢。
江潋川笑:那你去给他道个歉。
就算我要给他跪下,也得等他愿意见我啊
江潋川没再理曾安,反而转头看顾晨飞。顾晨飞如梦初醒,四目相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对方推了推眼镜,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
他舅舅的联系方式,没来得及给他,你转交吧。
顾晨飞唯唯诺诺地答:好
江潋川还不放过他:你确定路清酒接近你,没有别的目的?
顾晨飞坐不住了:阿酒能有什么目的?他只是在影视城拍戏恰好碰见我,想叙叙旧罢了。我知道你们对他有误会,可是小时候的性格不能代表什么,他现在脾气真的特别好
谁知江潋川越听,表情越垮:行了,知道了,脾气好的人多没意思?
曾安眉头皱得厉害:你还盼着路清酒来惹事?
早就说了,我这次是为他才来的。他不惹事,我来干嘛?
顾晨飞:
江家果真没有一个正常人。
宋霄和路清酒初见那年,两人比肩而立,影子一样长。
现在他窜高了,哥哥好像还是没有长个子,轻得像纸片,随手一搂就能环住他的身体。
司机在前面开车,宋霄的心里一半凉,一半热,不敢看路清酒醉倒的样子,却又忍不住出言抱怨。
你就那么喜欢顾晨飞,连酒都敢喝,连江家的人都愿意见?
路清酒左耳的长耳环坠下,恰好凉凉地滑过宋霄的颈窝。终于,矛盾的心绪被一声喃喃的自言自语击碎。
妈妈,我好疼。
哪里疼?
路清酒迟缓地抬手,一点点捂住自己的胃部,而后皱眉,努力再把手抬高,指了指自己的左心口。
最后,路清酒居然力气惊人地扑了过来,紧紧抱着他。被路清酒圈着的地方,清晰地感受到了孤注一掷的温度,呼吸间都是一个已经醉昏的人沉重而急躁的坚持。
可他毕竟瘦小,胳膊环不住宋霄,只能拼命往后背上抓。
宋霄浑身发烫,如果车里够亮,大概能看到他的脸比喝醉的人还红。
一通电话打破了紧张,周昊哑着嗓子催他:宋霄,你快去看微博吧,偷拍阿酒的人还没停手。
热搜照片上,顾晨飞挽着路清酒有说有笑地消失在灯红酒绿的街角,好不容易靠营业攒起来的人气塌得一无所剩。
【宋霄为什么还要跟这种和别人纠缠不清的人捆绑?想不通】
【白天还在营业,晚上就和别人勾肩搭背,我吐了。】
【他搭上宋霄属于高攀了,没想到还这么不知好歹。赌五毛宋霄这次一定翻脸。】
喂?说句话?周昊的声音似有不忍,我也不是不想帮阿酒,但是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他既然答应了你要好好营业,就不该大晚上和顾晨飞出去
昊哥打算怎么办?
舆论发展到这个地步,很难同时保全你们两个人了。
不要。
宋霄,都什么时候了,优先考虑一下自己行不行?
宋霄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两人挽在一起的亲密照片:如果我放弃了,他们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你不是说只要天天见到阿酒就满足了吗?
抱歉,我先挂掉,三分钟后打回去。
喂喂等一下周昊的挣扎结束在干脆的按键里。
路清酒仍然昏沉,对热搜上的风雨一无所知。宋霄扶着他的肩膀,让他柔软的头发落在自己肩头。
来,哥哥,笑一下。
然而路清酒根本睁不开眼,除去脸上不正常的酡红之外,神色温柔安详。
宋霄不觉放轻了声音,只说:闭着眼笑也行,哥哥听话。
喊着哥哥,手上十分大逆不道地摸了摸路清酒的头发,把人揉得血流舒畅,自然而然地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快门咔嚓一声,宋霄用手机滤镜简单调了两下,立刻发了条微博。
宋霄V:【哥哥睡着了。】
【卧槽,这是什么操作?路清酒先见了顾晨飞又见了宋霄?三个人一起去的?节目组聚餐?】
【有没有大佬分析一下时间线?我脑子已经绕不过来了】
【这个CP总能给我反转,服了。】
【所以这个CP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有结论没?】
【上个月还是假的,上星期就真了。今天下午是假的,晚上就真了。】
所有负面热搜沉寂,浮上来的是一个画风截然不同的话题。
#酒霄云外CP今天是假的吗#
热门第一条:【纯路人,不懂就问,这个CP的真假是两位正主每天随机抽签抽出来的吗?】
第9章
路清酒刚睡醒就愣住了。眼前的卧室简洁明亮又贵气,没有惨白的吸顶灯,没有密布细小划痕的床头板,没有久散不去的霉味,被褥间的香气还透着久违的熟悉。
他竟躺在宋家的客房。
他没有醉昏过去,隐约记得宋霄说要带他回家,没想到是回这个家。
穿的还是昨晚的衣服,布料散发黏腻的酒气。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头发乱成鸡窝,一身宿醉后的狼狈。
路清酒爬起来,熟练地摸索到客卧的卫生间去洗漱。宋家待客一向很周到,有客人时就会备上日常用品,什么也不缺。
然而宋霄感应到他醒了似的,很快就来敲门了。路清酒脑袋后面翘起来一块头发,怎么压也压不下去,那边砰砰的敲门声之后,门就被打开了一条小缝,他刚走到门口,惊慌之间与宋霄四目相对。
他还记得顾晨飞喝醉的样子,又唠叨又黏人,表情也很怪异。自己昨晚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就不能等他整理好仪容再来敲门吗?!
为了掩饰窘迫尴尬,路清酒先开了口:你昨晚去的时候,见到曾安了?
宋霄根本不吃他转移话题的套路。
我再不去,他们还要给你灌多少酒?
他们看在晨飞的面子上,不会玩得太过分的。这次谢谢你,下次就不麻烦你了
这还不过分?还想要多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