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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
    好了,娘、大哥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了这些小事扰了先祖,咱们担得起吗?
    林学今年刚刚四十,长久在县里,这几年很得东家重用,身上的气势总跟乡下汉子不太一样。刘桂莲最听儿子的话,又想到今天是祭祖的日子,便气鼓鼓地坐在一旁了。
    林生见此也不讲话了,小时候他很疼爱林学,可是后面发生的一切,注定两兄弟的情谊回不到从前了。他看了看身旁的许秀琴,这么多年来他的至亲伤她之深,嫁给自己终究委屈了她。
    争执过后还需各自忙活,食材煮好后,家人轮流给先祖上坟,男女分开,席地而坐开始用饭。
    林慕这会儿感觉头越发的昏了,又因为刚刚的争吵,看着眼前丰盛的食物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林自安见林慕嫣嫣的,他心里也不好受。早年的事情,等他陆陆续续长大便都知道了,他是读书人,又因那是生他时候发生的,多年来他对大伯一家多有愧疚,或许这也是他疼爱林慕的另一个原因吧。往事不可追,错以铸成,再想弥补他也有心无力,但他发誓,只要他在这世上一日,他便会尽力护着大伯一家。
    今天闹的不愉快,加上林慕一家本就决定午后去许秀琴娘家祭祖,用过饭后便匆匆离去。
    本意是架着牛车祭个祖就回来,但林生瞧着许秀琴心里不舒坦,便决定去大舅家多呆几天。林慕身子有些不舒服,又想到家里没人不方便,便没有和夫妻同行。
    林慕这几年跟着刘堂也学到些东西,见夫妻两驾车离去,他翻了几味药给自己熬了碗药,便关了屋门打算睡个觉,发发汗。
    第7章 病中陪伴增情感
    林慕再醒来已是傍晚了,这一睡,他感觉身子越发无力,嘴巴里一股苦味,说不出的难受。
    家里的生擒还需照料,他忍着不舒服爬起来,站起来的那刻,感觉天旋地转,还好及时抓住了床柱,缓了一会,才往屋外走去。
    将生擒都喂了一遍,林慕中午没吃什么东西,腹中早已空空如也,但此刻全无胃口,他将午间熬的药又喝了一碗,正准备继续去休息,却听见屋外似有人敲门,他带着疑惑往门口走去。
    推开门林慕很是讶异,来人既是季睿修。季睿修对林慕的讶异没太在意,他此刻更在意的是林慕不太正常的脸色和萎靡的精神。
    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不碍事,一点风寒而已。
    林慕感觉自己昏头了,为什么他感觉这个人的眼里充满了担忧。
    看你喜欢看书,我家里有很多话本游记给你送来,先进去吧。
    将人引进堂屋里,季睿修将手里提的东西放下,转而询问林慕是否吃过药,林慕虽然惊异季睿修对他甚好,但还是一一作答。
    你先去躺着,我家中有上好的药丸,我去取。
    不用麻烦了,我喝过药了,睡一觉应该就无事了。
    季睿修没理会林慕的推脱,又嘱咐了林慕回床上躺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比平常更脆弱,见季睿修如此,林慕一时百感交集。
    他到林家的时候不过五六岁,醒来后空白的记忆、陌生的环境都让他无比恐惧,是许秀琴用她的爱一点点呵护着他,这么多年,许秀琴一直没能生养,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却能一次一次地加以伤害,毫无自责之意,这样的亲人怎能不令人心寒呢?幸好林生一直对许秀琴呵护有加,否则许秀琴该有多么痛苦。
    去大舅家多呆几天也好,每一次他娘回娘家总是开心的。许秀琴双亲去的早,他大哥又年长她十来岁,许秀琴由哥嫂一手养大,因而感情深厚。
    许秀琴的大哥叫许勤,是个脾气爆又护短的人,以前林家还没分家的时候,许秀琴就算受再大的委屈,对娘家也是报喜不报忧,直到孩子没了,在林家受的委屈也瞒不住。许勤甚至气到要双方和离,听林生说那段时间他好话说尽,又分了家才安住了许勤的心。
    想着这些心烦的事,看外边的天色越来越暗,山间云雾缭绕,这几日估计都是阴雨连绵。
    天快黑的时候季睿修来了,手里还提着食盒,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给你煮了碗粥,喝一碗在吃药会好些的。
    他与季睿修相识不过几日,却三番两次帮助他,两人身份相差万里,他也不知自己能否有机会报答,但是他心中将时刻铭记,若日后有机会定会报答。
    瘦肉青菜粥煮的很香,虽然胃口不太好,但林慕还是将粥喝了个干净。
    等了一会儿,季睿修拿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着好几粒墨绿色的药丸,看着很是精致。这样的药丸林慕从未见过,一时间倒是看得入迷了。
    这是我去大颠国的时候从他们那儿买的,这药吃着方便,药效也快。说着,便从里面取出两粒,将锦盒盖上给了林慕。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尤其是林慕对季睿修曾经走商的那些地方很是好奇,在季睿修的口中,他知道原来这世间有这么多神奇的地方,什么时候他才有机会去看一看呢。
    季睿修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清冷,但听在林慕耳里却觉得那样轻柔,渐渐地,他觉得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这一夜,林慕睡得并不安稳,感觉时冷时热,脑袋却昏昏沉沉的,眼皮也重的睁不开,好在后半夜感觉好了点,感觉一股温暖的热流一直围绕在他身边,让他分外的安心。
    次日醒来,林慕身上都是黏糊糊的,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屋里空无一人。季睿修是什么时候回去的,昨晚他已经不知道了。
    季睿修给的药药效甚好,一夜下来,除了有些无力,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
    生了一场小病又躺了一天,脚踩在地上都是轻飘飘的,才出屋门,却见林自安真撑着把油纸伞过来,雨水浸湿了他灰白的衣角,但却一点也不狼狈。
    林慕叫了声安哥,见雨越来越大,忙把人请进了屋。一到下雨天,屋里就很冷,林慕想着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便想着发个碳盆。
    这是给你带的一点东西,本想昨天给你带来,但从外家回来天已经晚了,就没过来了。
    祭亲节在大瑜朝是个神圣且隆重的日子,嫁出去的女儿但凡隔得不远的,都会回娘家给先祖上坟,刘云巧娘家离镇上更近,是个较为富裕的村子,因而当年欺负许秀琴除了刘桂莲明里暗里示意外,也跟她自己觉着高人一等有关。
    安哥您又破费了。
    林慕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两人关系甚好,可是每次从洲府回来,林自安都带这带那,两家关系又那么尴尬,他都可以想象刘桂莲和刘云巧的埋怨了。但不管林慕怎么样说,每一次林自安都是雷打不动的。
    你何必如此见外,再说,这些银钱都是我自己挣的,和家里没有关系,长辈们有恩怨,咱们没有,我怎么听着你嗓音不太对?
    没事,昨儿有点头晕,今日都好了。
    林自安写得一手好字,永安洲富人聚集,早两年他就基本不从家里拿银钱了,可即便如此,一次两次全当情谊,每次都如此就不太好意思了。
    当真好了吗?见林自安不放心,林慕感动之余也再三保证,让他不必担忧。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林自安正是需用功读书之时,书院也只给他们修两天,也怕雨天山路难行,便决定早些离家。林慕将他送至屋门,临走前林自安摸了摸林慕的头,又在耳边嘱咐他照顾好自己,也叫他无需过多在意老宅的风言风语,林慕都一一答应。
    送走林自安,林慕便进灶房烧上了火,又将家禽都仔仔细细喂了一遍,林自安带来的点心不少,林慕感觉腹中空空,便先吃点垫垫。
    你怎么起来了?林慕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却见季睿修手里提着食盒正往里走来,林慕不免惊讶。
    我好多了。林慕忙回道。季睿修将食盒放在桌上,看了眼林慕正打开的糕点,没说什么,又走近林慕,抬起手摸了摸林慕的额头,才似乎放心地将手放了下来。
    是不烧了,先吃点东西吧。说完便将食盒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一碗肉末鸡蛋羹并两个蒸的松软的包子,林慕想到季睿修对自己的照顾,看着他真挚地道了谢,他也知道自己势弱力薄,但这份恩情他会铭记于心,也想某天能够偿还。
    真好吃,不知是谁的手艺?鸡蛋羹鲜嫩爽口,包子香软不腻,口齿留香,这总不会是季睿修做的吧,林慕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真挺不靠谱的。
    我几年漂泊在外,如今回来也不走了,前几日到县里买了几个家仆回来。
    估计是真的饿狠了,林慕将桌上的饭菜吃了个干净,又将餐具洗的干干净净放回食盒里,外面的雨一直在下,季睿修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林慕便发了个碳盆放在堂屋里,两个人也一句两句地聊着。
    外面的雨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屋内却十分温暖,听着他这几年在外的见闻,有些林慕闻所未闻,他不免感叹这大千世界的奇妙,看着季睿修也是满眼的钦佩,听得津津入迷。
    咱们现在也熟了,往后你别在称我为季少爷,父亲早已辞官,季家也只是普通人家而已。
    虽说季家离开朝堂多年,但林慕相信季家仍然有复杂的关系网,而这些是普通人家不会有的。他虽然不认同季睿修的话,但他们相识至今,季睿修对自己的种种他都铭记在心,尤其这两日的病中陪伴,又让他多了几分亲近。
    那往后我便唤您一声季哥?
    林慕最吸引人的是他那双纯净却灵动的眼眸,季睿修见那双眼盯着自己,眼里是满满的真挚和欢喜,那张常年布满寒霜的面容罕见地挂上愉悦,点了点头。
    刚才那个男子是谁?
    隔着雨幕,季睿修没有看清那个男子的面容,但衣着仪态都不似平常乡民,再说他离开村子太久了,村里好些人也都不太认得。
    那是老宅二叔家的长子,您碰到他了吗?
    没,远远地瞧见一眼。
    说来奇怪,老宅那边不喜我和娘,但我堂兄对我却很好,他前两年中了秀才,在洲府学堂求学,每次回来都会来看我。
    听完林慕的解释季睿修点头表示明了,两人也没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对不放在心上的季睿修不会多问几句,而林慕也不想多聊老宅那边的事情。
    季睿修这几年在外游历,去过的地方,见到的奇人异事讲三天估计都讲不完,林慕对此颇感兴趣,季睿修也很有耐心地讲给他听,见他时而惊奇时而欣喜的表情声音越发轻柔,那眼里的柔情都快装不下了。
    季睿修天性冷淡,那几年他父亲被卷入朝堂利益纠纷中,人情冷暖在他尚未长大前就看了个遍。后来朝堂平息,他父亲本可以升官,而季睿修小小年纪却才名在外,但一家人还是决定远离朝堂。那个可以带来无上富贵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催命符。
    在村里过了几年平静的日子,双亲先后离世,让季睿修的性子越发冷淡。这么多年来他见过的人经历的事何尝有见到眼前这个人给他的震撼。他犹记得娘亲离世前对他说这世上总会有一个人让他牵挂,他从前不以为意,而此刻却也不得不信,而且甘之如饴。
    就是那一天,少年清冽的嗓音还有得逞般的小眼神,没有人发现在树后的他,然而初见这个少年就那样深刻地进入了他的生命,没有什么值得疑惑和纠结的,眼前人便是他心上人,他有耐心也有信心让眼前的少年完完全全成为他的人。
    山间的云雾依旧翻滚,在这样的天气里多的是人家窝在家中,此刻的两人也如同家人般,在温暖的碳火盆旁,一人说的耐心,一人听得细致,凡事种种皆无关紧要了。
    第8章 媒婆上门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在忙碌了大半月后,割板坡的那片荒地已经被弄的平平整整的了。一开始村民很是好奇季睿修买这片荒坡的用意,因着村里人对季家的敬畏,季睿修又性子孤冷,因而就算好奇也没人去问。但季家胖婶子是个藏不住事的,村里的人向她打听,她询问过季睿修后便和村里的人说了。
    原来这片荒坡季睿修是用来种果树的,这原本不稀奇,但奇就奇在这种果子村里人不曾听闻,听那季婶子说是邻国特有的专供贵族的珍品。村里的人一听还不惊讶,若这果子真能种出来,这其中的利益将是多么巨大。
    虽然知道高攀了季家,但自从知道季睿修还没成亲后,向季婶子打听的人就愈发多了。尤其是田家的小少爷常常徘徊在季家门前,村里的人有说两人般配的,也有说田家公子是失了魂,但这些季睿修似乎都没放在心上,显得田家公子一腔热情无人回应,难免惹人唏嘘。
    这一天,林慕背着猪草往家走,却在村口碰见了田家的公子,他和林慕年纪相仿但交集甚少,林慕也是礼貌地问了好就想离去,哪知却被叫住。
    林慕,你喜欢季少爷吗?
    林慕被突如其来的询问弄蒙了,一时没有回答,那田钰见他的样子又问了一遍。
    田公子为何会这样问?
    病中陪伴让林慕与季睿修变得更加亲近,对林慕而言,季睿修不再是高不可攀的公子哥,他亦兄亦友,只要在他身边林慕就觉得无比安心。
    哼,林玉莺说的,说你都跑到人家家里了。说起林玉莺田钰明显不屑。
    原来如此,林慕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只做出一副惊奇的模样转而说道:我原本以为您与她撕破了脸,没想到这样的事她倒是先和您说了,莫不是我记错了,她对季少爷没那份心思?林慕长得人畜无害,配上那惊奇的样子,田钰一下就觉得林玉莺分明是拿他当靶子,他气得转身就走。
    见人走远林慕却失了神,在他身边的那份安心,和他相处时的愉悦,这几日他离开后的思念是喜欢吗?林慕不懂也不确定。
    有些心不在焉地往家走,却见家门口围着几个妇人正说着什么,林慕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也不顾其它就加快步伐。
    围观的妇人见林慕回来,没先给他让道,反而叫住了林慕似要说什么,林慕哪有心情,只想往里走,却听一个大婶开口道:就说林家慕小子长得好,瞧瞧县里的媒婆都上门了,往后可不就要过上富人家的日子了?言语间难掩酸气却又带着几分巴结之意。
    听到此林慕心下了然,但又奇怪这次居然引来这么多人围观,他顾不得在场之人,忙往里走。堂屋里此时坐着三个人,许秀琴、刘云巧和一个打扮精细微胖的中年妇人,几人见林慕进来,神色各不相同,倒是平常都不怎么理会林慕的刘云巧先开了口。
    哎呦慕儿回来了,好事呀好事上门了,来来见一下县里来的春媒婆。说完就要拉林慕,林慕不喜她的触碰一时又觉得她的举动甚是可笑,而那春媒婆见了林慕却难掩惊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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