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春苑乃是木府当家娘子住的院子,三进的四合院,一砖一瓦I 一花一草无不精细, 更是建了个戏台子,方便她请東洲权贵家的妇人小姐们来看戏。
这梅花当真稀罕,艳而不俗,这一棵树上两种花色,我还是初次见呢,到底是木夫人好 本事,竞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稀罕物,当真开眼了。
乔夫人说的哪里话,也是我运气好,花房才从渝州运来,便叫我碰上了,借个由头将各 位夫人小姐都邀了来,各位不嫌弃便好了。
王卉长着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又魅又娇,配上如羊脂玉的肌肤和嫣红的小嘴,一身浣水锦 做成的广袖千层裙,外披狐绒披风,即便年过四+,依旧风华绝代。
您真会说笑,能进木府是我们的荣幸,今日盛王妃怎么没来?
王妃身子不适,需要静养,等咱们赏过了,便把这梅花送去王妃那里,望她早早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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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王卉露出担忧的面貌,有几个贵妇瞧不上这副做派,但也不敢说话,只装作低头 喝茶的样子。
木大人好福气,有您这样四处奔波的夫人,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听着是奉承之语,不过细细品之这话却是一点情面都没留,女子安于后院便是最大的德容 ,说她四处奔波且非忘了妻妾之德?也说木康无用?
王卉心中怒火中烧,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也不好发作,一时间这满院的贵妇竞都鸦雀无声。 胡夫人说笑了,深闺妇人哪有这样的本事?不过是夫君有本事,仗着夫君的福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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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卉面上含笑,心中却恨不得将说话的胡家娘子撕烂。
这胡家夫君不过是个小官,胡夫人也只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往前几年,这样的人家,她看 都不会看一眼。只是三年前,秀女大选,胡夫人娘家的侄女因惊人天姿得宠于圣上,不过三年 便从小小婉仪爬到了淑妃,前几个月因着身孕成了大瑜朝第一位皇贵妃,凭着这样一个女儿, 胡夫人的娘家一跃成为新贵,如今的王卉哪敢同胡夫人起争执。
当年白家小姐嫁入木府,那嫁妆谁不知道,也不知这木府上下多少花园楼阁是由此建成
的?
王冉唇上的弧度越来越僵硬,竟是差点绷不住。
不过都是寻常官宦人家的布置罢了,哪用得上姐姐的嫁妆?姐姐命薄,连同宸哥儿都没 有保住,这些年我们老爷办了个贫学学堂,又是一年三次施粥,这些都需银钱,也是为了给姐 姐和裒哥儿积攒功德。
王卉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在外人眼里当真是姐妹情深,不过在场都是富贵人家的当家 祖母,白家嫁妆一年收成几何?那学堂施粥一年又花费几何?不过是万分之一罢了。
好了,各位夫人赏花也累了,我特意请厨子做了几样新鲜的吃食,想必很快能上,我家 小女喜欢弹琴,便让她献个丑,助个兴,娆儿。
语罢,便有一个翩翩少女盈盈上前,只见这少女明艳娇俏,一身裁剪得体的簇花湖蓝裙, 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的恰到好处,月牙髫垂下的流苏随着她轻盈的步伐左右晃动,仿佛要晃到 人的心里去。
木献娆给各位夫人请安,小女子才艺梳浅,只为搏各位夫人一笑。
语罢,盈盈一拜,而后伸出如葱白的纤纤玉手,轻抚琴弦,看似漫不经心,却是动人心弦
王卉看着好几个夫人满意的表情,心中自得?即便她出生不离,不入某些夫人的眼,那又 如何,她有一双儿女,便是锦绣的前程。
琴毕,全场静默,那些贵妇人竟还沉浸在曼妙的琴音中久久回不了神。
啪啪啪,好,好琴艺。
伴随着一阵拍手声,一个男声出现在一群妇人中,这样的突兀,以至于那些贵妇人纷纷回 了心神,却半晌不见出声的男子。
作者闲话:给自己加个油,再码一章,感恩一直支持的亲亲,有你们,我会慢慢进
步,鞠躬!!
第74章 小试牛刀
就在各位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时,一抹翠绿出现在她们眼前。只见那颗桃树下,一身翠 绿长衫,披着雪白狐裘的少年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稍长的男子。
待几人缓缓走近,除了几个认出白君炎的,其余的人以为是木家男丁,却又觉得从未见过 ,很是疑惑了一番。
而王卉仿佛被施了法术竟一动不敢动,她的心砰砰直跳,仿佛要冲出心脏,却冷到深渊。 她甚至下意识掐了自己一下,疼,这不是梦,可,怎么可能,明明应该死了的呀。
白少爷,我瞧这位公子与您颇为相像,不知是何人?
开口说话的还是方才的胡夫人,那白君炎却是难得地向这位夫人行了一礼。
宸儿,过来拜见胡家夫人,她可是你娘的闺中挚友。
一声宸儿,便让在场多位夫人愣住了,宸,不是已故小少爷的名讳吗?当她们再细看 这位小公子,除了像白君炎,那双眼睛却很像当年的白小姐,莫非,这小少爷当年没死? 林慕上前鞠了一躬,开口道:木献袁见过胡夫人。
这声音清冷如玉,却是铿锵有力,直接击碎了王卉的梦。
怎么回事呀,这是。
林慕浅浅一笑却未做言语,倒是回过身一步步向着呆坐的王卉而去,不过几步,却用尽全 力忍住了心中滔天的恨意。当他不经意扫过王卉,视线体在王卉头间插的红玉簪子,心中一寒 0
多年不见,袁儿给王小娘请安,不过。。。。。。
话没说完,却伸手将王卉发间的红玉簪子一把扯下,王卉埋防不及,那头发便一股脑散了 下来,狼狈不堪。
你做什么拿我娘的簪子?
从三人进入园子开始,木献娆的目光就没有从那清冷却离大的男子身上移开。去年她去华 洲遇到海贼,多亏华洲肖家出手相助,更对那个高大的男子念念不忘,不过后来她亲自上门去 谢,才知那公子非肖家人。
正是春心萌动的女子,这一年来,她娘总想为她指门好婚事,可她瞧着谁都没有那位公子 的风姿,那张英俊的面容也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里,如今,他竞然出现在了她家,她怎能不激动 0
不过晃个神的功夫,她娘便被那年轻的公子欺了去,她也回过了神。
林慕看着眼前容貌迤逦的女子,无巧不成书,当日肖家救下的船只竞是木家的,没了当曰 的狼狈,今日的容貌更甚当日,无外乎那小二如此夸赞。
你娘的簪子?我竞不知我还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舅舅,你告诉我这是我妹妹吗?
她是王卉的女儿,算是你妹妹。
喔,原来是王小娘的女儿,不过,这簪子是我娘的旧物,许是王小娘今日赶着招待各位 夫人,一时情急,拿错了。
满头青丝滑落,王卉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也是因此她回过了神,思索着当年究竟是 哪里出了问题,这么多年来,木献衰又在哪里?
她还来不及理顺这些,却被一口一个王小娘喊得心中更乱,这是在提醒在场之人她是 妾室出身,即便扶正,若木献宸在,木家的一切便都是他的。
哪能呢?这红玉可是姚丽产的极品红玉,价值连城,一日可能戴错,这次次都戴错怎么 可能?
王冉恨恨地盯了那开口的妇人一眼,眼中恨意滔天,又看着面前温和懵懂的少年,心中似 要喷出火,可四面却是冷冰冰的冰墙,生生挡住了这滔天的怒火。
即便当年为人妾室,王冉都未受过今日这般耻辱,她好面子、性子强,都可以想象明日東 洲城关于她的流言,一时有些站不稳。
你胡说,这明明是我娘的东西,你是什么东西,竟跑到我家来撤野?
木家为木献宸发丧的时候,木献娆不过两岁,还是个情懂无知的孩子,哪里会记得木献衰 。且她自记事起,王冉便是木府的当家娘子,也不会无缘无故给她说那些往事,她只知祠堂供 着的牌位,却丝毫想不到眼前之人便是那牌位的主人。
是吗?王小娘,这个簪子是你的吗?
林慕的眼明亮而纯净,看似波澜不惊,王弁却觉得藏了万种情绪,而哪一种都不是他表现 出来的无害纯真。
这,不过是我思念姐姐,戴着以表追思。你,你真的是癀儿?
林慕瞧见她如今还在演姐妹情深,只觉得恶心,面上却不显,只开口道:当然,王小娘 看顾我六年,难道忘了我的模样?不过,这是我娘的爱物,往后便让我保管吧,我娘有许多的 簪子饰品,王小娘若喜欢,便开了我娘的库房,拿些去罢了。不过,我娘的嫁妆您定是没动, 等我开了库房,送些给王小娘,可好?
任凭王卉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先因林慕的出现受了惊吓,如今再听这番话,只觉得心中 要吐血,她双手扶住心口,竟一下晕了过去。
娘,娘,你怎么了?
木献娆打记事起便是集万千宠爱的洲府嫡亲千金,衣食无忧,受尽奉承,哪里经历过这样 的事,竞一时慌了神,眼睛一红更是楚楚动人。
你对我娘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许是王小娘看见我没死,高兴过了头,晕过去了吧,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这大冬天的,王小娘这样躺在地上,冻病了,岂非我的过错。
林慕嘴上虽这样说,人却是半分没有挪动。那些贵妇哪个不是成了精的,竟察觉出几分不 对劲。
公子,可否请您抬家母进去,小女子感激不尽。
木献娆看着季睿修,语气娇弱可怜,语毕,竞是落下了泪,美人伤怀,竟比那株红绿相间 的梅花更惹眼。
季睿修挪动了两步,走到林慕跟前,一把将人搂住,开口道:起风了,冷吗?
那些贵妇什么场面没见过,却生生被季睿修的举动弄蒙了,这木献娆梨花带雨的哭诉,竞 半分没打动他?这是男子吗?莫非这世上当真有柳下惠?
不冷。林慕轻声回答,眼中的笑意如何也挡不住。
木献娆生生将那句谢憋了回去,她低下头,眼中除了屈辱和恨还有几分伤心不甘。
恰在此时,云秀带着几个家丁赶了过来,那些家丁也不敢问是什么情况,只赶紧将晕过去 的王卉抬了起来,便在云秀的吩咐下往屋里去。
各位夫人想必瞧见如今的状况了,王小娘身子不适不能招待各位,木献宸在此给备位夫 人赔罪,今日,便请各位夫人先行回去吧。
这些夫人中,有比木家富贵的,也有不如木家的,这样下逐客令怕是不好,不过,这些和 林慕又有什么关系?
你当真是木献宸,当年,木家走了水,木小公子不是葬身火海了吗?
或许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无外乎她是富家还是农家,也不能怪她们,这事太过匪夷所思, 搁谁都难不好奇。
我是木献宸,如假包换,不过当年之事不便开口,各位请回吧。
这话就像茶楼里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讲到最高潮却戛然而止,勾的你心痒难耐,茶饭不思 ,却怎么猜也猜不到结局。
林慕他们商置好的那段说辞说出来有损木家脸面,但林慕当然不会在乎木家的脸面。今曰 他沉默不言,明日这東洲城便会有关于当年无数的流言,流言越凶林慕越高兴。
既是木家招待不了咱们,咱们便先回吧。
眼见那些贵妇没有离开的意思,胡夫人忙开口说道,胡夫人如今什么地位,在场众人也不 敢拂了她的面也就三三两两说着话离开了。
胡夫人自己开了口便也不便留下,临走前,她看了眼翩翩如玉的少年,透过那双清澈透亮 的眸子,仿佛看到了多年前,一袭白衫盈盈走来的少女,想及此,竟也红了眼圈。
看见院子一下清静下来,林慕他们也无意在此多呆,王卉既然昏了,有些事便等到木康回 来再说。
走在木家景致优美的园子里,林慕翻遍记忆也找不到一丝关于那胡夫人的记忆,终是忍不 住问了白君炎。
当年,胡夫人的娘家齐氏素与咱家有生意往来,她与你娘自幼便相识,是闺中密友,不 过后来嫁入胡家,夫君被派去御水县做官,胡夫人自然同行,似乎也是几年前才调回東洲的, 你没见过她也算正常。
怪不得,她言语之间总是与王卉针锋相对,想必也是看出了王卉几分伪善的面目,不过 她家很有权势吗?竞敢处处针对王弁?
木家在東洲算是一等人家,胡夫人如此不将王卉放在眼中,林慕想着定是夫家颇有权势。
不,她的夫君说起来不过是木康手下的人,但她娘家的侄女就是当今最得盛宠的纯皇贵
妃〇,,
原来如此,我瞧着是个性情爽朗的,看,那个秋千,居然还在。
林慕说完三两步便跑到了那秋千处,他轻轻坐下来,想起他娘抱着坐在上面,小梅在后轻 轻摇着。旧物还在,却是天人永隔了。
林慕愣神之际,却感觉秋千晃动了起来,而后他听见季睿修轻声低语:飞吧,多远我都 在你身后。
林慕一扫心中的酸涩,开口道;嗯,推高点。
白君炎看着林慕的笑容和季睿修的宠溺,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们兄妹在园中玩秋千,他也是 这样推着他姐姐,他姐姐还说往后要找一个会像他一样推秋千的夫君。或许他姐姐没有找到那 个夫君,但她儿子却遇到了。
作者闲话:大冬天的,窝在床上码字,终于可以睡觉了!! !
第75章 木康
王卉晕倒了,后续如何,林慕几人也没去关注,在园子里逛了许久,便回了沁雅园, 就等着木康回来。
夜色渐渐暗下来,一辆马车停在木府门前,马夫恭敬地将着洲府大人官袍的木康扶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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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大瑜朝各地都有山匪作乱,几日前,東洲富户马家千金被劫了去,为了此事,马家 日日都上府衙来,木康为了此事很是疲惫。
木府如今一妻两妾,后院少有争执,木康一直以来都赞赏王卉治理家务的能力,正思索着 今夜去哪个院里歇下,谁知还没回到自己的院里,王卉身边的侍女便神色匆匆前来。
老爷,夫人晕倒了,您去看看吧。
怎么回事?怎会晕倒?
这,奴婢也不知该如何说,您还是去瞧瞧吧。
木康见侍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心烦,但想着许是有难言之隐,他对王卉也素有感情 ,便转了个身往沁春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