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果然厉害,不仅动物,就连植物受到浸染,都像活了一样攻击人,战斗力实在爆表,也不知道存不存在传人现象。”
“此行魔物森林凶险万分,刚才要不是沈小友救了我一命,我早就化作一堆花肥了。”
“是啊,万剑宗的沈师兄郎身正气,剑气凌然,我称赞一句‘当世英雄’在座的各位没话说吧。”
“本该如此!接下来斩除魔族一行,我提议以沈师兄为首!”
“我同意,沈师兄决胜千里之外,我等钦佩!”
随着剿灭魔族愈演愈烈,沈君清的名号愈发响亮。
瑜笙隐在暗处,看着众人以众星捧月之态势,将沈君清团团围住,口中夸赞之词不要钱的涌出来。
她满意地点点头。
本担心他受伤,瑜笙偷偷下山跟随了几日,发现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彻底放下心。
她不能在外逗留太久,要是被掌门大叔发现了端倪,肯定又得唠叨她一整天。
想起那白胡子老头,她就想笑,摇摇头,踏上了回山门的路。
她不知,就在她转身的一刻。
人群中心的沈君清抬眸,声音清润依旧,“众位谬赞,不妨稍事休息,我先去周围看看还有没有异情。”
众人自是又赞叹一番,暂且不提。
欣长如玉的男子一身道袍飘飘欲仙,纯白不染丝毫杂质。
行到一处无人之地,他挺直的脊背蓦地一弯,手指成爪,用力的扶在树干上,深深凹陷。
夙影神情紧张:“小子,早跟你说过,你身体异于常人。
这么多年有那小丫头替你疗伤压制,体内的灵气跟魔气这才相安无事。
眼下你频繁出入魔气旺盛之地,为了救那些正道之士,灵力更是濒临枯竭。
眼下必要遭受噬心之痛!”
沈君清擦掉唇角的血渍,撑着树干席地而坐。
他没力气了。
长睫微掀,仰头靠在树干上。
头顶的树叶遮天蔽日,一道道光柱倾泻而下。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那张甜糯璀璨的小脸。
瑜、笙……
夙影看着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也是很难受。
作为见证人,他最清楚,当沈君清得知自己是魔族圣子的时候,有多痛恨。
他头一次见这孩子慌成这样,就连小时候最无助的时候都没有像这样。
生怕自己魔族的身份,引起那女娃娃的反感。
所以他几乎是不眠不休的斩杀魔物。
与此同时,还得忍受着深入骨髓的噬心之痛,剥皮剜骨也不过如此。
唉,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啊,直教他老头子心痛如刀绞……
一股阴寒之气传入身体,心口的疼痛奇异的减缓。
沈君清一抬头,深浓的厌恶之色陡然遍布。
“不必!”
一把推开替他疗伤的右魔使,他踉跄着撑起身子,行至几步远的地方。
满身凌冽的戒备。
就好像……只要他一意孤行的坚持,不与之为伍,一切就还是从前的模样——
她是万剑宗人人宠爱的小师叔,他是万剑宗德高望重的大师兄。
可他知道,有些事情回不去了。
没有了魔力的加持,心口的疼痛卷土重来,愈演愈烈。
曾经叱咤风云的魔族圣子如今落得个狼狈模样。
魔使看着他苍白如纸的面色,一撩衣摆,恭敬跪地。
“圣子,您就听属下一句劝,回魔域吧。
您是魔力选择的最强王者,拥有盖世之力,理应带领魔族走向繁荣昌盛。”
被人一遍一遍的提醒他厌恶的血脉,被迫赋予的使命。
仿佛有只大手,推动着命运的转盘,无论他如何垂死挣扎,终究走向既定的命运。
沈君清吞下喉口的腥甜,冷漠的声音像是裹挟着冰碴子。
“你们死心吧。”
一旁的左魔使也忍不住道:“如果您舍不得万剑宗的瑜尊者,那我们就将她掳回魔域。您拥有不菲绝伦的容貌,磅礴无穷的力量。
没有女人能抵抗住您的诱惑,说不定您勾勾手指头,她就跟您走了。”
沈君清嗜血的眸子迸射强烈的杀意。
“谁允许你如此臆想她?”
两位魔使冷汗直流,直到那道视线挪开,强烈的血脉压制才消失。
“是是是,瑜尊者高洁傲岸,宛如冰山雪莲纯洁不可亵渎。”
“瑜尊者不愧是正道修士,嫉恶如仇,我等属实钦佩。”
夙影看着两位在魔族一呼百应的魔使不得不昧着良心,夸赞正道众人。
这场面,诡异中又带着一丝和谐。
那女娃娃就是这么有魅力,还没见面呢,这不就收服了两位拥趸者?
两位魔使对视一眼,顶着威压,忠心进谏。
“圣子,今日就算是您斩杀了我二人,有些话还是要说明白。
自古正魔不两立,您的身份一旦暴露,这些所谓的正道之人肯定会群起而攻之。
当然了,与您感情颇深的瑜尊者定然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可难保万剑宗的那群老匹夫,不以宗门恩情逼迫,到了那时,瑜尊者与您哪还有容身之所。
倒不如,灭了万剑宗满门,带着瑜尊者回魔域,给她无上的荣耀,想必她定会理解您的!”
“不要再说了!”
沈君清呼吸渐渐急重,胸膛剧烈起伏,强忍着滔天的怒火,掌心一团漆黑雾气凝聚,眼见着就要压向下跪二人。
“圣子!这是天命啊!”
两位魔使不躲不避,眼睛都不眨一下,眸底的坚毅忠诚熠熠闪光。
那蕴含着庞大力量的凌厉掌风,在二人面前几寸之地,堪堪顿住。
如同卸力一般,沈君清踉跄着后退一步,面上是无尽的疲累。
“滚。”
右魔使双眸一亮,还想要说什么,结果被左魔使连拖带拽的拉起身。
两人恭敬行礼。
离开之时,声音还是传进了沈君清的耳朵。
“大祭司行事越发不知收敛,魔族大部分人都已经倒戈。吾等恭迎圣子回去继承大统,带领魔族找寻一条活路。”
沈君清一动不动,如同一座雕塑。
良久,又或者是一瞬。
他捂着脸,丝丝笑意从指间泄出。
起先是一声低沉的笑,随后笑声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竟夹杂着弱不可察颤抖的哭音。
“呵……哈哈哈,天命,好一个天命不可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