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里的冷嗤针锋相对,如同陌路。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惹非议。你难道不怕有人会误会?”
她其实更想直接问他,王氏小姐,娇妻在怀,你这三年可还好?
可问出口,又能解决什么呢?
“什么意思?”
瑜笙厌倦这毫无营养的对白。
她手里握着一把刀,明明知道这刀亮出来,会将他戳得千疮百孔,也会伤到她。
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可她耐不住心口那股气。
“请你帮我开门,我太晚回去,家人会担心。”
家人?
她哪还有什么家人!
两人独自踯躅在世上,除了彼此,哪还有家人!
电光火石之间,他猛的想起了微博上的那条评论。
紧绷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
一把抱起纤瘦的人,来不及回到床上,直接把她丢进柔软的沙发里。
一切都发生地猝不及防。
然而,瑜笙如今早就不是几年前,那个傻夫夫的小姑娘。
三年国外生活,她压抑在骨子里的锋锐非但没被磨平,反而愈加犀利。
他敢来亲她,她就咬他。
他不躲不避,任她发泄。
如水汹涌的思念在这一刻陡然爆发,迅速席卷了所有的理智。
铁锈味弥散在相交之地,充斥着暴戾气息,彻底激发了男人心底的阴鹜。
刺痛、疯狂、兴奋、爱欲……
种种激烈的情绪纠缠不清,化作相触之地愈发的缠绵气息。
瑜笙挣扎的动作一下子顿住,征忪的躺在那,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令人可悲的是,她竟然留恋这个吻。
当男人起身凝睇她时,她抬手,在他陡然惊愕的神情中——
缓缓的扯出一丝笑,微颤的指尖落在自己的领口。
声音空洞的像是一团雾。
“如果这样你就能放过我,你随意。”
就在第三颗衣扣被解开的瞬间,男人赤红着眸子,举起拳头,猛的砸落。
“瑜笙,你到底有没有心!”
嘭!
皮肉跟皮质沙发撞击的闷响,就响彻在瑜笙的耳侧。
不过一拳之地。
弹力的余韵回荡,传递到身体,带来心脏的嗡鸣。
这一拳仿似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翻身,靠在沙发背上。
周身弥漫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死气。
瑜笙苦笑着,背对着男人起身。
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沉重。
迈出的每一步,心力交瘁。
可她没有停顿。
顾靳言手臂搭在额前,目光呆滞,看着那消失三年的女人头也不回。
当真是冷心绝情到极点。
明明当初是小丫头先招惹他的。
他泥足深陷,溃不成军,而她却抽身而去,洒脱无情。
他知道,今天只要让她离开这个门,两人之间将再无可能。
像两条平行线,不远不近的相坠,却永也延伸不出交点。
这个念头划过脑际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惶恐漫上心头。
心脏像是被揪扯住,飘飘忽忽没个着落。
明明就是一坨肌肉组织,可为什么会这么疼呢……
像是拿了一把小锥,一下一下,缓慢折磨的往骨缝里敲。
深达骨髓,痛彻心扉。
一步,两步……
只要再提着脚,迈出这间卧房,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到正规。
她可以的,这不难,只要她忍住不回头……
然而,突然,
身后蓦地贴上一副健壮的身躯。
她整个人被搂在他胸前,像是要把她勒进血肉。
“瑜笙……别走……”
她已经没了力气挣扎。
下一秒,身体陡然一僵。
她听他用沙哑的嗓音,附在她耳边,卑微的呢喃,如同野兽的绝望的呜咽。
“别走……求你……”
滚热的泪砸进她的颈窝,将接触的皮肤灼烫起一层颤栗。
……
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先主动的。
她双手捧着他瘦削的脸颊,将所有的力气倾注到这个吻上,像表达倾世爱恋。
她吻得用力,带着飞蛾扑火的决绝。
微淡的烟味弥漫,淡化了滑落唇角的苦涩。
分不清是谁的泪,或是两人都有。
有些人的感情像茶,越品越淡;有些人的感情却像酒,越沉越香。
显然,两人都是后者。
空间的隔阂,冲淡的仅仅是时光的流逝,对对方的感情,发酵的宛如深浓的烈酒。
醇厚的酒香肆虐,渐渐氤氲了空气,模糊了月华。
她是真的拿这个男人没有办法,不管是感情,还是身体。
明明告诉自己只看一眼,转身离开才是正确。
可还是不由自主的舒展自己,接纳他,任由他灼热的吻缠着自己。
那还未来得及系上的衣扣彻底报废,滴滴答答跌落地板,咕噜噜滚向漆黑的夜色。
……
“你出去!”
她颤着声音骂。
她可不想再次怀孕。
男人毛茸茸的大脑袋凑到她的颈侧,就跟个大型犬科动物一样。
蹭啊蹭,蹭的人彻底没了脾气。
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到了最后的最后也没出去。
……
怀里的女人脸上挂着酡红,香汗淋漓,筋疲力竭,早就陷入了沉睡。
他往怀里紧了紧。
温热的真实触感传来,缓解了心口灼烈的燥郁。
过度的劳累过后,身体机能严重抗议。
他困乏到了极点,可仍然强撑着。
不敢睡,怕再醒来,猛的发现,这是个梦。
哪怕……他已经做过很多次类似的梦。
可仍旧害怕,那种猝然惊醒,身侧空无一人的冰凉。
窗外的月华跃进未关严的窗帘,照亮了男人眸底的深情缱绻。
他久久凝视怀里的女人,叹息般在她额间落下一个缠绵的吻。
微不可查的声音逸散在寂静的空气中,“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
瑜笙醒来时,天还没亮。
这一晚睡得很不踏实。
噩梦缠身,梦里她一直被一只野兽追击,她被追到后,被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折腾。
一侧头,男人的睡颜映入眼帘。
他真的跟三年前一模一样,只是,眉宇间的褶皱更深了些。
他睡着,还未醒。
也就在这种时候,她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注视他,探手想抚平,连睡梦中都紧蹙的眉头。
那指尖离着眉心堪堪只剩下几厘米的距离,猛的想起了什么,动作陡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