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父……皇!”
被自己掐着脖子的人,骤然间睁开眼睛,姜玉欢瞬间脸上血色褪尽,扶着龙床边,跪了下去。
一旁的坐上观的姜玉安,亦是瞬间煞白脸色,提起衣摆,跪在其后。
姜思伯看着面前二子,觉得头疼欲裂。
他最不想见到的局面还是发生了,他没说话,看着在他手边,方才控诉他的三儿子,望了一眼身旁那半盏的参汤,眉眼间皆是痛苦之色。
“来人!”
对着外头,姜皇发号施令道。
不过是刹那之后,从这寝殿内便出来了二十多名禁卫军,个个皆是武装齐全。
姜玉欢看着从寝殿内,走出来的禁卫军,直接一屁股坐在寝殿的地板之上。
他输了。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的好父皇,下的一个套,为的就等他姜玉欢往里钻。
他自诩聪明非常,却不知在父皇眼中,一直蠢钝如猪。
“属下在!”
“姜国三王爷姜玉欢,意图谋反,弑父杀君,着即可打入死牢,听候三堂会审!”
死牢。
不知怎么的,姜玉欢听到这二字,却是松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他都是战战兢兢地活着,在姜国皇室与外祖父一家中间,做着权衡,希冀于自己的努力,可以保全这两门的荣耀。
但他很明显在痴心妄想。
“父皇,你果真是块帝王材料,衬得起那句‘孤王’,儿……草民自愧不如!”
父皇与他们相较,终究技高一筹。
他姜玉欢不服不行。
“带走!”
像是被“孤王”二字,刺了眼目,姜皇在这龙床之上,身形微晃,眉眼模糊许久,方才找回几分神智。
他的三儿子姜玉欢已被带走。
如今依然跪在殿中的是他的二儿子姜玉安。这个孩子一像是甚少言语,却不知也会让他们父子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姜皇望了一眼姜玉安,别过头去。
“殿外逆贼中,可有二王爷的人马?”
姜玉安闻听此言,眉眼一皱,继而缓缓闭上,嘴角间皆是苦笑。
因着一直低着头,姜皇没有看到。
“禀陛下,殿外意图造反之人,被我们团团围住之后,已然招供,他们身上的l令牌出自三王爷府,全数为三王爷的人。”
没有老二的人。
闻听此言,姜皇心中总算是有了些许的宽慰。
他昔年已是叛逆,却最终让父亲颐养天年,他自问对着这几位皇子的教导,并未有失偏颇,眼下却让他们以弑父杀君来相报。
姜思伯无法自处。
好在,老二并未同老三为谋。
“玉安,起身吧。”
从方才他醒来,老二随着老三跪在床榻边,此后一言不发,跪到如今。
他原以为此事是老二老三合谋,没想到老二是清白的。
帝心甚慰。
随着他这命令已然出口,跪在那处的老二,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玉安,怎么了?”
跪着一直不动,姜皇也只能撑着身体,询问跪在一旁的人。
“父皇,派遣三弟与我前去边疆赈灾,是父皇筹谋已久的。”
这话,是肯定的语气。
有今天这么一遭,姜玉安算是将自己的父皇,看的一清二楚。原来什么所谓的为了天下苍生,救济百姓,不过就是他父皇心中的一盘棋。
若是没有旱灾,父皇也会将他们派往别处。
其间没什么区别。
“父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您不必大费周章,将我们发配到边疆之地,只要你张口,儿臣必然会将自己的项上人头,送到您面前……”
姜玉安面不改色,抬首望着龙床上的姜国皇帝道。
“玉安,你放肆!”
他这儿子,果真是反了,眼下都敢如此这般对着他说话了。
“若是从前,一碗水端平的父皇,儿臣心服口服,自然没有放肆一说。”
丝毫不惧。
姜玉安是真的对面前的人,毫无畏惧了。
“父皇,您中意大皇兄之事,一开始便可与我们兄弟三人,说个清楚明白,省的我们一番筹谋,最终也不过是为了他人做嫁衣……”
天命宫之事,除掉了老四。
今日,若是他与老三一般逼宫,那么中了圈套,被观赏欺君大罪的便是他与老三两人。他、老三、老四,皆无可能,父皇想要扶持何人登上这姜国皇帝的宝座,一目了然。
“父子一场,没想到我们都是你的棋子……”
姜玉安能够接受,身为父母一碗水端不平,毕竟手心手背皆是肉,也有多少之分。但是,他没想到即便如此,还是低估了他父皇。
姜玉安看着龙床上,刚刚醒来,便如此精气神的姜皇。
果然,他们这些做儿子,终究不是老子的对手。
“父皇,你如今觉得儿子弑父杀君,此乃天理不容,但是父皇你忘了,逼着我们兄弟四人,成为眼下冷血无情之辈的始作俑者,便是你自己。”
龙床上,姜思伯眉眼微愣,握紧衣袖中的拳头。
深陷皮肉,尚且不知。
“我们兄弟四人,不是生下来就想着夺取正殿里的那把交椅,是你将那宝座,放到我们之间,驱逐着我们,前去追逐宝座。”
天家之人再是心思深沉,在生下来之时,也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儿。
“与培养继任之辈上,父皇与天命宫老宫主,不可同日而语。”
姜玉安已无所顾忌。
这些年压在心头的那些,没有能够说出口的事情,眼下对着面前的父皇,他便一次性的说个痛快。
“你自以为,由着我们兄弟四人,一番争抢过后,能够活下来的便是继任你皇位的最佳人选,可是,父皇你忘了我们都是人,不一样脾气秉性的人!”
为了一个皇位,抹杀掉他们身上的各自的特征。
“老三不是一开始,就想当姜国的皇上,他幼年时过生辰,我曾在一旁,听他轻声道要做姜国最厉害的家将军……”
“老四是个性子阴沉的, 那性子也是因为幼年时,父皇从不照拂与他……”
“大哥虽说是个药罐子,却是久病成医,对着医书爱不释手……”
“而我,这么些年过去,最喜欢的事情,便是经商为民……”
他们四人,一开始并非在一条道上跑。
“父皇,你只想着将我们拉在一处,互相残杀,最后留下一个心狠手辣的帝王。”
他们血浓于水的亲人,似练蛊一般,将他们放在一处。
姜玉安直起身板,看着龙床上的人,一叩到底。
“父皇,儿臣累了,自请削去爵位,流放山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