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儿进屋睡吧,你看都凌晨三点了。”田润生擦干净手,打了个哈欠,探出脑袋冲台阶上仰望天空的郝好道。
“好。”吹了一会风,郝好也困了,捂着嘴扭身进了屋子。
“啪”灯灭了,接着屋子彻底静了下来。
第二日,天彻底放晴。
郝好跟着田润生去了地里,最近临近麦收时,好多事情都要忙,所以天刚放晴,她便拉着赶忙去地里。
今年品种改良,又加之她偷偷的加料,自家承包的以及家里的小麦地,麦子长势尤其的好,远远的看去绿油油的问一片,因为麦穗太长太重,还未成熟便被压弯了腰。
郝好就站在田埂上,后背贴着一棵有十几年树龄的柳树,垂柳依依,偶尔有微风拂过,竟撩起丝丝缕缕的枝条,飞起的枝条又拂过她得了脸颊,竟让郝好觉得有些痒意。
昨晚的那场暴雨好像对地里的小麦没有丝毫的影响,它们依旧恭敬又朴实的低吻着眼前养育自己的土地。
郝好忽然想起一句话来,“我眼里为何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此刻,这些即将离开土地的小麦估计和艾青的心情是一样的,因为爱所以不喜欢离开,因为眷恋则显得更加深沉,因为敬重,所以不舍得早早的挣脱父母温暖的怀抱,投入冰冷又未可知的未来。
“好儿,你想喝水吗?”田润生正穿着一双雨鞋,走在小麦的行道里,偶尔抬头看着一脸深情的郝好,不由得问道。
“不喝,你忙吧。”郝好挥挥手,表示不想要,田润生见此也就放弃了。
接下来,又是郝好的沉思时间。
下河村的小桥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准确的说是回娘家的徐燕,眼前的这个徐燕浑身上下散发着幽怨的气质,而且她原先圆润的脸突变成了刻薄的锥子脸,以前爱穿红的斑点衣服的她,此刻穿了一身黑漆漆的衣服,现在的她由里而外简直一团糟。
“燕子你回娘家了,你家男人呢?”五婶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然后站在小桥旁的银杏树下,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十足的一副吃瓜群众的标配,她笑嘻嘻的问。
“部队。”徐燕冷冷的答。
五婶没忍住,哼了一声,随即赶忙捂住嘴巴,眼睛超后看了看,没发现有其它人,便放心了。
她本以为徐燕没有听到,但徐燕全程目睹了徐婶的小动作,以及她的讥笑声,本来受到打击的徐燕心情就不怎么舒畅,这还没来的及进家门,就被村里人看了笑话,所以她的一肚子火气陡然爆发了。
“笑什么笑,胖的跟猪一样,还好意思笑。”
五婶愕然的看着突然发火的徐燕,她根本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徐燕像炸了毛的猫一般,弓起腰身,火气十足的向自己发火,估计是这段日子饱受摧残,她的身体不是很好,骂了一句就觉得有些气喘。
随即她扔下手里的东西,双手拄着双膝,眼神像刀子一般剜向五婶。
五婶还处在震惊中,她从没想到徐燕会如此混不吝,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徐燕是嘴碎了些,可她不会如此的骂村里的长辈,而且也不见她突然翻脸。
徐燕看着眼前的五婶,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五婶可谓发生了翻天覆地得变化,以前弯弯的头发又重新修理了一下,由小卷变成了稍大点的大卷,与此同时,她还染了色,整个人散发着青春和时髦。这些不算啥,主要是她由里到外换了新衣服,整个人变得更加好看了。所以人的心理是矛盾的,在你落魄困难时,她则以同等地位的口吻安慰你,而当你比她过的好时,她则会以一种蔑视又嫉妒的态度对你。
此刻,徐燕就是这个心理,她家在下河村可谓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可自从郝好一鸣惊人时,情势全然变了,变的村里人整体生活好了,以前那些破落户转眼变成了富裕的有钱人,而她家被排挤在外,生活水平也是越来越不景气,特别是她嫁给了现在的丈夫。
看着五婶幸灾乐祸的样子她则气不打一出来,所以当五婶哼一声后她就爆发了。
不管此刻如何,徐燕冷冷的注视着五婶,在她错愕的表情下,以一种胜利者的姿势从容又高傲的走了过去。
等徐燕消失在郝好家的拐角处时,她倏然反应过来,一张白胖的包子脸倏然涨红,因为气的厉害了,胸脯欺负的厉害,五婶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气不过,然后瓜子也不吃了,顺手要扔,可看到干净的地面,便攥在手里,扭头就往村里去。一张脸黑沉的厉害,所过之处就连路上缓慢行走的蚂蚁都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五婶你这是去哪?”好巧不巧,高少安此刻出现在了五婶去往徐燕家的路口上,估计是这些日子有些忙碌,平常一身整齐修身打扮的高少安,今日竟有些邋遢,胡子没有怎么修理,而且头发乱糟糟的,如果再靠近些,就能看到他头发上沾染的泥土球,五婶冷不丁的被打断,有些气氛,可当看到高少安如此模样,便忍不住吐槽。
“你给我评评理,我这在村口的银杏树下嗑瓜子,看着徐有才的女儿燕子带着大包小包回娘家,我本是好心问了句,可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她便张口大骂我是猪,你说我这把年岁了,可从来没有小辈这么骂我,今日被小辈骂的我这心里难受的像猫爪一样难受,我这不去找徐有才一趟,我咽不下去这口气。”
“徐燕骂你了?”高少安有些错愕的问,在他印象中,徐燕虽然不讨喜,爱粘着自己,可她不过如此没礼数,可看着五婶一副气氛得模样,想来是真有这样的事情。
“我也不相信啊,可真是这样。”五婶无奈有气愤的摊开双手,有些不可思议,这村里的娃再过分,也不敢骂长辈,因为宗族意识观念太强,不尊老会被人戳脊梁。
“你这是要去对骂?”高少安颇为头疼的看着五婶。
“我要去找徐有才辩辩。”五婶全然不顾高少安微囧的表情,她誓要找徐有才理论的样子,让高少安有些不知如何开导才好。
“五婶这个村里人现在都忙着,你这一去闹,估计会引来许多看热闹的,你看看村里村外都是外来客,让他们看热闹不好,你说是不是,要不这样,我看郝好在她家地里,要不你去找她诉诉苦?”高少安对徐燕的做法很不认同,因为她对郝好以及眼前这位长辈如此态度,加之他本来就不西徐燕,这颗心便偏向了五婶这边,而但又因村里有客人,如果吵架会让外来人不喜,村里人努力维持的美好形象就会被打破,一旦打破的话,后期的收入估计会遭受打击。
“也行。”五婶想了一会竟同意了。
高少安暗暗松了口气,他一个支书处理村长理短,可谓是不得心应手,但无论如何都要硬着头皮而上。
看着五婶恢复了正常,然后他挥手再见后,然后又去了村外。
因为正是早晨,金乌东升,半边天被照的金光灿灿,虽然晚上下了雨,但经过一夜,雨水早就渗进了土里,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到下过雨的痕迹。
“少安你咋来了?”胖子正在帐篷前的空地上整理东西,因为不让他们住进村里,所以好些东西摆在村子外围,这二十多天没有下雨,大家就全然忘记会有雨,所以生活用品全部堆放在地上,昨晚午夜下暴雨,因为来不及收拾,所以这些东西淋了一夜的雨,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他便一人出来收拾东西。
“你这是?”高少安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客为主,问道。
“昨晚下了雨,用的东西淋湿了,我要拿出来晒晒,你怎么这么一副鬼样子?”胖子有些嫌弃的瞥了一眼,随后低头侍弄东西。高少安看着胖子拎出来的东西,竟全是穿的,他顿时有些愧疚,因为怕打扰村里人,就没给他们好好安排个地方,而且保护措施做的不到位,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场面。
“嘿,我也是一夜没睡,我帮你,这些衣服一会晾在路边的树上,用不了半天就干了。”高少安耳根突然红了,然后他在胖子我明白的眼神下,手足无措的收拾着东西。
他们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射着大地,刚刚拎出的衣服,竟慢慢的在变干。
话说另一边,五婶扭着屁股急忙往郝好家的田里去,她边走边看着大路下一片片绿油油的小麦田。
不时的砸吧着嘴,眼睛里流露出艳羡的光芒。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便又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因为她看到田润生正趴在田里的地沟里正在寻找什么东西。
“郝好你家男人这是在?”五婶依旧很好奇的开口。
“他这是在查排水口好着没有,五婶你这是要去哪?”郝好扭头看向大路的五婶,发现她正满脸好奇的看着撅起屁股的田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