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远处偶有的警笛加深了这种沉默的煎熬。
    游曳没回答，大明星先收回手，往巷口张望一眼，“他们走了，不知道会否原路返回，我们得离开这里。”
    他站起来，忽然感觉到一股阻力，低头看去，是对方抓住了他的衣摆。
    将脸埋在漆黑的阴影里，游曳嘴角动了动，说出的却是，“c’estjosa，我说的是这个。”
    她快速在脑海里搜索着一切可能性，憋出了这两个组合在一起很怪异的词汇。
    陆天海扬起单边眉，完全没明白，听起来不就是松脚刹吗？而且这个话题算是翻篇了，怎么这个女人的反射弧也这么长。
    游曳煞有介事地解释道：“影响因子，可能是利益相关的人找上来，这是一个代称。”
    “哦……”大明星稍稍扬高语调，顺着对方的话人畜无害地问道，“你们那里还流行这种法语英语混着说的俗语？”
    游曳面不改色，“对。”
    “原来如此，涨知识了，我还高兴了下，如果你会中文我们沟通起来就更方便。”
    “……”总觉得大明星话里有话，游曳默默收回手，她现在不能出去，一走出去就露馅了。
    大明星的想法则是完全相反，好不容易让这个人褪去所有遮挡，他需要证实自己的猜测，如果不是也好断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背着游曳对一个陌生人产生奇怪的感觉，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出去吧。”他若无其事说道。
    游曳没动，冷静地回道：“你先走，我需要休息，有人会来接我。”
    “那我陪你等。”
    大明星重新蹲回去，这种理所当然的姿态让游曳后背发汗。
    “你应该去接应你朋友。”她给了他一个离开的理由。
    陆天海沉吟一声，耸了耸肩，“不用管他，即便被抓住了也没事，他在哪里都很吃得开。”
    “……”默默立起风衣的领子，游曳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常的初相识者之间是如何交流的？她忽然记起那个社交软件，稍稍背过身去，手机放得很低，光线也调暗了，以防把自己的脸照出来。
    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对话框第一条就是那位给她发疑似大明星果照的用户，她直接点开。这个软件有实时定位功能，能随时看到两人之间的距离，结果正上方的显示是“0m”。
    “……”她默默回头瞥了一眼身边这个人，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也知道大明星正气定神闲地蹲守。
    游曳心中忽然闪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许是这种情况说话远比诡异的沉默好得多，她就随口问了一句，“你玩社交软件吗？”
    陆天海听得一愣，没太明白对方的意思，“你要加我？”
    “……”游曳默默给那个id发了一个符号，大明星的手机就噔楞一声亮了起来。
    骤然的光线，游曳立刻别开脸，陆天海狐疑地看了屏幕一眼，以为是小组信息。他记得他关掉信息提示的，还好刚才那群人在的时候没跳出来。
    当看到是来自“附近的人”的信息时，大抵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嗬，这个闻人远，刚才应该给他增加点难度。”
    他下意识要直接删掉对话，游曳冷不丁出声，“不看看吗？”
    陆天海奇怪地看向这个用后脑勺和他对话的女人，古古怪怪，“你有兴趣？”
    “没有。”
    “……”轮到大明星觉得非点开不可了，想法付诸行动，在看到距离为0时，他忽然明白过来对方为什么这么问。
    默默往上翻聊天记录，他看得额头青筋暴起，然后就沉默了。
    游曳已经收起手机，她只是觉得奇怪，以前大明星再怎么样都不会玩这种抽奖一样的社交游戏，就不怕暴露身份吗。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陆天海尴尬地轻咳一声，“这个，我可以解释。”
    “不用解释，我也在使用。”
    游曳其实隐约能猜到可能是闻人远的恶作剧，只是大明星的这种反应让她莫名觉得好笑。
    “话虽如此，我不会随便搭讪，还用自己的……”说到这里直接噤声，陆天海顿了顿才说道，“请忘记所看到的，失礼了。”
    “你真的是模特？”游曳明知故问。
    “算是。”
    “身材不错。”
    “……”陆天海从来没想到自己会仅仅被一个孕妇夸赞一句就头脑发热，立刻掐了大腿一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游曳面不改色，她现在是在重建“穆罕默德女士”的形象，需要摆脱“游曳”的影子。
    风衣是连帽的，她直接拉起来了，再加上挡风领子，相当于半个面罩。既然大明星不走，她就需要为后续做些准备。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出去，她索性问出比较在意的问题，“进修导演很久了吗？”她以为陆天海会在国内等她。
    “刚来一个月。”
    “……一时兴起的想法？”
    “算是，也不是。只是觉得时间停留在原地也改变不了什么，人需要往前走才看得到未来不是吗？”
    “……”陆天海这句话刺痛了她，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结果越聊，似乎氛围变得越奇怪，大明星不动声色斜瞟女人一眼，轮到他开启话题了。
    “你……和你丈夫看起来感情不错。”
    “……”瞬即敛容，从最不想听到的人口中听到这句话，游曳能说什么，只能说她和申鹿鸣演得好。
    “孩子，几个月了？”很自然地接了这句，陆天海马上察觉这么问很越线，立刻解释了一句，“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四个月。”游曳故意少说了两个月，不想引导对方去记起分离的那个时间点。
    “四个月啊……”陆天海沉吟，忽然释然了，即便没见到这个女人的真容，他也确定是自己搞错了。
    他骤然站起来，有些僵硬地说道：“我到外面等。”
    这是避嫌的做法，游曳刚想说不需要这样，一个熟悉的变声就传进她耳朵里。
    “感谢你照顾我夫人，改日定当重谢。”
    随着声音进入视野的黑影，径直朝她走来，脱下的最外层罩袍往她身上一披，刹那间的黑暗，铺天盖地。
    ……
    酒店门口，闻人远还真就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他友好地向车里的人挥手道别。天知道他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什么，费尽三寸不烂之舌不说，基本把二十几年来所学的政治立场全部用上，把自己塑造成被迫害者不说，还顺着对方的意思骂了特定人种半个小时，终于取得了信任。
    不止信任，对方甚至还邀请他加入组织。怀着对穆罕默德女士的歉意，他只说再让他考虑考虑。
    “唉。”小心翼翼摸了摸自己可怜的鼻子，闻人远掏出手机，思忖片刻便给陆天海发了一条信息。
    “有个人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