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容嬷嬷弯腰将茶端到陆鸣珠的桌子上,待茶杯摆正后便后退两步,默默站到小姐的身边。
“容嬷嬷。”陆鸣珠没有拿起茶杯,反倒是突然叫了她一声。
容嬷嬷低下头。
“小姐。”
陆鸣珠看着窗外,唇齿忽而轻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容嬷嬷讲话。
“也不知道陆鸣玉现在在干嘛。”说着她端起茶杯,茶将至嘴边时,忽然又停住了。茶杯被轻放到桌子上,陆鸣珠紧接着便站了起来。
“走,看看去。”
容嬷嬷点了点头,招手,一众家丁赶紧过来跟在陆鸣珠后面。这群人远远望去很是眼熟,似乎每次去陆鸣玉家里闹事都是他们几个。
这不,陆鸣玉院中的人见到陆鸣珠带着一大帮子家丁闯进来,头都大了。
而管家来报时,陆鸣玉正在轻念功法,修心养性。见她双目微睁,深潭般的眸子映出一汪清水,虽是清澈,却是无神。懂行的人便知道她已入了清心之境。唇中溢着行云流水般的口诀,细听可知是九阴真经的内容。见着状态,管家不敢扰了陆鸣玉清修,可偏偏陆鸣珠天不怕地不怕,尤其不怕自己这个姐姐,只见二小姐嫌眼前的人碍事,踹开管家就闯进了屋子。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谁?!”陆鸣珠的眼中突然有了神色,紧跟着聚了些怒意,她盯着陆鸣珠,却又一时半会拿不出办法来。
“你来做什么?”怒气散了,陆鸣玉的语气也冷了下来。“没事不要闯我的院子,我倒无妨,可别人听了可能要觉得你不懂规矩。”
陆鸣珠只觉得陆鸣玉在吓她,若放在平时可能她还会在意自己的名声,可现在她心里装着别的目的,便变得只字不进了。可终归在嘴上吃了一亏,下一句定要赚回来的。
想到这里,陆鸣珠便开口了。
“规矩是给府中的人定的,可我马上要成王妃了,身份不一样,怎么和你谈规矩?”她说完不觉得过瘾,便两步走过去,冲着陆鸣玉勾起唇角,言语轻浮。“姐姐,对王妃的礼节,你可学会了?”
陆鸣玉早就习惯了陆鸣珠这副样子,见怪不怪,只淡然地摇了摇头。
“我不想学,今后也不必学。”说罢唤了家丁进来。“给二小姐上茶。”
今天都陆鸣珠说的话明显又被当做空气了,而她却不像平时吃瘪时那么暴躁,反而顺势了下来,这让陆鸣玉微微皱了眉头。
她本以为自己这态度能让陆鸣珠自讨无趣,便拂袖而去的,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愿意这么心平气和坐在自己屋中了?
“陆鸣玉。”陆鸣珠突然开口。“琴棋书画,刺绣花针,这考试的内容,你知道吧?”
陆鸣玉点了点头。
“你觉得自己哪样比得过我?”
“刺绣或许不如,琴棋书画我无惧。”
陆鸣珠刚想出言挑衅,管家却已将茶端了上来。
“大小姐,二小姐,请用茶。”
“请吧。”陆鸣玉端起茶,声音满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陆鸣珠得到了有用信息,也不想在这里自讨无趣,只瞪了陆鸣玉一眼,便领着家丁走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陆鸣玉看着陆鸣珠远去的方向,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此时为白天,不然她的笑容当真要与明月一比狡黠。
“哪有打探消息打探得这样明显的?”陆鸣玉摇了摇头
陆鸣珠回了屋里,像往常一样,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回复了平静的心情,便把容嬷嬷叫了进来。
“小姐有什么吩咐?”
容嬷嬷站在那里,一贯将老谋深算藏在安静的外表下,关键时助小姐一臂之力。
而此时已到了所谓关键时刻。
“我觉得事情绝不像陆鸣玉说的那样。”陆鸣珠看着容嬷嬷,眯起眼睛,嘴角含着笑: “她在骗我。”
容嬷嬷也笑了,小姐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大小姐会武功,小姐切记不要和她硬碰硬。”容嬷嬷提醒道。
“这个我知道。”陆鸣珠摆了摆手,冷哼了一声。“混在军队里学得武艺有什么用,将来出嫁了还不是要相夫教子,用得上吗?”
“用不上,用不上。”容嬷嬷说。
“所以啊,对付种没有脑子的女人。还是智取比较好。”陆鸣珠眯着眼笑,兴冲冲地走出了房间的大门。
容嬷嬷没有跟着,陆鸣珠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只见没过一会儿,她又走了回来。此时,她手里多了一个袋子。
陆鸣珠看着容嬷嬷,突然勾起唇角笑了起来:“智取。”
说完,便将袋子放到了容嬷嬷手里:“这是腐蚀散,把它撒到皇上赐下来的布上,陆鸣玉刺的所有东西都会烟消云散。到时候我们就胜券在握了。”
于是陆鸣珠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将袋子谨慎的放到了容嬷嬷手里,叮嘱了她一定要小心。容嬷嬷神色严肃而凝重,她点了点头。承诺一定把事情办好,不辜负小姐的期待,助小姐成为王妃。
夜深了,容嬷嬷派来的人已经穿好了一身黑衣,用轻功跳到了屋顶上。来者掀开了上面的瓦片,露出一个小洞,跪趴在屋顶,从洞里观察着屋中的情况。
只见陆鸣玉还没有开始刺绣,正端坐于桌前,练习着书法和绘画。笔若游龙,行如凤舞,便知有一副武将的风姿。黑衣人在心中悄悄的记下了此时陆鸣玉的状况,只等到回去以后汇报给陆鸣珠。
不过片刻,陆鸣玉打了一个哈欠。黑衣人知道她要去睡觉了,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盯紧了下面的情况。
果然,陆鸣玉连打了几个哈欠以后,便宽衣解带走到床前,轻卧床榻之上,拉过帘子睡觉了。
黑衣人是刺客,听力很好。她听到陆鸣玉均匀的呼吸声以后,猜到她已经熟睡,便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另一个黑衣刺客从草丛里探出身子,见到他的手势,点了点头致意,然后潜进了屋中。
事情进行得似乎非常顺利,黑衣人轻快地溜进了室内,寻到了陆鸣玉放布料的包裹,确认无误之后将手伸了进去,摸到布料时赶紧快速抽出,把自己手里的另一张布塞到了原来的位置。几番动作下来,只花了几秒钟。
而此时的陆鸣玉却还在熟睡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睡的很安稳,一夜无梦。待到鸡鸣晨曦时,陆鸣玉醒了。此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揉了几下眼睛,便起床去更衣。朝起晚睡是她在军队中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也难改。
起初她是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的,直到他摸出一块布,绣线扎入便消失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被陆鸣珠算计了。
陆鸣玉最先没有急于愤怒,而是责怪自己,防备心太轻。即便不在战场上,也不能松懈。怎么能任凭自己睡得那么熟?昨夜是有人换了自己的绣布,如果那个人想杀了自己,她是不是也不会察觉分毫?仔细想想,陆府和沙场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皆是危机重重的地方。陆鸣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总归想把这里当家的,没想到陆鸣珠竟真的做出了这种事。
自责之后,她还要想一想对策。
这种布她前世在皇宫里见到过,产自遥远的西域,是西国进贡的。只有皇家能使用,民间是没有人敢用的。如今去西域拿,看来是不可能的,路途遥远,来回怎么说也要几个月。如此看来,便只能往宫中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