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冰原和远东之间年轻人的战斗,颇有些虎头蛇尾的感觉。
前面几场战斗,冰原一直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但是最后几场,却让人太过出乎意料。尤其是乐桓这一场,更是让人觉得赢得不讲道理。
至于这场战斗的结果,双方都可以说是自己赢了。
冰原方面,胜四输三,确实是胜了。但远东这边,乐桓和袁良这两场,都给人一种近乎秒杀的感觉。
但是,从这几场战斗当中,却不难看出很多东西。
首先,冰原年轻一代的平均实力,要比远东方面更强,这点毋庸置疑。卫易对此倒也不感到奇怪。冰原修炼界,和其他修炼界都不太一样。若单以人口而论,十八修炼界当中,冰原恐怕是最少的一界。但是,冰原却是全民皆兵,人人可战。而其他修炼界,真正意义上的战修,可能连半成都不到,更多的其实还是生产修者。
随着这几年冰原光幕的彻底消失,大家对冰原的了解也越来越多。冰原的灵气总量,或许未必输给其他修炼界,至少要比远东强很多。但冰原的环境,却是糟糕的无以复加,比远东还要更差。而且冰原似乎还有一种叫雪兽的东西,随时都会威胁冰原修者的生命。这就使得在冰原修炼界,纯粹的生产修者是活不下去的,必须每个人都会战斗。所以,才出现了如今这种奇葩的局面。
冰原修炼界,明明人口是最少的一个,但是要论能组织起的战修数量,却远胜其他修炼界。
至少,比远东要多很多。
当然,除此之外,卫易最关心的,还是乐桓的那一战。
坦白说,刚刚乐桓的那场战斗,对于卫易来说,也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在卫易的眼里,乐桓一直都是那种天分不错,家世更是可怕,但资质却不是特别逆天的那种。所以,卫易给乐桓的定位,就是比天玄宗诸脉首席弟子稍弱一个档次的。在三兄弟当中,应该是最弱的一个。
但刚才的那一战,显然颠覆了卫易的认知。
凭心而论,卫易觉得自己全盛之时,对上这样的乐桓,也未必敢说必胜,最多也就是四六开的样子。乐桓的其他神通,卫易倒不是特别忌惮。关键是那一手三千烦恼丝,就算卫易,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应对之法。
刚刚乐桓施展出这一手的时候,卫易也是惊呆了。他虽然是第一次真实见到这种手段,但是在典籍当中,却早已很多次看到这种手段的大名了。
传闻西漠有些大德高僧,在红尘中历练,最后会将己身心境锻造的无比纯澈。然后,这些高僧会斩去过往,将红尘历练过程中的种种经历,凝练成所谓的三千烦恼丝。一丝便是一段尘缘。被这所谓的烦恼丝缠绕之后,对手的心境若是不够强大,便会瞬间沉沦。
这种纯粹用以攻击心境的手段,与天玄宗的神魂道还不太一样,可以说是禅修的独门手段。而且,若是这三千烦恼丝再进一步,传闻可以形成所谓的欲色三界。对于这种手段,哪怕是天玄宗的典籍上,也记载不多。按照禅修经典所述,世间万物,皆随心而动,故天地曰‘色界、欲界、无色界’。想要理解这种手段,就需要去稍微琢磨一下禅修的那些经文。卫易对这些东西没兴趣,所以当时也就没细看。他只知道,如果能够修成这门手段的话,那绝对是相当恐怖的存在。只要对手心境稍弱一筹,修成这门手段的禅修,一念之间,便可以渡化对手,让对手成为自己的信徒。
传闻当年不空祖师行走天下,能够让很多人族甚至妖族追随,靠的就是这门手段。
当然,这门手段强则强矣,但真正在战场上搏杀的时候,威胁其实有限的很。首先,真正的高手,心境绝对不会差。其次,根据天玄宗的情报,如今西漠能够修成这门手段的禅修,绝不超过十指之数。而且就算修成了这门手段,包括那位好好和尚在内,修成的也不过是不完整的欲色三界。想渡化一般的周天境后期,都很困难。更别提像当年不空祖师那样,连纯阳都可以渡化了。
这大概也是当初叶朝归没有给卫易看更多相关资料的原因,因为没必要。
这场大战结束之后,双方并未真个大动干戈。虽说冰原战死了一人,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与此同时,另外几场切磋,也有了结果。一场炼丹切磋,冰原胜了;三场战将切磋,冰原输一赢二;阵法师切磋,远东胜;天机术切磋,平手。
如果单从战绩来看的话,确实是远东方面,落了下风。但是,如果考虑到乐桓那一战,情况恐怕就要另当别论了。
拥有三千烦恼丝的乐桓,足可以一个人横扫所有参战的冰原修士。
所以,在远东方面的宣传当中,更多的是宣传乐桓如何无敌,如何轻松击败了对手。至于那些失败,则显得轻描淡写。
至于学宫方面,在那场大战之后,又恢复了常态。远东和冰原既然没有全面开战的势头,那前线暂时也还算是安全的。
“如今在远东的年轻人眼里,包括我们这些学子眼里,少帅绝对是我们唯一的偶像。我将来要是也能像少帅那样,不,只要有少帅百分之一的强大,那就真的心满意足了。”
提起乐桓,少年杨际也是难掩自己的崇拜之情,激动不已。就像杨际说的一样,如今在远东,乐桓已经成了无数年轻人心中的偶像。卫易甚至怀疑,冰原和远东方面的这次切磋,压根就是远东布的一个局,就是为了让乐桓能够展现出这样无敌的形象来。
卫易忽然哑然失笑。
如果这个时候,告诉杨际这小子,乐桓其实是自己的结拜弟弟,不知道这小子会是什么表情。
……
东海,杏花岛。
这座昔日卫易刚刚抵达东海时,由师门长辈送给他的小岛,和几年前相比,并无太大变化。岛上的那片杏林,依然花开烂漫。
不同的是,物是人非。
卫易昔日刚刚抵达东海的时候,曾经在岛上住过一段时间。但是没过多久,卫易就随叶朝归出海,前往吞海鲸祖地闭关了。再之后的十年里,一直都是素带着徐崤住在岛上。那支被卫易救出来的修奴战部,也曾短暂在岛上驻扎过。后来,领头的朱义向门派请命,申请成为天玄宗的正规战部。素考虑了一下之后,也就同意了这个请求,门派最终将其调去了千岛防线那边。反攻云莽的战事开启后,朱义战部也被调回云莽,在云莽那边,表现还非常不错。
而当几年前那场仙战发生之后,这座杏花岛,其实就成了名义上的无主之物。但是当门派想要将其收回来重新分配的时候,得知这个消息的素,难得发飙了一次,最后将这座小岛,划到了自己名下。如此一来,虽然有很多人眼馋岛上的灵脉,但既然一位返虚真君都发话了,自然也就没谁再敢打这座杏花岛的注意了。
这几年来,素一直呆在云莽那边,也没回过东海。杏花岛上,就只有一些宗门分配的杂役,在岛上做一些日常的维护工作。因为无人使用的关系,岛上的灵气异常充沛。尤其是那片杏林,因为之前有那支战部驻扎,素特意分了一点灵脉过去,更是成了一处修行宝地。能够借助岛上的灵脉修行,而且岛上还没有人管,这是绝对是大家梦寐以求的差事。因此维护杏花岛这个任务,倒是成了一些杂役弟子最喜欢的任务。甚至需要贿赂一下宗门的执事,才能得到这个任务。
然而这一日,许久没有正经客人前来光顾的杏花岛,却忽然来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瘦骨嶙峋,看上去病恹恹的样子。另外一个则是瞧着十分普通,但那双眼睛却是纯净透彻。
在两人靠近杏花岛之后,那些守护此地的护卫修士,本能的就要过来驱逐他们。但是,当两人掏出一块令牌之后,岛上所有护卫,都彻底目瞪口呆。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这座岛的主人了。”
那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带着另外一人直接入岛,也未和这些护卫杂役说什么,然后便封闭了岛屿。如此一来,岛上的那些底层杂役们,可就纷纷议论开了。
这座杏花岛的新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要知道,这座岛的上一任主人,可是之前的天玄宗门派首徒。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名字,更是成了门派内部的一个忌讳。这些底层修士,自然不足以知道卫易在那场仙战当中的作用,但宗门内的一些风吹草动,他们却是感受的无比清晰。尤其是当年宗门要收回此岛的时候,更是引来一位返虚真君的怒火。
在这些前提下,还能成为这座岛的新主人。这位新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那位瘦弱男人入岛之后,带着另外一人,直接向杏花岛边缘的那座木楼走去。穿过大片的杏林后,那座木楼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杜万里,从今天开始,这座岛就是你的了。放心,这不是我给你的,而是天玄宗给你的,准确来说,是你师父留给你的。”
杜万里郑重点了点头。
这两个男人,一个是昔日在波州杜家那边曾被卫易看好的杜万里,另一个,便是唐渭了。
唐渭盯着这座木楼,久久无言。在那场仙战之后,他之身回到了波州,带走了杜万里,替卫易收杜万里做了弟子,代师收徒。至于杜家那边,倒也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因为卫易在参加那场仙战之前,已经主动解开了所有修奴契约,杜家兄弟也就活了下来。但就算没了修奴的身份,杜家依然还是选择坚定成为天玄宗的下属。
返回天玄宗后,和天玄宗方面打过招呼,杜万里算是正式加入了天玄宗,成了天玄宗的弟子。再之后,去天玄山上祭拜过卫易,唐渭将杜万里一路带来了东海。
之所以会来东海,是因为天玄宗给唐渭的任务。唐渭虽然是因为卫易的关系才加入天玄宗,但抵达天玄山后,身为掌门的叶朝归,却亲自现身,和唐渭详谈了一番。这种待遇,实在是让很多人出乎意料。而详谈的结果,则更是让很多天玄宗高层为之失声。
叶朝归竟然决定,将天玄宗在东海的情报力量的三分之一,直接交由唐渭负责。这部分力量,主要是用来负责东海外海妖族那边的情况。
这个位置,不可谓不重了。
“既然已经送你到了这里,接下来我会前往外海。”
“记住,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就是卫易的弟子了。”
“好好努力,莫要堕了他的名声。”
……
玉州北部。
虽然从十几年以前开始,玉州就已经彻底乱了。但玉州最北面的几个府,这些年来却一直都是十分稳定,稳定的有点另类。
之所以稳定,原因在于这里有一位大离名将韩药师,率领大量战部在此戍守。
虽然有名将驻守在此,但北地的局面,实在是太过错综复杂。冰原、御灵宗、大离朝廷、玉州联盟……几方势力汇聚于此。虽说有名将的镇守,大体上出不了什么乱子。但台面以下的暗流,却是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更为湍急。
这一日,有个年轻人,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年轻人,名叫范梧;少年,名叫谷梁丰。
离都血夜那一日,卫易临死之前,将万劫塔的最后一部分残片,打回了咸安城,落入了当时刚刚失去的最后一个亲人阿爷的少年体内。当时卫易本想着,天玄宗方面,会在最短时间内寻到这少年,毕竟,万劫塔的最后一部分残片,仍是携带了大量的天玄宗气运。但是,当日最后的结果,确实由范梧最先找到了这个孩子,然后以天机术秘法遮掩了这少年身上的气运,让天玄宗至今都没能找到他。
“接下来两年,我们可能一直留在这边,我也有好些要接手的遗产,得慢慢打理好才行。”
名叫谷梁丰的少年,重重点头道:“是,师父。”
“啪!”
少年刚刚说完,范梧便在其额头上打赏了一记板栗。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你师父,我只是代你师父收你做徒弟而已。”
“你记住了,你的师父,叫卫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