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瞬间就让陈永仁心里没了底。
怎么听,就怎么别扭,让人感到忐忑。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陈永仁也只能先带他们进去,再看看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异动了。
就凭他们这几个人的话,应该还不是寨子里数十人的对手。
如此念罢,陈永仁轻言一声,催促着张禁等人动身。
一行人登上了码头,在水贼的指引下,往岛上的小寨中走去。
再度踏进这个出于江面中心的小岛,陈永仁也是感触颇多。
距离上次来,已经有一段时间。虽然里面的环境没有改变,但人已经物是人非。
随处可见身上带伤的水贼躺在过道上休息,有些人认出了陈永仁来,也只是远远地打了声招呼,没有往常的那种热情。
相比起他们,屛石寨的人,精神头倒是好上不少。
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人员,一边领着张禁往正中心的竹楼走去。
及近时,见早就得到了消息的斐千叶,身着白衣,正在门外等候,
“斐寨主……”刚走近,陈永仁还想先跟她说句话,让其对着张禁警惕些。
但没等陈永仁把话说出来,斐千叶已经抢先一步,一路小跑地就赶了过来,眼中望着张禁,急呼道:“张伯父!!”
“千叶!!”看到斐千叶,张禁这个铁汉也是少见地露出了柔情,急切地唤了一声,急忙快步走上。
两人相距一步远站定,互相望着对方,久久未有言语。
沉默中,两人的眼眶都湿润了起来。但又谁都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
良久过后,才听张禁再度开口,缓缓道:“丫头,你可是长大了不少。”
斐千叶哽咽着声音,眉眼带笑地应道:“张叔伯也老了。”
“这一晃就十几年过去了。”张禁轻叹着,感慨道:“这些年来,你一人在外,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没有。”斐千叶微笑着摇头道:“有寨里的弟兄照顾,没吃苦头。”
这两人说起话来,很是温馨。便如多年不见的长辈,再见到晚辈时的寒暄。
怕这两人聊起家常来没完没了,陈永仁轻咳一声,提醒道:“张子舟车劳顿的,不如先请到里面休息,坐下好好叙旧。”
“你看我这人。”斐千叶自责地拍着脑门:“见到张叔伯,礼数都给忘记了。”
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一行人才陆续进了竹楼内,依次坐下后,张禁又关心地问道:“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事,跟张叔说说。”
看到张禁对斐千叶这溺爱的样子,陈永仁知道先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心中暗笑自己多心。
斐千叶犹豫了一会,才缓缓将当年所遭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张禁听后,很是懊悔地拍着大腿:“都怪我当年去了外地,等我们赶回时,就只听到你们一家已经被流放了。”
“若是我们都在的话,你们一家子,也不至于流落异乡,更不会让斐大哥客死他乡。”
“这都是他们安排好的。”时隔多年,斐千叶也已经看开了,摇头解释道:“当年他们就是故意将张叔调开,才对我们下手。”
“也怪我们放松警惕了。”提起往事,还是叫张禁懊悔不已。
“张叔伯莫要自责。”斐千叶安慰道:“一切皆有定数,这也算是我们家的命吧。”
“那帮狗崽子,吃了楚廷的钱财,真就昧着良心做人了。”忆起故友平白遭难,一家老家更客死他乡,叫张禁这口气一直咽不下去,再哼道:“我也是听到你们被流放到这一带后,才迁到这里来,想要再打听你们的下落。”
“我想找到你们,带你们去神农山,找巨子讨个说法。”张禁继续道:“只是,这些年来,我多方打听,也没有得到你的消息。没想到,你竟然隐居在这种地方,你倒是会找消息,可让张叔好找啊。”
“多谢张叔多年以来的挂念。”故友重逢,再次感受到这父爱般的慈祥,让斐千叶感动不已,但斐千叶还是摇头道:“只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千叶也不想再因此事而多生事端。”
“不平反?”对斐千叶的回答,张禁感到有些意外,诧异地问道:“那你爹平白无故遭此横祸,难道就这么算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斐千叶不愿再过分纠结往事,解释道:“若再追究此事,定然还有不少人会因此而流血。”
斐千叶不忍在看到墨家的斗争,将张禁劝说了下来。
张禁眉头一皱,但也还是尊重斐千叶的选择。旋即,又开口问道:“那你这会托人找我,又所为何事?”
“这次,是千叶有事求助于张叔。”说到这里,斐千叶忽而站起身来,作势就要给张禁跪下。
张禁眼疾手快,急忙扶起了斐千叶,再急声道:“有事你就说,别整这些动作。”
“此事关乎到千叶一位友人的性命。”斐千叶语气急切地说道:“还望张叔莫要推辞。”
“尽管说便是了。”张禁大手一摆,脸色有些不悦地说道:“只要张叔能做到的,定然不会拒绝。”
有了张禁这句话,当下斐千叶也不耽误,立刻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张禁说了个明白。
一听是要救人,而且要救的人还被囚禁在新义城的范业府上。张禁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面露难色,也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看张禁这脸色,斐千叶也知道有些为难他了,再度说道:“若张叔感到难办,那就不为难张叔了,千叶再另觅他法。”
“这说的哪里话。”被斐千叶这么一说,张禁顿时就来了脾气,拍着大腿哼道:“不就是救个人么,有何难事。”
“那千叶就在此先谢过张叔了。”得到张禁的允诺,斐千叶喜出望外,行了个屈膝礼:“张叔恩情,千叶铭记。”
“再给我说这些客套话,我可就不乐意了。”张禁也是个暴脾气,当即就冷下了脸,转而又问道:“什么时候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