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渐渐逼近十二点。
    外面越来越清冷了，湿气肉眼可见，仿佛能穿透羽绒服构成的护甲。
    庙会会场里的人还是不少，只是大叔大妈们都已退去，还在外面玩的几乎只剩下了年轻人。
    三人一兽漫步在路上，这时候的彩灯倒是比之前人头攒动的时候更纯粹了。
    程云摸出手机看了看，还是没人联系他。
    他有种自己被抛弃了的感觉。
    不过仔细一想，这会儿殷女侠应该玩得更尽兴了吧？她从来没玩过这些东西，一时半会儿肯定玩不够，现在人更少了，不用排队了，她肯定都不想停下来。
    但程烟那两妮子去哪了呢？
    程云皱了皱眉，摸出手机给程烟发了条微信：“你们还在玩啊？”
    没一会儿，程烟便回复了：“你要是玩够了就先回去，我们待会儿自己回去，放心，一定会向你报账的，不用强调。”
    程云：“……”
    他还懒得为这丫头操心呢！
    没一会儿，程秋雅身体抖了两下，觉得有点冷。她微微的吸气。
    “嘶……”
    “冷了？”程云看向她。
    她穿的是一双很轻巧的慢跑鞋，夏天估计也不会嫌脚闷。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应该是十分裤，然而因为腿的比例长而硬生生被她穿成了九分裤，露着一截白白的脚脖子。上半身倒是穿得挺多，然而大明星姐姐是不可能为了暖和做出扣大衣扣子这种low行为的，里面一件白色的毛衣虽然厚，可也不见得挡得住夜晚的寒气。
    不冷才怪！
    程云撇了撇嘴。
    “是啊，冷！”程秋雅点头道。
    “再逛一会儿回去了吧！或者先吃点关东煮暖和暖和。”程云温和的说。
    “不行，会发胖的，姐姐现在可是靠身材脸蛋吃饭，不能乱吃东西。”程秋雅认真的说，“在镜头下你的每一分瑕疵都会被放大无数倍，如果我长胖了，我的粉丝们会失望的。”
    “哪来的粉丝……”
    “你说什么？？”
    “没什么。”程云摇头，“逛也逛得差不多了，我们从这边出去吧，我送你回去！”
    “也行。”
    “要不要见见程烟，我把程烟叫过来给你玩玩？”程云说。
    “她还没回去？”
    “还没呢，我刚问她，她也不说她在玩什么，只是让我们玩够了就先回去。”
    “……还是算了吧，万一烟烟在约会，打扰了她是我这个姐姐的过失。”
    程云笑了笑，没有出声。
    他小时候在农村待过好几年，那时候程祖安和程秋雅也在农村，所以他们感情是还不错的，即使这么些年也没生疏多少。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基本都这样，堂亲甚至表亲关系都不错，因为从小就在一起玩嘛。
    但程烟不一样。
    程烟懂事的时候已经在锦官了，她和这些堂哥堂姐接触的机会并不多，更别说一起玩了。所以关系也就很一般。
    血缘是不带来亲情的，亲情来自于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扶持照顾。
    很快，三人一兽便出了庙会会场。
    程云打了个滴滴，将程秋雅送到她家门口，看着她上楼，便又坐着车回庙会。
    因为回宾馆也要从庙会会场经过，他索性叫上殷女侠和俞点一起回去。
    小法师感到有些不安，坐在车里小声的对程云说：“对不起，站长大人，刚才是我没忍住……”
    “什么？”程云一愣。
    “弹吉他的事。”
    “噢！你说这个啊！我还以为你在车上干什么了呢！”程云有些好笑，停顿了下，又摆了摆手，说，“这个没什么关系，音乐而已，你喜欢尽管可以做，只是你不要傻到把这些音乐的来历说出去就行了！这点小东西本站长还是能够容忍的。”
    “真的？”小法师惊喜道。
    “嗯。”程云点头，“你买个吉他玩都没问题。”
    “真的？”小法师又惊喜道。
    “嗯，我也不能过于压抑你是吧。”
    “我……我能不能向您打听一下，一支吉他大概多少钱啊？”
    “烧火棍几百上千块吧，要是你要追求质量，那上限就很高了！”程云瞄了眼兴致冲冲的小法师，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听小法师立马说：“这样啊！那我能不能把下个月的工资也预支了？”
    果不其然。
    程云扯了扯嘴角。
    这个月的工资他已经预支完了，下个月的工资估计用不了多久也会被预支掉。
    小法师见程云这幅表情，连忙又说：“我人品很好的，站长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是那种泼皮无赖！对了刚才你拿给我买蛋糕的那一百块还剩好几十……”
    他一边说着一边摸向衣兜，口中的话为之一滞，显然摸了个空。
    接着他又摸向另外几个衣兜，还有裤兜。
    渐渐地，小法师的表情凝固了，他扭头眼巴巴的看向程云，倒是一点也不沮丧，说道：“站长，我要是给你说那几十块钱不见了你信不信？”
    程云：“……”
    “真的，我也不知道是被偷了还是掉了，反正就是不见了。”小法师保证道。
    程云：“……”
    当他们回到宾馆时已经凌晨一点半了，程云发现宾馆的公告小黑板底下被人用娟秀的字迹写下了一行字：老板真是太浪了！！！！！
    后面有好多个感叹号。
    他摇了摇头，打开前台钱柜，数出一千块钱面无表情的递给小法师，说：“拿去！”
    小法师却不敢接：“不要，还是您给我拿着吧，要是我拿着，说不定今晚就被偷了，或者明天上街就又掉了。等买吉他付款的时候您帮我付就行了。”
    程云：“……”
    又过了半个小时，程烟和唐清影才回来。
    一回到宾馆唐清影便躺在了沙发上，捂着平坦的肚子一个劲的叫唤：“好撑啊，撑死我了！程烟你个恶毒的女人，你就是想把我喂胖，别以为我不知道……”
    程烟坐在了她旁边，脸上满是一副‘吃撑了不想说话’的样子。
    程云忽然对她说：“你猜我在庙会里遇上了谁？”
    “谁？”
    “你猜。”
    “我干嘛要猜。”
    “你肯定猜不到！”
    “无聊！”程烟眯起眼睛，又说，“难不成你遇上唐清焰了？”
    “什么？什么唐清焰？”听到唐清焰三个字，唐清影顿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像是身上安了弹簧似的。
    “……”程云不由翻了个白眼。
    “不是？那是谁？”
    “重新猜！”
    “也不给个范围！”程烟皱起了眉，虽然嘴上说着无聊，但她表情却很认真。
    “明星。”程云给出了范围。
    “刘德华？”
    “……”
    “张学友？”
    “……”
    “周杰伦？”
    “……”
    “不会是蕾蒂嘎嘎吧？”程烟满脸狐疑。
    “……你猜东西的水准能再低一点吗？”程云满脸无奈的看着她。
    “陆子明？”唐清影在旁边出声道。
    程云不由叹了口气。
    “是堂姐。”他说。
    “堂姐？她也算明星？”程烟皱着眉看向程云，一脸‘不能怪我没猜对，你这题的题干就有问题’的意味。
    “唐姐是谁？和我一个姓吗？”唐清影一脸懵逼的在边上凑热闹。
    “是我们的堂姐，叫程秋雅，早年进入娱乐圈，现在已经有好几个作品了。”程云解释道，又补充了句，“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没有……”唐清影老实说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程云为他的大明星堂姐大人感到扎心了。
    “二堂姐也去表演了？”
    “嗯，她说她是前半场出演的，唱了一首歌来着，后来她还请我们去喝了杯咖啡，我把她送回去了。”程云说。
    “她不是演员吗？还唱歌？”程烟和程云的脑回路基本差不多。
    程云闻言顿时咧嘴笑了。
    他们几个今晚的精神似乎都很好，都凌晨两点了，还窝在前台沙发上聊了好久。这让程云找到了以前在老家过年，大年三十晚上不睡觉通宵打牌聊天的感觉。
    凌晨三点，他们才上楼睡觉。
    这晚程云又梦见了小法师。
    梦中内容大多是一些很细碎的片段。
    比如还在上启蒙学校的小法师独自站在操场边上看着其他同学们在操场上玩耍打闹，满脸的木然。显然他已经被排斥在外很久了，以至于他都习惯了。
    比如放学过后小法师会躲进卫生间里，因为其他同学都有父母的悬浮车来接，而他只能走路坐公车回去。所以他通常会在卫生间里呆十来分钟，等其他同学都被悬浮车接走了，他才会一个人慢慢的走出校园。尽管事实上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孤儿，根本没有人会来接他回福利院。
    ……
    从启蒙学校，到入门学校，再到进阶学院，许许多多的片段串起了小法师的成长历程。
    在这些片段中，程云经常能看到一道模糊身影，似乎这道身影在小法师之前的生命中出现的频率很高，但程云并不能有意识的控制自己在梦中想去看什么，他只能被动的去接受这些内容。
    不过程云也能猜出个大概。
    大概是青春懵懂的少男情怀吧！
    不光少女情怀才是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