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如露珠入水,清朗无一丝杂质。
“公子可愿娶我为妻?”那女子朱唇轻启,带着浅浅的笑意,听着那声音便让人觉得如痴如醉,不自觉的沉于其中。
宋凝予微微拧眉,冥天倪暗中指尖一弹,隔空锁穴点上了百里焚歌的哑穴,顿时百里焚歌没了有声息,张了张嘴却突然发现息不能说话了。
宫子临眸底闪过一丝恶趣味,指尖一旨,又暗中将那穴位给解了。
“我……”
冥天倪与宫子临似乎是对上了!一个话音还没落下顿时又消了声,那女子身量纤纤,在秋风萧瑟里透出了几抹萧条,形单影只里露出几分孤寂。
“我愿……”
百里焚歌满身的怒气扫了眼冥天倪与宫子临,咬牙切齿的瞪着两人,真是够了!
那女子轻声笑了,笑声如铃在响,赏心悦耳。
百里焚歌觉得他肯定是遇见了他的情缘了,一颗心抑制不住的颤抖着,连连点头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相信那样的誓言,还请姑娘回头一见。”
男人在外人面前多半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谦谦君子,可是一旦在熟识的人面前,那本性就挡也挡不住的露出来了,比如,与宋凝予独处时的宫子临,或者与战息宁独处时的赵子明。
百里焚歌只觉得心口跳得厉害,那女子缓缓的转身来,散尽雾后露出一张满脸疤痕的脸,那张脸上生满了毒痘,整张脸泛着浓浓的黄色,随着她微微一笑时的动作,那脓水正缓缓的朝下淌落,那双眸子里的颜色极其浅淡,不比寻常的人是黑色或者棕色的瞳,她的是灰色的,灰得仿佛即将下雨的天。
那张脸,与那身段比起来,实在是……
“哈哈哈哈,蠢货,你这眼光,本姑娘可实在是不敢恭维!”冥天倪笑声第一次如此震撼,惊得那栖息在花林树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远远的飞走了。
此女子当真是……看背影急煞千军万军,回过头来必然吓退百万雄师,如此容色,实在没有几个男人能够容得下!
“公子,如此,你还愿意兑下你的承诺娶我为妻也我白首不相离吗?”那女子取出一方素色绣着兰花的帐子往脸上擦了擦,那流着黄黄的脓水沾在了手帕上,那女子不笑还好,一笑,简直就是一张狰狞的脸!
宫子临紧紧的扣着宋凝予的手,望着百里焚歌那一脸被雷劈的神色,心情极其愉悦的扬声笑道:“你若是愿意娶,朕立即替你们安排大婚事宜!也算是云城的一桩大喜事了。如何?”
百里焚歌一脸扭曲的咬着牙,挺直背脊,张了张嘴,鼓足了勇气,可是那我娶两个字到了嘴边硬是没有吐出来,瞪着那女子朗声道:“咱们不是来找那个什么毒魔的吗?你不会是毒魔派来迷惑我们的吧?”
站在对面的女子突然仰头笑了,笑得凄厉而苦涩。
“我就知道,你不愿娶我,我早就知道了,天下男人都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百里焚歌万分忐忑的盯着那女子,除了脸,连脖子,手,露在外的皮肤都泛着或大或小的脓包,百里焚歌盯着那身上的脓包半响,突然脑抽了,问道:“你身上……疼吗?”
笑声生生的止了下来,冷冷的从百里焚歌那张忐忑不安的脸上划过,冷声笑道:“你不必觉得不安,我毒魔还不屑于让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男人娶我!不过……拒绝我的人,都该死!”
神色瞬间变得狰狞,风云变色,那张脸上的脓水因为脸部仇恨的扭曲与挤压缓缓的从尖削的下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了胸口,在那胸口放着一方白色的棉帕子,大概就是挡那些脓水用的。百里焚歌捂着嘴巴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让你嘴贱!看见姑娘一个漂亮的背影就搭了过去!
“姑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姑娘也不该欺骗人!”百里焚歌硬着头皮吞了吞口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脸如此难看的女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想吐了,之前那窈窕婀娜的身影与这个女人,终究是不是一个人,前后差别竟然如此大!
“说得轻巧,你们男人也不过是以貌取人罢了!何必再替自己推脱!”
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与宫子临狐疑的对视了一眼,眸中颇为诧异,不是儿子吗?怎么醉仙翁的毒魔是女子?
“你……是醉仙翁的女儿?我怎么听说醉仙翁生的其实是个儿子?”宋凝予打量着那女子半响,拧眉问了一句。
毒魔手一扬,扬声笑道:“我便是毒魔,至于儿子,你们那正义凛然的醉仙翁当年可希望我是个儿子呢,不过可惜了娘亲只生下了一个女儿便撒手人寰了。”
脚下不知道碰了哪里,两个笼子从她的身后缓缓的升了起来,千寻靠在铁笼子旁脸色苍白有气无力,那张脸的右脸上脸色像是被火烫起来一般的卷着,不忍直视!
“把千寻放了。”千寻蜷缩着手脚缩成一团,半边脸依旧美艳如同天仙,另外半张脸,却狰狞得如同魔鬼,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怔怔的眯起头适应秋日里强烈的阳光,待看清来人是宋凝予时,那眼睛怔怔的便滑了下来。
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但是宋凝予的心听得见,千寻在叫她,在叫凝予!
如果不是宫子临拽着她,她就要冲上去和毒魔拼命了!
“把千寻放了!”语气沉冷,不带一丝温度,千寻整个人蜷缩着微微颤抖,纤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那微微颤抖的动作下扯得宋凝予一颗心微微的疼,这是千寻啊!与她共走过了近十八年的千寻啊!
这个她一心一意保护着的女子,此时却因为她的一个失误而被关在了铁笼子里,那张脸,在阳光下狰狞得连心都跟着生生的疼着!
“听说,父亲认你做孙女了?呵,他连他自己的女儿都不认,又岂会真心认你做孙女?父亲,你不妨说一说,你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又图些什么?嗯?”宋凝予转过目光才看见,在那笼子的另一旁还有一个笼子,里面关着一个银发飘得满地皆是的老头,一双苍桑的眸子里满是哀伤。
“女儿,当年是我不对,可当年挚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