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中林直接选择退出,逗着趴在他掌心的雪团儿连声叹道,“罢罢罢,飞花令是你们这些文人墨客玩的,就我腹中这点墨水还是算了。”
武进正欲劝他几句却被周钰拽住了,只见她朝武清霜的位置指了指。
他如何不明白她意思,当即眼睛一亮,故意道,“霜儿晚上还未用膳的,还是早些回去让厨下给你做些爱吃的东西罢。”
“我们这儿就有啊。”魏中林说着便要吩咐下去,“来人……”
“妹子她想吃孙嬷嬷亲手做的狮子头,难不成你这儿也有?”武进说着连推带拉的将魏中林弄起来,“去去去,送霜儿回别苑。”
“我……”魏中林看了看其它人,面上有几分豫色,“可是这儿……”
“我自己又不是没长脚,何苦求人来送。”今夜一直不曾开口说过话的武清霜忽然起身便往外走,连那身狐毛披风都忘了披上。
周钰见魏中林蹙眉站在原地,不由推了他一把道,“还不快追上去,天色这么黑,山庄附近又有不少兽类出没,万一吓到霜儿怎么办。”
“她可是最怕黑的。”
武进跟周钰都这么说了魏中林不可能置若罔闻,再说,他心里是一直将武清霜当做妹妹来看的,见状也只能将她的披风拿在手上,看了看孟宛清又看回武进。
“武进。”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讲,可彼此却是心知肚明。
武进面上笑着应承,可待他走后却摸着下巴冷笑着看回孟宛清,呆会儿要她好看!
既然将诗的难度放大,能对上令的就不多了,先是魏中林退出,武清霜退出,紧接着武进也识相的退出,他腹中那点墨水便是连魏中林都比不上,自然不会让人看他出丑的机会。
而周钰,不过才对上一句便对不出了。
算下来在场只剩下陈昭、苏柏还有孟宛清三个人。
而诗的难度也越来越大,从最开始的月、桂又加了个香进去,符合这几个字且只能是五言诗,还需应时应景。
陈昭从头到尾应对自如,仿佛根本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苏柏深思的时间跟回答的时间越来越久,应付有些吃力了,而仅剩下的孟宛清,她的一举一动可谓是时刻“牵动”着武进跟周钰二人。
“天……”只见孟宛清蹙眉深思,半天才只念了这一个字出来。
武进心内大喜,挑着眉嘲讽道,“天什么天?再想下去天都亮了!”
“呵,装模作样。”周钰跟她说话的语气明显到连陈昭都听出来她对她极有成见。
在场怕是只有苏柏才知道孟宛清是在故意捉弄武进跟周钰俩,却也只能装做百事不知,半饮酒半与陈昭低谈。
“天……天……天花……”
听到天花二字,武进才喝下去的酒“噗……”的一声全喷出来,坐在他身侧的周钰惨被喷了一脸,秀丽的脸蛋顿时变了颜色。
“武进!你干嘛!”她嫌恶的拿出帕子用力擦着脸,细薄的脸都被擦红了。
武进呛的直咳嗽,手却是指向孟宛清,“都怪她!”
孟宛清讶然,“这与我又有何干?”
“叫你对令你倒是好,想半天念出一句天花。”武进也拿帕子拭了拭自己嘴角的酒痕,对于周钰暗中的白眼倒是装做没看见,只一个劲儿的逮着孟宛清贬低,“你瞅瞅你,还解元,就你这样连白丁都不如。”
“我还没念完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行?”
“你念啊!你倒是往下念啊!”周钰很快将武进朝她脸上喷酒的怒撒泻在孟宛清身上,手里紧攥着擦过脸颊的帕子,狠不得捏的是孟宛清的人。
陈昭跟苏柏也听到动静停下了低谈,朝他们几人看来。
“孟洵。”苏柏清咳了声,“若是想起来,便说出来罢。”
别捉弄人了。
孟宛清自是明白他言下劝和之意,反正她目的也达到了,刚刚故意冥思苦想便是想让武进认定她不行,然后在他想出言嘲讽时再拿出她的真本事叫他将嘴闭上!
“天花……映窗近,月桂拂檐香。”
有月,有桂,有香,而且是五言的。
武进登时有种吃了满嘴馊物的感觉,吐不出来,亦咽不下去,坐在那儿朝她干瞪眼。
周钰更气不过,一来嫌弃武进喷到自己脸上的酒水,二来恼于孟宛清非但没有丢脸还侥幸想出了对令的诗句,要知道连她都没对出来!
当下,负气起身,克制了几分,对陈昭道,“昭哥哥,我有些不舒服便先回去了。”
说着也不给其它人打招呼,嫌弃的又擦了擦脸这才愤愤然离去。
“我们,继续?”苏柏试探的问了声。
陈昭自是应允,难得玩的起兴,况且还有苏柏跟孟洵这两位腹有诗书年龄又相仿的少年人。
至于武进么,他一脸吃鳖的表情,脸上阴晴不定,手拿着酒杯也不见他喝,只是攥在手中怕是要多用几分力杯子便要碎了。
“临风竹叶满,湛月桂香浮。”
“天河争起浪,月桂不闻香。”
“……”
三人又尽兴的对了许久,从最初的伯仲难分,到最后苏柏摆首苦笑,连声道,“苏柏不才,实在想不出了。”
他一说这个话,孟宛清却也顺着他的话道,“孟洵亦不才,也想不出了。”
陈昭听了他俩的话却是摆手一笑,玉冠在烛火下显现出温润光泽,“飞花令本就没有输赢,不过彼此尽兴,不过……”话说到这,他目光在孟洵身上停了瞬,渐浮笑意,“能与我对百首诗的可不多。”
他们刚刚就恰好对了百来首。
武进听到他言语中有夸赞孟宛清的意味,心头那股子想撒又不能撒的火更旺了,将酒杯往桌上一扔,“罢了,夜也深了,昭兄,你要不要回去?”
他自是不会给陈昭赏识孟宛清的机会。
更不会让孟宛清有机会结交陈昭。
“确实不早了。”陈昭望着漆黑的天幕,立冬过后,这天上便少见星子了,他起身微拂衣衫,各朝苏柏与孟洵道了个告别礼,“那就,明日在见。”
“明日再见。”苏柏与孟宛清同时与他行告别礼,微微躬了躬身。
武进早就掉头第一个走了,只是,他走的时候回过头来狠狠的剜了孟宛清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