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光线昏暗,因为西厢房这儿北光向阴,一年到头也见不到阳光。
林月娘正尽心描眉却因光线太暗描歪了,把她气的当即将手中螺子黛扔到地上,扔到地上还不解气还用脚狠踩着。
只没踩几下腹中便又开始疼起来。
她总是这般心浮气躁,也容易影响到腹中胎儿。
“王嬷嬷!环儿!你们人呢?”林月娘烦躁的捂着硕大的肚子叫嚷道,加上那歪了的半边眉毛当真滑稽得很。
孟宛清便在此时走进,“不巧,她们有事去了。”
有事去了?
林月娘乍然看见她的第一眼还没认出来,实在是如今的孟宛清跟初入孟府那个畏畏缩缩懦弱无用的模样相差太多了。
如今的她,言行举止间从容优雅。
还有她身上穿的,金丝银线狐裘佩玉,当真翩翩世家公子哥。
林月娘心中滋味难言,倒是冷静了不少坐在原处冷眼睨着她,依然是从前的高傲模样。
好久不见,她对她眼中的敌意却没消减。
孟宛清对此早就无所谓了,如今的林月娘不过是她掌心的一只蚂蚁,想什么时候弄死便什么时候弄死。
待年后春闱的结果出来。
“怎么,看我快生了跑来献殷勤?”林月娘果然是被关在里面太久了,消息都闭塞了,估计也不知道孟宛清去冬猎的事。
孟宛清倒是难得的好耐心,找了一处干净的椅子坐下,一字一句慢慢跟她叙聊。
尤其是她空手而去满载而归。
直将林月娘听的七窍生烟面色乌青,随手拿过茶盏便要朝她砸去,“你这个贱人生的贱种!”
孟宛清轻松偏过,淡淡回了句,“我看你腹中那个比较像贱种,毕竟她娘也是十足的贱货。”
“你骂谁贱!”林月娘扯着嗓子尖声喝问。
孟宛清一个眼神瞟去,“连自己的姐夫也勾引,未出嫁便敢跟男子厮混在床,你说你贱不贱。”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斩钉截铁。
林月娘气的勃然变色,“你胡说什么!孟洵,我警告你,便是我此刻被软禁在这儿我依然是你名义上的母亲!”
母亲?孟宛清当真被她的愚蠢无知给气笑了,慢不经心的把玩自己腰间的佩玉,玉上镌刻丹凤朝阳凤为鸟中之,“我母亲,早就死了。”
林月娘狠狠眯眼剜视她。
“若你这么想当我母亲,便也跟着去吧。”说着,她伸手指了指地下方向,墨色的瞳中尽是凉寒,“下地狱比较适合你。”
她对她说这么阴毒的话跟诅咒,林月娘腹中疼意又袭上了,捂住肚子咒骂道,“孟洵!你不得好死!你给我等着!等我出来看我怎么弄死你!”
“等你出来?”孟宛清呵笑了声,甚是讥诮,“只怕是你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林月娘足足被她气在那儿静坐了半刻之久才倏然往她面前闯来,伸长了手指便要挠抓她的脸,只可惜她手还没有触碰到她脸颊便被她紧攥住,随后左右开弓朝她的脸各打了数耳光。
耳光清脆刺耳,直打的林月娘头上的发钗都掉到地上去了,头发也都蓬乱散下。
打的她一个措手不及,不敢置信。
然而她话还没有说这迎面又挨了几耳光,沉重又响亮,直打的她唇角血丝都渗出来了。
孟宛清对她可不讲什么心慈手软,“你当即命人打杀芳杏的时候,可有要过自己今日。”
芳杏,这个名字有些陌生的回荡在她耳际,可想起来却是那片血肉模糊的尸体,林月娘无端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怎么了,如今也觉得怕了?”孟宛清缓缓从原位站起来却看见林月娘吓的后退了步,呵,她淡漠的睇了她一眼,“放心,眼下,还不会让你死。”
死……
林月娘面色灰败,眼神也不定的闪烁着,似是终于看清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根本没法跟她斗。
“好好在这儿养你的胎,别胡思乱想。”孟宛清说话间语气也变了另一种高深莫测的柔和,只是,荡在唇边的笑总有几分令人颤栗的凉意,“好日子,还在后头。”
林月娘心跳“砰砰”,混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直至孟宛清离去后也没平复下来,明明屋中炭火烧的这般旺为何她还觉得从头冷到底?
*
过了祭灶节没几日便是除夕了。
这几日孟府格外热闹,简直可以用门庭若市来形容,往日与孟宛清一块在白鹿书院的同窗们听闻她回来了都来府上看望,便是宋学士也亲临孟府。
甚至还有陈昭跟李书等人。
直到他们登门孟士宏才真正惊叹产信服孟宛清如今在京中结交的人脉跟她本人的影响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中林本来今日要跟我一块儿来的,奈何年下了他们府中人事往来也很忙碌,只有除夕再约了。”苏柏是跟魏清一块儿过来的。
孟宛清几次留他吃午膳他都婉拒了,做为魏府的幕僚,这个时候也该跟随在主子身旁应酬。
孟宛清亲自将他跟魏清送到孟府大门口。
临去前,魏清悄悄拉了拉她的手,她会意弯下身子然后便听见他在她耳旁悄声道,“哥哥叫我转告你,说你让他帮你找的人有些眉目了。”
有眉目了?
那不是……孟宛清心头涌上一阵热流,紧张握住他的手,“是真的吗?”
见她如此在意跟执着,魏清便知她拜托魏中林帮她找的人定是对她十分重要的人,因此笑的也格外开怀,“放心吧,既然哥哥答应了你,便一定会帮你找到的。”
魏中林……
孟宛清想到那张吊儿郎当的脸貌似不在意其实内心火热又仗义的那人,不由笑了笑,伸手轻抚魏清的小脑袋,认认真真对他道,“回去告诉你哥哥,孟洵很感谢他,非常非常感谢他。”
魏清冲她咧嘴一笑,“谢什么,哥哥说你们是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孟宛清还想说什么却见苏柏就站在不远处,不愿他多心,也就忍住了还想说什么的冲动,亲自将魏清送上马车又目送他们离去。
直到他们走了很久很久她都没回过神来。
她是不是该主动去找魏中林?而不是等着他来找她?
“孟洵。”忽的,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孟宛清回头一看却见是好久不见了的郑清,不由讶然,“你怎么也来了?”
见她眼中俱是欣喜跟欢迎,郑清心头也稍松了下,原先他还怕孟宛清如今得众人赏识会飘飘然与他们这往往日的好友生分了,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