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是嬷嬷整理好的礼单,过几日王侍郎家嫁女送这个您看如何……”
“……”
一阵声音传来,孟宛清循声望去却见建在水面的八角亭,许是冬日的缘故,八角亭四周围了厚厚的锦帘,还点着檀香,湖畔的梅已经零星绽了几朵,虽少,颜色绯艳,倒也赏心悦目。
她又用力嗅了嗅,阵阵酒香,武家的女人倒也会享受,在此温酒赏景闲话家常。
正想着身后脚步声响,她忙闪进一座假山后。
“夫人可说找我有何事?”是一个身形较矮胖的男人,虽矮胖,两眼却是精明有神。
旁边那小厮小心翼翼道,“回管家的话,我也不知。”
管家?这位便是武家的管家?
孟宛清闻言当真觉得自己这一趟茅厕没白上,她耐着性子躲在假山后等,心里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
那位佟管家去了约莫半刻便返身了,只是返身的时候旁边那位小厮却没跟着,跟着的是个穿蜜色袄子的丫鬟。
那丫鬟一瞅便知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穿戴还算得体。
“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佟管家笑眯眯的对她道,说话态度跟方才与那小厮讲话全然不一样,透着股子亲热。
丫鬟闻言笑了笑,“这得看夫人的意思,我毕竟是她身边人。”
丫鬟也不是个简单的丫鬟,许是管家对她有意想讨了来,她也不得罪人,一切都推到夫人头上便是了。
佟管家眼见她嗔笑妩媚一时意动,伸手便想抓她把,奈何旁边突然闪出一人差点没把他吓到。
“你是……”他好歹平日跟武进等人出去见识了不少世面,一看孟宛清的穿戴便知非常人。
那丫鬟也赶紧收了说笑的表情。
孟宛清正色有礼道,“你是佟管家么?”
佟管家不知她找自己有何事,回答也颇为谨慎,“是,不知这位大人找我何事?”
“倒不是有什么事,只是我家下人知道我今日要过来叫我帮你递句话。”
他家下人?佟管家面上疑惑更深。
却听她道,“就是上次你在金玉轩买的那套象牙梳,这帐是记在你们府上还是……”
一提到象牙梳的事佟管家面色骤变,立时打断她道,“好说好说,您随我来。”说着竟是要避过那个丫鬟般将她拉到另一边去。
而那丫鬟也别有深意的瞧着。
孟宛清从他刚才的反应已经试探出来了,这件事,武安候夫人并不知情,她若是不知情,呵呵,当真有几分意思了呢。
*
从园子里反回内厅时,武进跟张新同俩人正大眼瞪小眼的坐在那儿,张新同还算淡定,武进便没有这么耐烦了,他又是想轰人,便便人没到齐,但又没话跟张新同讲,更以眼神威迫他别说自己不爱听的话。
张新同索性老老实实坐在那儿喝他的茶。
“抱歉抱歉,人有三急。”孟宛清一进来便满面歉意道。
武进等的便是她,“你有什么话便直说,或无话说……”他便要送客了!
“是是是,我明白。”孟宛清也不打算多逗留,“我就是想跟武世子说一声,曹家叫我转告你,此事若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便告到太后面前。”
“……”
武进闻言,面颊抽搐了下,极是难看,“你今日过来便是为了传这一句话的?!”
“不然呢?”孟宛清佯装不知他恼什么怒什么,笑若春风,“难道还有别的吗?”
岂有此理!害武进想半天措词到头竟是被她给耍了,一时气的将手中茶盏重重在桌子上拍了下。
张新同也在此时起身,“话既传完,我们也走了,不打扰了。”
到底是念着还有旁人在武进没说出太难听的话,却是也难得送客,只吩咐下人去,“送二位大人出府。”
正说话间,那位佟管家又出现了,这次手上似是拿着帐本类的册子要给武进过目。
他一进来看见孟宛清的那刻表情当真精彩,又惊又讶又疑,更多的却是一种紧绷的忧虑,虽变幻的快孟宛清却一一看进眼里。
一直到小厮将她跟张新同送到门外时张新同颇有些无可奈何道,“你怎么正事没说就这么做了?”
今日上门,自然不止这些事,曹家叫他们来是调解此事的,若今日武家不登门道歉,改掉悔婚的决定,明日事情可没这么简单了。
照理说,她应当调解,可她偏不,为的便是让这火烧的旺些。
闹到朝廷去。
两人正说话间那位佟管家又不知何时跟了出来,“孟大人,我有话要与你说。”
张新同识趣的先上了轿子,留孟宛清在原地笑眯眯看着他,明知故问,“佟管家有何事要说啊?”
“是这样的……”佟管家将她拉到一个角落,话还没说便给了她一叠银票,“关于象牙梳的事,还忘大人别对外泻露才是。”
孟宛清假装不懂,可银票却是不客气的收下了,“我当是什么事,不过这么小的事。”
见她收下银票佟管家这才松了口气,眼中迅闪而逝的杀意也消淡了些,冲她笑了笑,“孟大人是聪明人,我也就不说破了,此事是我与公主府上的人有些交情,我欠她一个人情,便自己掏腰包替她办了个差事。”
如此啊,骗鬼呢。
她才不信。
“哎呀,我最欣赏的就是佟管事这般重情重义对朋友两肋插刀的人了。”孟宛清很是欣赏的拍了拍他矮小的肩,痛的他脸皮直皱,却仍一直赔笑。
直到张新同在轿上催促。
她才恋恋不舍的上了轿子,上了轿子又好生跟佟管家告别,一直到离开武安候府她脸上的笑才渐消,拈着手中厚厚的一摞银票。
他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是来日或东窗事发还能将她拖下水,说她收受了贿赂。
可收下用了的才是贿赂,若是留下,便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