鹬和蚌咬得鲜血淋漓时,就是渔人得利的机会。
大部分人在弄清楚状况后,都安安静静地找个角落躲藏了起来,想苟一波,等到大家残杀结束,自己再出来充当渔人。
但他们忘记了,他们不是兔子,没有三窟。
一旦选择放弃主动权,把自己堵在某个房间里,反倒是自寻死路。
譬如现在,一线毒气正沿着锁眼,不住灌注入一间封闭的室内。
铁门从外面上了闩。
不断有咳嗽声、呼救声、吐血声,和指甲抓挠门扉的瘆人沙沙声从室内传来。
朝晖对此视若无睹。
很快,室内便没了动静。
脸上有蜘蛛纹身的青年将能汽化蜘蛛毒液的管状的指尖从锁眼中拔出,笑嘻嘻地回头问:这是第多少个了?
听声音,里面起码有四个人。苏美萤撩一下粉色的头发,还剩八十五个人。
另一名队友身高达两米,魁梧高壮,肉山似的,矿泉水瓶在他蒲扇大小的手掌里,看上去要比正常的瓶子小上整整一号。
他捏爆了空矿泉水瓶,随意往旁边一丢:可惜,还一直没碰到南舟他们。
朝晖的目标从来都是立方舟。
只要把他们搞定,那他们就真正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相对于肉山的焦躁,苏美萤的态度相当优哉:急什么?
她抚摸着手上《魅魔的低语》,相当得意。
南舟的亲笔签名可太好用了。这可是相当高级的献祭品,比那些什么头发、指甲,都要管用得多了。可解锁的玩法也多,连过度敏感这种程度的诅咒都能解锁。
她自言自语道:可惜,如果有更高级的献祭物,就能解锁绝对服从技能了,让他干什么都行。魅魔的吸引也不错,可以让这里所有的玩家都为他疯狂,主动靠近他,玷污他
肉山插嘴:血肉可不好找。
苏美萤冷淡地丢了个眼波过去:我都说了,急什么。
等我们找到他了,以他的状态,难道还能对我们动手不成?到时候,他的血肉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我要让他把手里所有赢到的道具,都乖乖交到我们手里。
蜘蛛男说:他可不是一个人。
苏美萤掩嘴笑道:折了一个南舟,他们还有什么?两个人类队友?
她合理分析道:有这么一个非人类在,他们之前那些关卡肯定过得特别轻松吧。到那时候,可以让他们把福利全部吐出来。
说着,她笑着看向队友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拿到了,也不属于他们啊。
再给他加上一点筹码吧?
苏美萤捧着《魅魔的低语》,边走边自言自语。
是加入共鸣,还是加入窒息体验呢?
一行人转过一处走廊转角时,苏美萤余光一瞥,眼中便是一亮。
她一手拦住着即将暴露目标的肉山,强行退回了角落。
她从角落小心地探出头去,发现在一具女性玩家的尸身边,正背对着他们、蹲着一个银发蝎子辫的高挑美人。
苏美萤神色一喜,转头和队友确认:和南舟同行的,是不是有个银发的俄罗斯人?还是乌克兰人?
江舫的特征委实太过明显,甚至比黑发黑眼的南舟还要更好辨认。
迅速向队友们确认了江舫的身份后,苏美萤迅速扯掉了粉色的假发,又用力眨了眨眼,逼迫自己流下泪来。
凌乱的黑发,微微花掉的妆容,泪盈于睫的委屈模样,让她看起来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她用了B级道具【无声步】,悄无声息地往回走了一些,才撤掉了道具效果,又用C级道具【特技演员的妆效】,将自己的一张脸弄得看起来伤痕累累。
她装作是从某个地方快速赶来的,将地板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苏美萤一路小步奔跑着来到了江舫所在的走廊,像是第一次看到他似的,惊叫了一声,猛地刹住了脚步。
苏美萤之所以敢靠近江舫,也是因为她观察了追击战至今的战况。
迄今为止,立方舟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并没有杀掉任何一个玩家。
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战斗中,慈悲心是强者和傻逼才拥有的。
当强者不再强悍,慈悲心就只能拖后腿了。
她向来喜欢别人的慈悲,因为这能大大地成就她自己。
江舫听到身后的足音,也回过了头来。
俊美无俦的面容,让苏美萤一怔之下,竟然生出了一些死了太可惜的惋惜。
但这并不耽误她将自己的戏继续下去。
苏美萤哆哆嗦嗦,目光不住往地上倒着的女人身上瞟,小白兔似的柔弱可欺。
她期期艾艾道:你,我
江舫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女人:你认得她?
地上的那个陌生女性玩家,苏美萤可不认得是谁。
一个司空见惯了的倒霉蛋罢了。
但苏美萤马上接上了这段戏。
她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涌出眼眶:她是我的姐姐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她像是一个纯正的傻白甜、一个见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在失控的情绪左右下,无措地向江舫靠拢过去。
救救我救救我啊。
我想活着,让我和你在一起好不好。我只有一个人,我没有别的依靠了,我想活下啊!!
苏美萤脸上尖锐地一痛。
神经被割裂开来的剧烈痛感让她忘记了自己饰演的角色,短促尖叫一声,捂着脸匆匆退后几步。
她颤抖着将手放下一看,只见满手鲜血,顺着她的掌纹四下蜿蜒。
温热的鲜血潺潺直淌入她的脖子,口子深可见骨,恐怕这一张脸也是废了。
哪里有不爱惜自己脸的人,更别提一直自恃美貌的苏美萤。
她瞬间狰狞了一张脸:你
一张黑色的小丑牌,沾着苏美萤脸上的鲜血,从江舫指尖消失了。
伤太假了。江舫温和道,我帮你加深一下,不好吗?
苏美萤瞠目结舌。
这怎么可能??
她脸上、身上的这些伤口,是系统道具做的,再逼真也没有了!
江舫怎么能看得出来?
苏美萤强忍怒火,捂住脸,凄凄弱弱地想要将戏强续下去:你怎么
江舫看了她一眼,旋即低头,看向了地上躺着的人,语气亲热:银航,你认得她吗?这位小姐说你是她唯一的依靠呢。
苏美萤:
躺在地上装死的李银航睁了个眼,抬眼看了她一眼,就尽职尽责地闭上了眼。
苏美萤脸色大变。
钓鱼?!
一向擅长钓鱼的自己,居然被人当做鱼给钓了?
但她更知道,眼下情势于她而言是大大的不利!
跑!
作者有话要说:
江钓鱼大师国家退堂鼓一级选手躲避球no1舫
第134章 千人追击战(十四)
苏美萤捂住流血不止的脸,作惊惶状,掉头就逃。
但她指尖在皮肤上一点,一道透明护盾顿时在她身体的几点要害处延展开来。
S级道具【反弹!】
只要江舫再往她的身上补上一刀,他的同部位就会被反弹上同样的伤势。
但她居然连这一判断都是自作多情。
江舫根本没有补刀的打算。
当她逃到拐角时,余光一转,竟然瞥到江舫对她的背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无所谓的笑容。
这个笑容无异于一记掴上了她脸蛋的耳光。
她背靠着转侧墙角,胸膛频频起伏,却不忘放出一个C级傀儡替身,让它代替自己大步逃向走廊另一侧,制造她仍在逃窜的假象,寄希望江舫会被瞒骗过去,径直追来。
但这也只让她在浪费了一个珍贵的保命的S级道具后,又额外浪费了一个C级道具而已。
她的四名队友都藏在走廊拐角处,静静望着满身狼狈的苏美萤。
苏美萤捂住嘴,压抑下几乎要把她肺部燃烧起来的愤怒。
从方才的走廊里传来了李银航的声音。
她从地上爬起半个身子:不追吗?
江舫指尖一转,理好掌心里的牌:他们有埋伏,我为什么要追?
苏美萤:
强烈的耻辱感,伴随着上涌的气血,逼得她脸上新鲜的伤口不断渗出污血,将她还算甜美的一张脸染得异常狰狞。
在先期积累的巨大优势下,苏美萤习惯了用各种道具,调弄得别人求死而不得。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肉山看上去野蛮无脑,行事却异常谨慎。
他无声地用口型询问苏美萤:走?还是上?
苏美萤咬紧牙关。
大概是因为疼痛太过强烈,她的面部神经反倒麻木了,一时钝感,觉不出痛来。
她脑中闪过种种推测。
江舫和李银航只有两个人,他们五个都在这里,双方实力本该是悬殊的。
但江舫不追,还敢大胆说出有埋伏,是否他早有准备?
他们贸然出手,会不会有什么后果?
他到底用的是空城计?还是确有后手?
数十秒间,百般考量转过她的脑海。
最终,苏美萤把沾满自己鲜血的一只手捏得咯吱咯吱响,咬牙切齿道:杀了他们!
这不是因为她脸上的伤和刚才接连蒙受的羞辱。
在权衡之后,苏美萤判断,己方现在的优势太大了。
她认为,在这种五对二的境况下,如果他们仅仅因为江舫拆穿了有埋伏的事实,就甩手不干,那就过于滑稽了。
刚才的短兵相接,足以让苏美萤判断出,这两个人并不像自己先前判断的那样,是无智的蠢驴。
一鼓作气地杀掉李银航和江舫,不只是斩掉南舟的两条臂膀,还等于除掉两个劲敌!
她用带血的指尖一指肉山,再一指蜘蛛男。
五人配合多时,默契十足,当然明白她的意图。
肉山一步跨了出去,而蜘蛛男担心地望一眼她后,也跟着肉山迈了出去。
但是他们迈出去后,就没有多余的动作了。
苏美萤压低声音:干什么?!怎么不动手?
肉山向前一指:人不见了。
苏美萤惊怒交集,从走廊处探出头来。
她面对的只是一条空荡荡的走廊而已。
人跑了?!
难不成真的是空城计?!
面对气得浑身哆嗦的苏美萤,蜘蛛男不敢去触她的霉头,一扇扇推开这条走廊上的房门,查看内里有无躲藏的人。
肉山走上去,拍一拍她的肩,用粗哑的声音宽慰她:他知道有埋伏,怎么会还留在这里?
苏美萤蓦然回头,大声道:他如果真的怕埋伏,为什么会带着那个女的在走廊上待着?
她情绪化和神经质的毛病向来严重,思路却一直是清晰的。
她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
十数秒的高强度思考后,苏美萤忍着脸上的麻木,再次取出《魅魔的低语》,撕下一页,将新的诅咒点燃了。
去他妈的为什么!
不管怎么样,解决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们制造新的混乱。
江舫他们现在主动出击,无论原因为何,肯定是在南舟得到了起码的控制和保护的前提下。
说不定,南舟就在附近的某个房间在被五花大绑着。
那么,她只要让他们无法控制南舟就好了。
嘿。第四名队友,一个拥有S级隐形道具的人,在看清楚她发动的是什么样的诅咒后,脸色一变,现身握住她的手腕,你用魅魔的寄宿?你不要这本书了?
苏美萤冷冷看向隐身男: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有意见?
第五名队友是个其貌不扬的眼镜男。
他同样不赞成她的判断:这本书一共36页,你还有25个诅咒没有使用,就非要用这种一次性的强力诅咒不可?剩下24个,你就白白浪费了?就为了让他本人彻底魅魔化?
苏美萤嘴角神经质地抽动着,配合着她脸上扑克牌横贯的切口,形成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狞笑:让他变成一个怪物,不好吗?我觉得这样
话到一半,她即将出口的话就像是化作了实体的文字,有棱有角地卡在了她的喉咙里。
她指尖燃烧着的诅咒页也落在了地上,被身形突然不稳的她一脚踩熄,只剩下枯焦的半页魅魔图案。
苏美萤的脸迅速转为紫红,颈上条条青筋绽开。
她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抓着自己的脸皮,嘶声惨叫起来。
隐身男被骇了一跳,往后倒退数步:她疯了啊?
肉山觉出不对劲,一手发力捂住苏美萤的嘴,将她凌空摁在了怀里,巨大的手盖住了她的脸,却还记得给她的鼻子留出呼吸的空间。
谁想到苏美萤完全失了控,母狼似的发出一声尖嗥,张开嘴,咬住了肉山的食指。
咔嚓一声,肉山的一截指节生生被咬落了下来!
肉山也发出了一声嘶吼,痛得往后一仰,脑袋砰的一声撞到了走廊上悬挂着的金属画框。
肉山一行人难得乱了阵脚。
一群人忙上去分开了他们,按手的按手,压腿的压腿,将完全狂犬化了的苏美萤压在了地毯上。
肉山蜷身跪着,用单手拇指捂住血如泉涌的断指处,另一手哆嗦着从仓库里取出止血药,仰头下去,一口吞下了三片。
苦涩得人作呕的药片被嚼碎后,快速在口腔内融化,发挥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