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安安静的坐在被告席上,身上穿着的还是早上从医院出来时战砚承给她换上的衣服。
她既没有穿囚服,也没有人给她戴枷锁。
这大概就是她身为战家少夫人的特权。
“没有,车不是我开的,撞死宋慧的不是我。”
宋意如和其他的宋家人坐在另一侧,她的神情安淡,冷静得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倘若不是她偶尔瞟过宋安安的眼神过于速度。
原告律师站在法庭的中间,闻言就笑了,神情冷静,条理清晰的一个字一个字的道,“被告,所有人都知道现场就只有你和死者,肇事的车辆是你丈夫名下的,当天你是开着车去了事发现场,下车后和恰巧出现的死者发生了争执,她情绪激动拿水果刀刺了你的肩膀,你因为气愤情绪失控,所以上车开车撞死了她。”
“当时在现场的不只我和宋慧,”她波澜不惊的陈述,从眼神到脸庞都是平静的,“还有宋家大小姐宋意如,她们两个原本就是一起在那里等着我。”
对方律师语气有几分讥诮,“现场没有宋大小姐出现过的任何痕迹。”
宋安安微笑,“你不知道痕迹是可以抹掉的吗?”
“既然抹掉了那就构不成证据,也就更加不能说明当时有第三个人在场。”
宋安安抿唇,但笑不语。
“法官大人,”一直沉默着的宋安安的辩护律师开口了,从容谦然,“申请传唤宋意如小姐出席,我当事人在事发后就因失血过多和过度的撞击而晕倒,在这个时间里第三者完全有机会和机会将现场的痕迹抹掉然后离去。”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再来说,若是我当事人蓄意开车撞人,又怎么会不小心到把自己都撞晕?”
法官点头,“同意被告律师的要求。”
宋意如起身,面无表情的走到证人席的位置上坐下,她的视线和宋安安交错而过。
“宋意如小姐,请问事发当时,也就是2014年10月21日上午11点左右,你和什么人在一起,有人证吗?”
宋意如抿唇,淡淡的开口,“我那天不用上班,也没有男朋友,所以一个人出门了,上午在商场逛街,那个时间我应该准备吃午餐了,”她顿了顿,看向宋安安,“我吃东西的餐厅服务生见过我,如果他还记得的话。”
法院便立即传唤餐厅的服务生,是个年轻的男子,他走到宋意如的面前细细的看了好几眼,才十分笃定的点点头,“是的,那天宋小姐确实在我们餐厅吃午餐,因为她是京城的名人,那天又是一个人,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宋安安的辩护律师立即笑了出来,“这位先生,你记得宋意如小姐不稀奇,你连日子和时间都记得那么清楚就奇怪了,据我所知,你工作的那家餐厅隶属顾氏集团下,也是如今京城最大的商场,每天来来往往的明星大腕有钱人多的是,你好偏偏就记住了宋意如小姐?”
“几天前有位据说要顶替苏绾成为下一任娱乐圈天后的明星也在那里用餐,你还记得是哪一天吗?”
年轻的服务生愣住,呐呐的道,“我不知道……那天并不是我服务她,因为一般都会很忙。”
辩护律师挑着眉头,“那你就说说看,一个礼拜前任何一天有什么人在你工作的餐厅吃过饭,举三个例子,就能证明你的记忆有这么好,记得人也记得时间。”
服务生更紧张了,他的眼珠不断的转动着,看样子就知道是在努力的思考,磕磕盼盼的……勉强说出了一个明星的名字。
原告律师皱眉,“法官大人,法庭上是讲究证据的,这样的推断毫无事实支撑依据,全都来自被告律师的臆想很诡辩,如果被告和被告律师坚持现场有第三个人的存在,请拿出证据出来。”
“逻辑上的推理依据就可以这么被忽视吗?”辩护律师冷眼道,“法官大人,刚才那位人证工作的地方就是顾氏旗下,死者和我当事人出现的停车场处在顾氏总裁公寓下,我当事人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顾太太邀她前去做客,但是死者为什么也会出现那里?那片小区离市中心很远,她也没有熟识的朋友亲人住在那边。”
“死者若是专门在那里等着我当事人,那她又怎么知道我当事人会出现在那里?更有可能知道的就是宋意如小姐从顾氏总裁那里得到的消息,然后两人专门一起在等着。”
原告律师争锋相对,“就算事实如此,那也只能只能说明可能是死者通过宋意如小姐得知的消息,并不能证明宋意如也出现了。”他看着宋安安辩护律师的目光带着挑衅,“如果被告和被告律师坚持这件事和顾氏总裁夫妇有关,不妨传唤证人,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如果可以传唤,那自然是早就传唤了。
顾泽不可能出席做证人,温蔓怀着身孕,那男人也不会允许她出席。
正在此时,宋安安辩护律师的助理忽然起身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很快,律师扬起笑容,“法官大人,我方法发现新的证人,申请传唤。”
宋意如朝旁听席上沉静安然坐着的男人看去,他始终看着宋安安,眼神深不可测,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自己的膝盖骨。
他的身边坐着步数和季昊,后面那一排则是战家的人,战老,叶秋,包括千素素也坐在叶秋的身侧。
证人很快传到,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头子,出现的时候颇有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一份资料也很快被递到辩护律师的手里,“法官大人,这位证人是事发当地停车场的负责看守人,他可以证明当时和死者一起进入停车场的还有一个人。”
宋意如脸色微变,不可能,那天她们进去的时候那老头子正忙着拦另一辆车,根本就没有看到她们。
战砚承。
“陈伯,案发前后,是你负责停车场的看守工作吗?”
陈伯点点头,“是。”
“当天发生的事情,你应该记得吧?你左手边的那位小姐,你还有印象吗?”
陈伯戴着老花镜,闻言扶着眼镜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分钟的样子,逐渐看逐渐点头,最后才恍然大悟,“哦……这就是跟那天被撞死的那个一起去的姑娘吧?”
宋意如捏着拳头,在心里冷冷的笑,战砚承还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把这么个头发都花白的老头子调教出这样逼真的演技。
原告律师冷眼看着,“你一大把年纪了,也能记得这么清楚?”
陈伯点点头,“怎么会不记得,那天死了人那么大的事情。”
宋安安的辩护律师继续问,“那天停车场的录像带不见了,你身为看守的负责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陈伯点点头,“那天大概中午十一点到十二点半的那段时间里,忽然跑出了一批穿便衣的男人,他们把说是接到上面的通知,把停车场给封了一个小时,不准任何的车辆进出,我只是个看门的老头子,也不好说什么。”
“至于录像带。”他道,“录像带是大楼的保安室管理的,我不知道。”
宋意如微微的变了什么,她没有抬头也可以感觉到二伯母狐疑的神色。
她稳了稳呼吸,才冷冷的开口,“随便叫个看门的就能证明我也在?”她嘲讽的看了宋安安一眼,“说不定是战少为了替战少夫人洗脱罪名而对好的假供词和做的伪证呢?”
陈伯似乎很生气有人说她做伪证,不由道,“那个停车场是属于居民区的,平时进出的不是住在小区的人就是住在小区的人的朋友,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该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宋意如一下被堵得哑口无言,半真半假,才是最高明的谎言,因为很多人只要相信了其中的一部分,就会全部都相信。
宋安安的辩护律师扶了扶金色的边框眼镜,“宋大小姐,你现在可以跟我们说,案发当时,你是不是出现在了现场。”
宋意如的眼神瞟了宋安安一眼,那个女人安静的坐在那里,除了一开始,她就再没有出过声,明明身为涉嫌蓄意杀人的嫌疑犯,她半点存在感都没有。
反倒是她自己,好像这场审判是为了她而来一样。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那天我根本就不在现场,我在商场吃饭。”
双方的证人和证词完全持着不一样的供词,标志着将会是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双方的气氛一时间开始变得僵持不下。
宋慧的母亲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着时间,原本以为在那样的情况下宋安安肯定翻不了案,没想到一场官司下来回到这个地步,局势明明开始往那女人的方向走了。
她用力的拍打着面前的桌子,“不……就是她……是宋安安,就是她杀了我的慧儿……她要偿命,她必须也要偿命!”
“肃静!”法官用力的拍下案板。
“宋夫人,杀人判刑需要讲铁证,现在还没有出现……”
“谁说没有出现!”宋仁成忽然站了起来,“我们还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