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白银着急道，“阿妈你莫要说这晦气话。”
    瞧着着急跳脚的傻儿子，奇奇格心中一软，伸手撸了一把白银的卷毛，力道之大，直把白银的眉毛眼角都提竖起来了，“不错，出来一趟长胆了。”
    小狗崽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每天围着阿妈团团转，求着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小崽子了。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如今我也不过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罢了。”还是早几十年前就该做的事情。
    第175章 救援队
    在白银他妈的锁灵盒制作完成之后, 白银又给他阿妈置办了许许多多物件。
    “咱们龙渊港海风大，虽然吹面不寒，但是也容易皲脸。”白银打开盒子, 里头装得全是瓶瓶罐罐, “都是顶好的润肤涂脸油，阿妈你要记得每天擦脸啊。”
    奇奇格瞧着絮絮叨叨的狗儿子, 一脸古怪，凑上前盯着白银仔细瞅，心里嘀咕着, 自己莫不是生的是个闺女, 这么多年都搞错了性别？
    “行了行了！”奇奇格不耐烦地将包裹一卷，把白银准备的一床铺的物件全部卷进了储物袋里，“我先走了, 你也早点出发，别墨迹了。”说完丢了个破旧的小香囊到白银怀里。
    “挂脖子上挂好。”说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卫星城的安置小院, 径直去了药剂研究所。
    白银捏着毛线头子都磨出来的破旧香囊, 好奇地打开一瞧, 冲天的大妖气息扑面而来。白银被浑厚的妖气冲得一愣, 半晌才回过神来瞧清了香囊里的东西。
    正是一颗巴掌大小的犬牙，犬牙上布满了深褐色的血迹，散发着的浓浓杀意几欲让白银腿脚发软当场跪下。
    白银连忙关上香囊口袋，封口的瞬间那汹涌的大妖之息便收敛得一干二净。瞧着破烂的香囊口袋，白银老老实实地把它挂到了脖子上，放进了里衣中, 让香囊和君夫子送的银香囊一同贴身带着。
    “这大概是阿妈的护身符？”白银猜测着，嘴角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脖子上挂着两个香囊，白银跟随着张夫子踏上了外出救援之路。
    走出龙渊港的地界不久, 白银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和龙渊港的风和日丽不同，外头的天总是阴沉沉的，空气也湿乎乎的，白银总觉得自己的鼻尖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恶臭血腥味。
    “这里原本是有个小村子的。”张远山指着不远处的残垣断壁、一地焦土。“但是被修士之间的战斗波及到了，一息之间就化成了灰烬。”
    “幸好意外发生的时候是白天，村民们大多在外头田地里干活，这才保住了一命。”
    张远山没有继续说的是，田里干活儿的大人们保住了一命，那些在家中玩耍或者休息的小孩儿和老人们可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咆哮的火龙席卷而至，茅草屋、黄土墙转瞬烧成了灰烬，屋子里的人当然也难逃厄运。
    “保住一命？”白银湛蓝的眸子里全是茫然，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外界救援，也是第一次直面战争的残酷。
    “可是他们遮风避雨的家都没了，囤积的粮食也没了，劳作的工具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完全可以想象得出，这些失去一切的普通村民，即便在当时保住了性命，但是紧接下来的一场寒雨就可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幸存的村民已经都抵达龙渊港了。”张远山摸摸白银的脑袋，“他们会有幸福的未来的。”
    白银双眼怔怔，会有幸福的未来吗？在亲人惨死，家园被毁之后侥幸存活的人们还会有幸福的未来吗？
    哪怕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再次丰衣足食，再次儿孙绕膝，但是那一天从天而降的火龙将成为他们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为什么要打仗啊。”明明只会带来不幸。白银完全无法理解这一切，所有人和和气气、美美滋滋地生活在一起不好么？明明修真大陆这样的大，明明足够大家生存生活了啊。
    瞧着懵懂的白银，朗月明道，“这个世上，总有人想要爬到别人头顶上活。”作为权利阶级的朗月明是永夜城的小少爷，平日里虽然傻愣愣的，但是他的思想远比生活在淳朴小乡村的白银来的复杂且透彻。
    “噤声。”张远山比划了个手势，救援队全员戒备，瞬速找到合适的掩体隐蔽起来。
    龙渊港救援队的任务是救援战争难民，对于不必要的战斗一律选择规避。众人蛰伏下来，气息收敛得一干二净。
    不多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血腥之气也越发浓郁。一行狼狈的修士朝着龙渊港救援队蛰伏的方向逃窜而来。
    白银眼神很好，哪怕对方一脸血污，他也认出了逃跑队伍里的熟人，正是四为书院的修士们，其中有一人就是当初在灵山秘境中飞升脱离的第一人——苏善。
    当初的问道大会决赛上，苏善对阵无极剑宗的朱熹晨，一手以诗书构建幻境的攻击手段惊艳众人。只不过后来在明知飞升带来的后果之时，苏善竟然还悄摸摸地飞升离开灵山秘境，裹挟走了秘境中大量的灵气，让留下的同学们生存愈发艰难，不免给众人留下了人品不行的印象。
    如今见他深受重伤，狼狈逃窜，白银禁不住看向小伙伴们，眼神示意——救还是不救？
    朗月明撇撇嘴，冲白银眨眼示意——救啥救，这还没死呢，继续观望一下。
    朗月明示意白银要耐心等一会儿，自己却在下一刻“嗖”一下从掩体中窜了出去，只因为他看到了追击在苏善身后的追击者——一头威风凛凛的银色大狼。
    “哥？！”朗月明失声大叫，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不明白堂兄朗月凊怎么会出现在此地，明明永夜城没有参战！
    “小明？”银色大狼一巴掌拍翻前方逃窜的苏善一行人，看向不远处的朗月明，眼中亦是震惊。
    “你们龙渊港果然与妖族勾结！”重伤倒地的苏善吐出一口血沫子，恶狠狠地盯着朗月明。
    “不是！没有！”朗月明慌忙解释。
    “你和他解释个什么。”朗月凊不满地瞧着自己这个堂弟，果然，和人族混久了，狼性都磨灭了。
    朗月凊说着就挥出一爪，就要了结苏善一行人的性命。
    “等等！”朗月明化成本体，硬抗下了朗月凊的致命一击。
    “小明你这是做什么！”朗月凊怒气冲冲地看着被自己一爪击倒的银狼，自己这一爪使出了十成的功力，就是要直接取了那人修的性命，却被自家堂弟给挡了下来。
    “哥，有话好好说。”朗月明大口喘着粗气，强压下胸口翻涌的血气，堂兄的这一爪几乎要拍碎了他的五脏六腑，可见仇恨之深。
    但是朗月明对四为书院的感官还算不错，除了那个苏善是个伪君子，其他人都是挺有书生义气的。况且灵山秘境众人共历难关，朗月明做不要眼睁睁看着昔日伙伴死在堂兄的爪下。
    “没什么可说的，小明，你让开！”朗月凊极为恼火，觉得自家堂弟真是脑壳坏掉了，竟然维护这些伪善恶心的人修。
    “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银狼将狼狈的人修们挡在身后，与另外一头银狼遥遥对阵。
    “误会个屁！”朗月凊咆哮道，“小明你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揍！”
    朗月凊身后的同伴连忙拉住暴走的银狼，安抚道，“凊少爷，小少爷他是不了解情况。”
    朗月明抬眼看着自家堂兄身后之人，无一不是眼熟的面孔，全都是幼时一同玩耍打闹的小伙伴，不禁心中一痛——永夜城终究卷进了这场残酷的战争之中。
    “小明，你不知道这些人修有多坏！”朗月凊稍稍冷静下来，快速说明情况，“他们拿咱们妖族的小崽子练功！”
    “小明，你还记得小靖么？”银狼悲愤不已，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他被人修投进了炼丹炉！整整七天七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到这儿，银狼的眼中一片血红，杀气冲天而起，朗月明呆立住，遥远的记忆被勾起。
    朗月靖，他的小堂弟，朗月凊的亲弟弟，当年朗月明年幼被人修诓骗出了永夜城，继而被掳走，后来全凭着运气好逃过一劫，还结识了初一他们，人生路径自此改变。
    可是，当年被掳走的可不仅仅朗月明一个，小靖是其中之一，只是朗月明回来了，小靖却再也没有回来。
    竟然是被投进了炼丹炉炼丹吗？朗月明心中一痛，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银色的毛发血迹斑斑犹如雪地红梅。
    “不是！我们没有！”躲在朗月明身后的四为书院修士极力辩解，“我们又不是丹修，我们不会炼丹。”
    “对，你们是不会炼丹，但是你们自有其他办法来残害咱们妖族。”朗月凊眼神冷酷地看向朗月明，“小明，你还要拦我吗？”
    朗月明如今满脑子里都是小小的银狼被投进火炉中被煅烧七天七夜的可怖场景，耳边一会儿是小堂弟欢腾的笑闹声，一会儿是小小银狼泣血的哀嚎。
    朗月凊步步紧闭，朗月明步步后退。
    “哥，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而这些人修当年还是小孩子，当年的事情，应该与他们无关的。”朗月明勉强稳住心神，哪怕心中痛恨万分，但朗月明脑子依然清明，冤有头债有主，不该牵连无辜。
    朗月凊看着冥顽不灵的堂弟冷笑一声，“那你倒是问问那个叫苏善的，他无辜不无辜！”
    第176章 苏善
    “那你倒是问问那个叫苏善的, 他无辜不无辜！”
    一瞬间，全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苏善身上。
    “苏师兄才不……”一个四为书院的修士大声反驳道，末了却自己消了声没有说下去。
    曾经, 苏善是他们的大师兄, 不仅修为最高，在诗书文学上也极有造诣, 他们这些师弟对苏师兄都是敬佩有加的。可是经历过灵山秘境中，苏善独自一人飞升的“背叛”后，众人对苏善的信任就打了个折。
    虽然灵山秘境最终被揭开真面目, 只是一场锤炼心性的幻境, 并不会有生命之忧。但是在真相没有揭开之前，苏善抢先飞升的做法，无异是将其他人推向困死秘境的死境。
    如今被妖修指着鼻子说苏善师兄为人不端、行鬼魅之事, 众人竟然无法挺直腰杆硬气反驳了。
    “呵。”苏善冷笑一声，拇指抹去嘴角的血渍, 眼神冷漠地看向自家师弟们, “你们竟是信那妖孽而不信我么？”
    四为学院的修士们被苏善看得浑身一个激灵, 宛若一盆冰水兜头倒下, 就算被妖修们追着咬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彻骨胆寒的惧意。
    “刨出你肚子里的那颗妖丹就一切真相大白了!”朗月凊追踪至此，自然不是空口白牙的诬陷苏善。
    “师兄你……”四为书院的小师弟胆颤着靠向朗月明，恨不得钻进银狼毛茸茸的肚皮底下。
    只见苏善双目赤红，眼白急速消失，整个眼眶变成了一片血红色，白皙的脸庞上爬上了诡异的鳞片, 瞬间变成了一个鱼头人的模样。
    “师兄！”
    如此情形之下，是非黑白一目了然。
    众目睽睽之下变成鱼头人的苏善发出嘶嘶的吼叫声，众人只觉耳膜一痛, 一个皱眉间，苏善身下的泥土瞬间软化变成了一片沼泽，待到众人从声波的震荡中回过神来，苏善变成的鱼头人已经钻进沼泽之中失去了踪迹。
    瞧着逐渐硬化恢复原貌的土地，朗月凊恼火地一爪子拍向地面，“可恶，那家伙的重伤是装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朗月明被苏善变鱼的场景惊呆了，同样惊呆的还有四为书院的其他弟子。
    “苏师兄这是怎么了？”
    “是被鲶鱼精怪附体了？”
    “什么鲶鱼精附体！”朗月凊呵斥道，“你们还看不明白么，那小子是吸收吞纳了妖修的妖丹！”
    “什么？”
    “苏师兄怎么可能呢？”
    “苏师兄天赋超绝，惊才绝艳，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看着四为书院修士们一脸震惊地模样，朗月凊不屑地极了，一巴掌拍上朗月明的脑壳，“这就是你护着的人？”
    “他们残害咱们妖族无所不用其极，生吞活剥、锻器制衣、入药炼丹，咱们妖族在他们眼中与牲畜无异！”朗月凊的怒吼在血气弥散的森林中回荡，在朗月明的耳边炸响。
    “这就是你要护着的人吗？！”
    “不是的。”朗月明喃喃道，“不是这样的。”
    眼中褪去迷茫，朗月明一字一句，无比坚定道，“这个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有好妖也有坏妖，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苏善是个坏家伙并不代表着四为书院的所有人都是坏的！”朗月明依旧拦住朗月凊不让他动手。
    面对顽固异常的堂弟，朗月凊鼻孔里狠狠喷出一股热气，带着浓浓的愤怒，“我看你真的是昏头没有脑袋了！”
    朗月凊话不多说，接着一巴掌拍开朗月明。
    朗月明刚刚硬抗朗月凊的全力一爪子，已然身受重伤，此时在接下朗月凊的一掌，直接被挥开了半仗远，躲藏在其身后的四为书院修士们直接暴露在愤怒的银狼面前。
    “他们难道就是无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