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降下的身影正是任龙亭,兰居洞府首座。
祁震见到任龙亭之后,躬身行礼,任龙亭见状,十分亲切地说道:“原来是祁震师侄,有段日子没见了,你的修为境界又精进了……对了,刚才发生何事了?”
任龙亭向周围观望,放眼看去皆是倒塌的树木和泥泞不堪的地面,祁震正想解释,但是任龙亭看见那条白鳞巨蟒之后,对任红衣呵斥道:
“你看看你!又惹什么祸了?我说过此等妖兽无法驯服,你是不是冲撞了祁震了?快给人家道歉!”
谁知任红衣突然发怒道:“谁招惹他了!分明是他先对小白动手,今天是小白蜕皮变化的日子,我来照看一下怎么了?!”
这对父女似乎因为这件事情矛盾不小,任龙亭语气严肃道:“放肆!祁震师侄什么能耐,为父会不清楚吗?你纵容白鳞巨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过去未曾伤人,我不好说什么,这次要不是刚好碰上祁震师侄,修为高深,恐怕你早就惹上大祸了!要我说,此事就应该奏明长门,让他们来除妖诛邪!”
“爹!小白她是无辜的!”任红衣听得任龙亭的话语,眼眶也有些发红,然后转过头来跟祁震说道:
“都怪你!没事进玄天山脉干嘛?小白要是有什么事情,我肯定饶不了你!”
“你还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任龙亭举手欲打。
祁震没想到两人情形会变得如此极端,赶紧上前劝住道:
“且慢且慢!龙亭真人且听我说一句!”
任龙亭似乎就是等着祁震开口,放下手来说道:“祁震师侄你说!要是有什么委屈了,不妨当面说出,小女顽劣,一直在门中惹祸,我是力不从心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她!”
祁震看了看有些伤心落寞的任红衣,然后对任龙亭解释道:“此事真的不怪任红衣师姐,想必真人也知道,我在外门道场犯了门规,被罚禁授一年,可眼下正值天元论会接近,我不可能松懈修炼,于是想在玄天山脉之中锻炼一番。我曾听说不少尚未离山行走的弟子,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我就进山一试,本想着与白鳞巨蟒印证一番自己的修为,恰好碰上师姐,有些误会罢了,我们两人都没什么大碍,是龙亭真人误会了。”
任龙亭对祁震很是欣赏,毕竟兰居洞府也不是什么人丁兴旺的洞府传承,他座下的几个弟子,修为都不如自己的女儿任红衣,加上女儿的母亲早逝,所以过去一直对任红衣溺爱有加,至于与白鳞巨蟒接触这种事情,任龙亭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任龙亭内心还是颇有余悸,毕竟像祁震这样宽宏大度的年轻弟子实在不多,毕竟他身后可是隐约有着掌门流光真人的关系,如今玄天宗上下都流传着,祁震是流光真人、溯光真人以及洄光长老三位高人联手教导出的人物,专门就是为了应对将来的可能遭遇的危机。
这样身份的人,要是真的想在玄天宗内横行霸道,以任龙亭以及兰居洞府的势力,绝对不是对手,所以任龙亭看见祁震的那一刹那,内心还是喜忧参半的。
幸好,祁震不是不识情理的人,反倒是自己主动解释了事情前后经过,让任龙亭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缓缓落下。
任龙亭脸色舒缓了几分,然后盯着任红衣说道:“还不给人家道歉?要不是祁震师侄,我早就把你的腿打断了!我就说嘛,晚课结束之后怎么匆匆忙忙就离开洞府了,原来是跟这妖孽瞎混!”
“小白不是妖孽!”任红衣大声反驳道。
而在任红衣身后盘成一团的白鳞巨蟒,在看见任龙亭出现之后,也变得畏畏缩缩,好像恨不得将自己庞大的身躯躲在任红衣身后。
祁震对于妖孽一说也有所存疑,但他对白鳞巨蟒的态度并没有太多情感色彩在内中,如果没有任家父女前后来到,祁震与白鳞巨蟒现在还可能在互相战斗当中。
“晚辈想问……白鳞巨蟒生活在玄天山脉有多长时间了?”祁震向任龙亭问道。
任龙亭思考了一下说道:“足有三四百年之久了,此蟒生机强大,当年仙魔大战,魔道中人一度入侵至玄天山脉,却恰逢此蟒寒冬蜇眠,避过一劫,如今玄天山脉之中,除了极少数是被宗门之人驯化的妖兽,就只剩这么一条巨蟒仍旧生存蛮野。”
祁震点点头,他有点明白为什么任红衣这么周全白鳞巨蟒了,从任红衣的性格看来,两者都是十分享受毫无约束的生活,所以才逐渐地有所交流。
任龙亭继续说道:“小女十几年前失去了母亲,那段时日我也是太过悲痛,疏于警惕,一时竟让红衣离开了洞府,来到了玄天山脉深处,当我反应过来时,急忙赶下山去,才发现她就睡在这条巨蟒的中间,却没有被伤害,所以当初留了此蟒一命,没想到如今一人一蟒交情至此。”
“那当然,小白可是救了我的恩人,那时候玄天山脉里有一头野猪,残暴得很,要不是小白及时出现,我恐怕就活不到今天了!”
任红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自豪地说道。
任龙亭现在也没有了刚才的怒意,反倒是有些无奈,然后向祁震问道:“祁震师侄啊,我是管不来小女了,此事与你有关,刚才这白鳞巨蟒冲撞了你,你说怎么处理吧?”
“凭什么让他决定?”
“嘶——”
任红衣在一旁大声喊道,而白鳞巨蟒也毫不示弱地对祁震吐了吐蛇信。
祁震脸上有些尴尬,他没想到任龙亭最后竟然把皮球踢给了自己。
但是祁震绝对没有树立敌人的意思,毕竟这只是一场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任龙亭与自己师父溯光真人也有来往,何必将事情闹得这么僵,于是说道:
“白鳞巨蟒自然没有过错,我事先挑衅,巨蟒不过是出于生存本能而自卫,而我也不知道白鳞巨蟒与任红衣师姐有来往,这么一来,彼此都无过错……龙亭真人,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任龙亭点了点头,内心对祁震的判断很是赞赏,但随后又严肃地看着任红衣,低声道:
“还不给人家道歉?要不是祁震师侄仁厚,说不定就告上长门了!”
任红衣嘟起嘴吧,很不耐烦,随便说了句:“抱歉。”
祁震自然不会追究,但毕竟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问题,自己不可能多插手干预,然后听任龙亭说道:
“还有,日后不能再放任此蟒胡作非为了,我要给他烙下法印,省得它日后伤人!”
“不要!”任红衣赶紧护住白鳞巨蟒,即使巨蟒的身体要比任红衣庞大许多。
“胡闹!白鳞巨蟒是玄天山脉唯一一头不被驯服的妖兽,日后留着它,说不定还是被人诛杀下场,我这么做是为你好,也是为它好!”任龙亭语带几分激动。
祁震闻言,询问道:“请问真人,这烙下法印有什么讲究吗?”
任龙亭回答道:“仙道修士要是想驯服妖兽,可以通过自身法力凝聚成一枚无形法印,烙在妖兽身上要害。此法本事从御灵术中延伸而来,只不过御灵乃完全服从其主的傀儡,妖兽却有自己的意识,一旦妖兽有反叛之意,其主人就可以通过法印察觉到,同时催动法印,将其诛杀。”
“驯服妖兽就只有这门方法吗?未免太过粗暴了……”祁震有些疑惑。
任龙亭有些无奈道:“据说古时候,仙道之中也有驯化妖兽的通灵妙法,可惜早已失传,驯化妖兽最为长足者,当今天下当属琉璃川,只不过他们也不是以此发家便是了。”
祁震继续问道:“那为何非要给白鳞巨蟒烙下法印不可呢?过去从未听说白鳞巨蟒离开山脉外出伤人之事。”
任龙亭问道:“祁震师侄是觉得放过这巨蟒?”
“对对对,他就是这个意思!”任红衣在一旁起哄道,但是被任龙亭的眼神给压下去了。
祁震回答道:“嗯……晚辈只是觉得,白鳞巨蟒能有如今这般成就,正是任其自由带来的结果……或许并非所有妖兽都是如此,但晚辈之前与白鳞巨蟒一战,察觉其成龙之资已由山谷向山峰转势,如今刻意拘束,或许会阻挠其未来成就……晚辈愚钝,只是胡乱猜想。”
任龙亭看了看祁震,又仔细看向白鳞巨蟒,过了好一会儿,手里酝酿的法力才渐渐消散,说道:
“祁震师侄所言有理,白鳞巨蟒在玄天山脉之中游弋数百年,玄天宗历经能人无数,却无一人前来收复此蟒,说不定是前人早已看出此蟒未来机缘……说不定,祁震师侄你看得更通透一些,眼下白鳞巨蟒的成龙之资愈发显现,要是此事对其加以禁锢,反而是落了下乘了……”
“那爹你是决定放过小白了?”任红衣在一旁赶紧问道。
任龙亭叹了一口气,只好妥协道:“法印是不下了,但你还是要小心,平日里要对白鳞巨蟒多讲一些平心静气的经典,让它不要伤及路过之人。”
任红衣顿时笑着拍起手来,对任龙亭说道:“果然是爹爹对我最好了!”然后欢快地抱着白鳞巨蟒,不住地用脸去磨蹭。
任龙亭好像不太忍心去看这一幕,只好说道:“你不该谢我,要谢就谢祁震师侄,这次可真的是多亏他了。”
任红衣听见之后,扭扭捏捏地走近祁震,然后说道:“咳……这个、嗯……呃——还是、多谢你了!”
说完,任红衣就好像一抹红影飞快地扑向白鳞巨蟒,嘴里还说道:“小白,咱们赶紧走!”
白鳞巨蟒俯下头颅,让任红衣爬上去,在即将离开之时,白鳞巨蟒还转过来看向祁震,微微地点了点头,似乎在表达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