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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地图
    右脚在地面上不重不轻地踏实,尚且没能从眼前一闪即逝的景象中回过神来,故而微微愣住了的陆绍云,在采取下一步行动之前,便被及时赶来的林熙然当机立断地拽住了衣袖。
    “世轩哥,霜寒不会有事的。”头脑理智、清醒,并没有因为看见夏霜寒受伤流血就止不住地想要赶到她身边去帮忙的林熙然,在看见夏霜寒和查加普身上分别系着的两根安全绳,并断定凭借夏霜寒的能力,目前的情况并不会给她带来什么致命性伤害的情况下,对陆绍云道:“她刚刚不是说了么,让你在下面等她,你总不会轻举妄动,害她分心,给她添乱吧?”
    从林熙然的劝告中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差点做了什么的陆绍云,很快就将眼前的幻影抛到了脑后。
    恢复了冷静与理智的他,看一眼被山道上的诸位村民们握在手中的安全绳,随即转身向身旁的林熙然点头示意,以告诉他,自己绝不会做出任何冲动鲁莽的举动。随后,他便抬头向着绝壁上的夏霜寒高呼道:“霜寒,你慢慢来,要小心,我在下面等着你,知道么?”
    “好,我知道。”陆绍云的话语让悬着一颗心的夏霜寒放松地呼出了一口气。握紧了因为手心出汗而越来越难以抓握的箭尾的她,开始试探着用右脚寻找继续往绝壁下方攀爬所需要的着力点。
    接下来的整个向下攀爬的过程是非常疼痛与困难的。
    疼痛自不用说,明眼人都看得见,夏霜寒左小腿上那个狰狞的伤口还在向外不停冒血。而且碍于疼痛,每当她的左小腿受力时,它便总是控制不住地颤抖个不停。
    至于困难,则是因为夏霜寒那不断向下滴落的血液,使得很多根位于她下方的箭尾变得潮湿而又滑腻,既不利于她踩踏,也不利于她抓握。
    不过好在,在夏霜寒的左小腿到达承受力的极限之前,背着查加普的她,终于有惊无险地到达了地面。
    而早已和查加普的父亲塔鲁克一起等在石壁下方的陆绍云,则在夏霜寒背上的查加普被抱走的一瞬间,便立刻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芭丽雅妹妹,药箱。”抱着夏霜寒快步穿过乱石堆离开绝壁的陆绍云,在开阔地上找了块平坦的岩石将怀中人放了下来。之后,他便从早已准备好药箱以防万一的芭丽雅手中,接过了她递给他的,给夏霜寒清创用的器具。
    看着别人用被烈酒洗过的镊子从自己血淋淋的伤口中将碎木茬挑出来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于是,为了不让视觉感应加剧自己的疼痛感受,夏霜寒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哈兹鲁一家人。
    抱着劫后余生的儿子喜极而泣的卡莫拉,正被自己的丈夫塔鲁克安慰地轻轻拍拂着后背。
    在意外发生后不久就从村子里赶来的萨妮莎,也正激动不已地不停亲吻着自己劫后余生的孙子。
    跟在林熙然身后跑进山来的阿吉尔,正四处走动着感谢诸位前来帮忙的热心村民。
    在夏霜寒上下岩壁的整个过程中都一直提心吊胆,进而被吓得面色惨白的芭丽雅,则满脸关切地看着陆绍云为夏霜寒处理伤口。
    “霜寒啊,伯伯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开口说话的,是在确认自己的孙子并无大碍后就立刻来到了夏霜寒身边的哈兹鲁。
    而面对着面带一脸感激之情,在道谢之后就关心起她的伤势的哈兹鲁,一直将耶宏一家视作自己的亲人的夏霜寒,则赶忙笑着推辞了哈兹鲁的谢意,并出言宽慰了很快就围到她身边来的耶宏一家人。
    从陆绍云口中得知夏霜寒并未伤筋动骨且不日就可痊愈后,耶宏一家人听从了夏霜寒“我不要紧,商队的事情优先”的意见。随后,他们便拿上夏霜寒丢下的柴火、柴刀以及她暂时穿不了的靴子,和慢慢散去的其他村民们一起,先一步出了山。
    于是就这样,绝壁附近的开阔地上,便只剩下夏霜寒和陆绍云这对需要好好说说话的未婚夫妻了。
    “庭轩,怎么查加普得救了你却好像一点也不高兴?”绝壁下的开阔地上,端坐在岩石上的夏霜寒看着面前自打开始给她处理伤口就一直闷闷不乐的陆绍云,蹙眉疑惑道:“怎么了,是不是走商的路上出什么事了?”
    “不是,没出什么事。”尽管点了夏霜寒左腿上的穴位以缓解她的疼痛,可好不容易用镊子挑完了伤口中的碎木茬并清理干净伤口周围的泥沙后的陆绍云,却还是在看见夏霜寒因为难以忍受的疼痛而攥紧了的拳头后,抑制不住地感到又心疼又生气。
    “我不过才离开你一个月,怎么你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德行?”将止血镇痛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抹到夏霜寒的伤口上后,陆绍云一边为心上人一圈圈地包裹着纱布,一边痛心疾首地没好气道:“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次了啊?!元宵节的时候闯火场救人丢了半条命,三清观里来找我报信又咳出来一碗血,夏霜寒,你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让我难受又担心了成不成啊?!”
    从陆绍云的话语和表情中瞬间明白了他心中情绪的夏霜寒,在深知自己让他担心确有不对,但又无法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再为了亲人而弄伤自己的情况下,抬手掩面做嘤嘤哭泣状,假意伤心以转移陆绍云的注意力道:“庭轩你真是可恶,我都快疼死了,你不说好好安慰我,居然还凶我,我真是委屈死了。”
    “......你还好意思哭?你现在知道疼了,那你当初早干嘛去了?”只在夏霜寒睡着时见过她流眼泪的陆绍云,哪晓得自己面前的姑娘是在假哭。于是,尽管希望借助今日的事件给夏霜寒留下一个教训,心里面忍了忍,又忍了忍的陆绍云却还是禁不住加快了手上动作。
    干净利落地打好纱布上的最后一个结的陆绍云,既无奈又心疼地起身坐到夏霜寒身边,展臂将她揽进了怀里。
    “你这个坏家伙,你自己说,这世上哪有你这样的未婚夫,一个多月不见的未婚妻受了伤,你不安慰我、不哄我开心也就罢了,居然一见面就斥责我,你真是太过分了!”
    面对埋首在他怀中,带着哭腔控诉他的夏霜寒,又是诧异于心上人反常的反应,又是自责于自己方才的表现的陆绍云,抬手揽紧了怀里的娇躯,轻声安慰道:“霜寒你别哭,都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凶你,我和你道歉好不好?”
    “不......不好,”埋首在陆绍云怀里憋笑憋得快内伤的夏霜寒,克制不住地抖动着肩膀,却给环着她的人造成了她哭得更伤心的错觉。
    于是,抱着夏霜寒的陆绍云越发自责地想到——若不是自己将霜寒带到关外来,她哪用得着吃这些苦遭这些罪?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没有照顾好她。
    “霜寒你别哭了,我刚才之所以生气,还不是因为看见你受伤了所以着急嘛!我真不是故意凶你的。”
    “还有呢?”一边憋笑一边装出一副哭腔的夏霜寒简直忍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一个多月不见,除了刚才那些话,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和我说了吗?”
    “有......”话说到这里,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饱受相思之苦的陆绍云,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来在夏霜寒的头发上轻轻吻了吻,随后道:“霜寒,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眉开眼笑再也憋不住了的夏霜寒,抬头在她目前只能勉强够到的陆绍云的嘴角上吻了一口,随后嘻嘻哈哈道:“你现在不生气了吧,心情变好了吧?”
    “......”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心上人,既没在夏霜寒的脸上看见泛红的眼圈,也没找到斑驳的泪痕的陆绍云,瞬间便明白自己被骗了。只不过,深知夏霜寒之所以要骗他,不过是为了让他不再继续生气的陆绍云,实在无法做到板起脸来斥责自己的心上人。
    于是,无可奈何地叹出一口气他,伸手将脚边的小药箱归置整齐并挎到身侧,之后便在夏霜寒身前蹲下身来,示意她趴到他的背上来。
    被心上人背着行进在山间小道上,两手松松圈着陆绍云的脖颈,将自己的下颌搁在他的肩膀上的夏霜寒,不停地询问着他这一个多月来的生活情况。
    “瞧你,比起一个多月以前,又瘦了不少。你若是不能在半个月内胖回去啊,婚礼那日的吉服穿到你身上可就不好看啦!”
    “没事,”感受着颈侧温暖的吹拂,尽管知道不日之后就要举办的婚礼做不得真,可心中依旧欣喜不已的陆绍云回答道:“当初在京城你不是说等出了关,每顿饭你都变着花样给我做吗?能吃上你做的饭,我相信我很快就会恢复原来的重量的。”
    “能不能吃上还不一定呢,求婚用的兽皮,你打来了吗?要是那皮毛我不满意,不愿意嫁给你了,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知道了,‘眼对穿’打来的狐狸皮,而且还是毛色鲜艳的火狐狸的皮对吧?你放心,庆典结束之前我一定双手奉上。”
    “这还差不多。”
    ......
    走商归来的夜晚是忙碌的、喜庆的,同时也是疲乏的、困倦的。
    黄昏时分用过饭,再一次在餐桌上感谢了夏霜寒今日的义举的耶宏一家人,非常识趣地将帮助腿脚不便的她上下楼的任务,交给了再过几日就将成为她的丈夫的陆绍云。之后,忙碌了一整日的他们,便在洗漱后各自散去早早休息了。
    安安静静装饰一新的房间里,打着“我想让世轩看看婚房里有没有什么地方让他不满意,以及让他试试冬装合不合身”的旗号,为陆绍云和自己争得了安心的独处时间的夏霜寒,在耶宏一家都进入了各自的卧室后,神神秘秘地将陆绍云按坐在了新房内小桌边的坐垫上。
    位于三楼的新房在几年前曾经是芭丽雅的某两位姐姐出嫁之前居住的地方。只不过八月里,将这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安排给夏霜寒充做新房的娜妮莎,帮助她将其打扫、清理,又从里到外地好好修整了一番。随后,这间用夏霜寒的各种绣品嫁妆和新买来的地毯、壁毡布置一新后的房间,便成了陆绍云和她的婚房。
    “说吧,这么晚了还把我找到这里来,总不可能真的就是让我看看房间,试试衣服这么简单吧?白天我背你下山的时候你还各种担心我累不累,背不背得动,可现在入了夜你却不催着我去休息,反倒把我拉到这里来,一定是因为你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对我说吧?”
    尽管对面前这间夏霜寒亲手布置出来的赏心悦目的房间感到万分熨帖与舒心,整理好方才试过的全都很舒适合身的冬装后的陆绍云,却还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夏霜寒接下来将要展开的话题上。
    只不过,即使陆绍云知道夏霜寒严肃的表情预示着谈话内容的不寻常,做好了心里建设的他,却还是在看见夏霜寒摊开在小桌上的图纸后,惊讶得合不拢嘴了。
    “这是,邱兹山内部通道的地图?”看着面前铺陈开来的手绘地图,惊诧不已的陆绍云瞪大了眼睛,急切追问道:“霜寒,这是怎么回事,这地图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地图是我自己画的,这一点,我相信你可以从字迹和笔触两方面看出来。”早已料到陆绍云现如今的这番反应的夏霜寒,面色平静地在铺陈着地图的小桌边坐下,继续道:“庭轩,你还记得三个多月前你追问我三清观的事情时,我是怎么回答你的么?”
    “你说你隐藏着的秘密要等到我们真正成婚那日才能告诉我,对吗?”从往事中猜出了夏霜寒接下来要对他说些什么的陆绍云,代替面前的人说出了他心中的答案:“你的意思是,关于这幅地图究竟是怎么绘制出来的,这个秘密你也要等到嫁给我的那一日才能告诉我,是么?”
    “是,你说得没错。”点头赞同的夏霜寒道:“只不过你可以放心,这幅地图到目前为止,仅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在绘制地图的过程中,也绝对没有做出任何可能招致‘哨兵’怀疑的行为。所以我相信,这幅地图绝对能为你和熙然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提供一些帮助。”
    “霜寒......”看着桌上这张尽管不完整,但却明显只有通过实地考察才有可能绘制出的地图,深知夏霜寒绝不可能深入过丘兹山内部的陆绍云叹息道:“虽然我信任你就像信任我自己一样,但是,你在有所隐瞒的情况下拿出这么一幅地图来,你就不怕......”
    “怕什么?怕你怀疑我和丘兹山内的案犯勾结?还是怕你怀疑我是个能自由进出山体的妖怪而找个道士来收了我?”
    心中肯定,哪怕自己现下就对陆绍云说出自己重生的事实,陆绍云也绝不可能对她抱有敌意或者恐惧的夏霜寒淡笑着道:“正如你刚才所说,你信任我就像信任你自己一样,而我对你的信赖,也恰恰同你如出一辙。所以,我相信就算我拿出这张说不清楚来历的地图,你也绝对不会对我心生怀疑。”
    至于我为什么不在现在就向你坦白我重生的事实,只是因为,我不希望你因为前世的负累而干扰了今生的选择。抱着补偿和愧疚的心态入赘夏家,这可不是我想要的婚姻。
    “霜寒......”尽管心中仍然对夏霜寒究竟是怎么绘制出这幅地图留有疑问,但陆绍云最终还是决定尊重夏霜寒的想法,为她的秘密保留一点必要的隐藏空间,“我可以不问你这地图是怎么来的,但是,我希望你以后千万不要为了我,而做出有可能会威胁到你自身安危的事情来,好吗?”
    “如果你的生命没有受到威胁,那我当然愿意全力维护自己的安危。但是,如果你正处在生死关头,那么很抱歉,我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维持住冷静并保护好自己。所以,我希望如果你以后碍于金吾卫的公务而不得不以身涉险时,你能够记得,还有我在期盼着你平安归来,可以么?”
    “......好。”心头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温暖与感动的陆绍云,在这一刻体会到了何为“妻子的关怀”和“丈夫应有的担当”。只不过,此时将白日里一闪而逝的幻影完全抛到脑后的他,却并不知道,再过不久,待他和夏霜寒成亲后,前世他们夫妻二人婚后相处的点点滴滴,会慢慢渗透并完全侵占他的梦境。
    九月初二,这是戎族人一年一度盛大庆典开始之前的最后一天。
    按照戎族人的传统,每年八月下旬,为了参与庆典,无数四散在草原各处的游牧民们,便会赶往自己的亲友所居住的各大村落或者城镇安营扎寨,以此达到走亲访友欢度庆典的目的。而庆典开始之前的最后几日,戎族人每年过冬所需要进行交换或者购买的生活物资,也将在九月初三之前购置完毕。
    九月初二的整个白日,娜鸣村村内以及村外周边的草原上,四处均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以走商为生的村民,正在把事先预留在家中的茶叶和药品一车车地推出来出售。而与此同时,无数从游牧民手中收购来的毛皮、鹿茸、狼牙等商品,也正一车车地拉进各家的库房,以待明年卖到京城里去。
    “庆典是从九月初三开始一直持续到初八对吧?”耶宏家后院里,一直忙进忙出好不容易停下来喝口水的陆绍云,看一眼因为腿伤不便而坐在一边乖乖记账的夏霜寒,询问道:“那等庆典结束之后,那些远道而来的游牧民们会留在附近的草原上过冬吗?”
    “不会,”一边噼噼啪啪地打着算盘,一边将数字记录到账本上的夏霜寒答道:“村落和城镇附近的牧草不够维持牧民们整个冬天的消耗,这是草原上的牧民们心中都有的共识。”
    “所以,等到九月中旬,大部分游牧民参加完亲友们的婚礼,就会各自散去,到牧草和水源皆充足的地方去度过冬天。当然,等他们离开邱兹山的时候,当初带来的羊群决计被消耗掉不少了,毕竟无论是庆典还是婚礼,羊肉的消耗量都是非常巨大的。”
    “走商回来的路上,我听乌玛尔说,戎族男子若是到了十三岁还不会宰羊,是要被同族人嘲笑、鄙视的,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啊。”放下纸笔的夏霜寒一边扯过块白毛巾替陆绍云擦着额角的汗水,一边解释道:“对牧民们来说,羊群代表着财产更代表着日常生活中最主要的食物,所以依据戎族人的生活传统,不会宰羊的小伙子就和汉族人眼中不会做针线活的姑娘一样,基本上是找不到伴侣的。”
    “......那,你觉得我需要学学怎么宰羊么?”放下喝空了的水杯的陆绍云惴惴不安道:“杀鸡宰兔什么的我虽然做过不少,但是宰羊,我还真没尝试过。”
    “你是汉人,不会宰羊倒也没什么要紧。不过如果你愿意学,我相信哈兹鲁伯伯会非常高兴的。毕竟每年婚礼结束,很多上了年纪的伯伯们都会因为宰杀了太多羊的关系,而各种肌肉酸痛、腰背僵硬。有你这样年富力强的小伙子在宰羊这件事上搭把手,长辈们一定都会称赞你的。”
    “那你呢?你会称赞我吗?”
    “噗嗤,”看一眼陆绍云那期待满满的眼神,夏霜寒乐不可支地忍俊不禁道:“会,怎么不会。在我眼中,我的世轩是这世上最能干最可靠的小伙子,这样的称赞可以了吧?”
    九月初,娜鸣村外的草原上散落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毡房,毡房附近的开阔地上,则是戎族人为了欢度一年一度的庆典,而事先开辟出来的竞赛用地。
    彩旗飘舞、鼓角争鸣中,初三的早晨,帮扶腿脚依旧不慎灵活的夏霜寒骑上“红云”的陆绍云,跟随着无数从娜鸣村内涌出的人群,与耶宏一家一路往几里外的庆典会场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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