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相信您的话。”
小明脸上露出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伸出手跟对方勾勾手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妇人宠溺地刮一下小明鼻子,笑道:“好好好,一百年不许变,快回去,不然你奶奶和婶婶会担心的。我们再见!”
“再见!”小明笑着转身往回跑。
待小明走远后,夫妻挽着手转身离开,男人轻声道:“你真的决定帮他们。”
妇人面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微微仰起头道:“他们都很可爱,应该在父母的关爱下长大,只要不影响大局就行,他们的出现没准是天意。”
“也许吧。”男人淡淡应道。
两人这样在广场上走着走着,走到一座雕像后面,就再也没有走出来。
简洁的书房内,面朝大海的窗前,薄冰把手伸出窗外,微凉的风从手上轻轻拂过,第七天的太阳终于缓缓西沉,心却越来越轻松。
王熵并肩站在旁边,看着如血般鲜红的夕阳,看着七天以来,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的薄冰,眼眸里面格外的深沉,他突然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墨隽的痛苦结束,却是你痛苦的开始,你不怕吗?”王熵看着薄冰眼底下的平静,终于忍不住问。
“当然怕呀,毕竟经历过,也幸好是经历过的。”
薄冰微微仰起头,脸上挂着轻松释然的笑容,看着眼前如血灿烂的夕阳道:“今天的夕阳真美,可以一起拍张照片吗?留个纪念也好。”
薄冰话或许别人不会懂,但是王熵却很清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九年里,她的身体无数次被手术刀划开,他把秘密藏在她的身体内时,更是在没有任何麻醉的情况下进行。
害怕是因为她知道有多痛,庆幸也是因为她知道到底有多痛。
“到底行不行嘛?”薄冰眼角一扬,嘟起小嘴看着王熵,语气中有一点点娇嗔,仿佛是在撒娇。
“随你。”
薄冰听到后,马上欢喜地跑回卧室。
看着薄冰的背影,王熵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拒绝她的请求,刚才那种感觉很自然、很舒服。
回过神时,薄冰已经拿着手机出来,两人背对着夕阳站在一起,薄冰举高手机把头靠在王熵肩膀上,冲着镜头甜甜地一笑。
咔嚓!记录下父女二人唯一的合照。
日落日出,薄冰睁开眼睛时,阳光已经照进房间里面,一夜安好的睡眠精神特别好,愉快起床梳洗。
照镜子时发现自己今天格外漂亮,心情更加大好,哼着歌曲为自己梳了一条发辫,斜斜搭在肩膀上,换上当初穿上海岛的衣服,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轻轻松走出卧室。
桌子上没有热气腾腾的早餐,薄冰并不在意,每次动刀子的前一天都不能吃东西,昨天她就没怎么吃东西。
薄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窗前边看书边等待王熵过来接她去手术室,天气开始有些凉了,毕竟这两天的风向跟前几天不一样嘛。
刚看三页书,熟悉的脚步声就响起,薄冰没有动,而是抓紧时间看完最后一段文字——有一种爱,可以超越生死,坚强如铁;有一种爱,你在意不在意,自会在心里生根发芽;有一种爱,你喜欢或厌恶,它都永远属于你。
因为受是无私的。
门吱吖一声推开,薄冰轻轻合上书,喝掉杯中剩余的水,从容地站起来,看着面朝着阳光的高大身影,露出灿烂的笑容。
“走吧。”
王熵只说了两个字,就转身往外面走。
薄冰若无其事地跟在身后,两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口里哼着歌曲,踩着青石板铺的路,鞋跟发出清脆的声音。
监牢手术室就在村子里面,薄冰在这里生活了九年,可惜待得最多的是山洞里的实验室,以及树林后面宅陆军,村子是一点也不熟悉,不过看得出路是特意修整过的,而且不管她走快走,王熵的身影都始终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王熵走到一个比较宽敞的大门前停下,门已经打开,一条实验特有的,整洁干净的走廊出现在眼前。
薄冰若无其事地走入里面,大门在她刚走入内五步前已经悄然合上,往前走了大约十米左右,面前出现了第一块指示牌——更衣室。
把自己清洗干净,换上白色袍子才能走进手术室,薄冰对手术前的流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走入更衣室内,换上白色的长袍,把换下来的衣服叠好,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边,离开前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走出更衣室时,却发现走廊已经变了样,两边白色的围墙已经消失,露出手腕粗的钢筋围栏,围栏后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无数肉瘤人就在围栏后面一动不动。
他们就像是摆放成一堆堆的肉瘤,然而他们却是生命的整体。
薄冰这一次没有恐惧,而是慢慢观察着每一堆肉瘤,因为其中一堆就是墨隽。
无论墨隽变成什么模样,薄冰相信自己都能感觉到他,只可惜时间有限,她不能逐一观察。
走进手术室时,王熵已经换上绿色的手术袍,戴着口罩站在手术台前,回眸淡淡看一眼她道:“放心吧,这里今天只有我跟你,其他人都已经在下面等我,取到东西我就会马上离开这里,余下来时间看你们的能耐。”
薄冰对着他淡然一笑,走到手术台前,退下身上手的袍子,背朝上趴在手术台上,熟悉的感觉让她有点怀念,两手自然地紧紧握着床沿。
秘密就藏在背上那道长长的疤痕里面,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它一直沉睡在她的身体里面。
想要取出那个东西,就必须重新划破疤痕,因为还要到外面找出哪一个是墨隽,所以她必须保持清醒,不能用一点点麻药。
这是比上次生孩子还要巨大的挑战,最少生完孩子后她可以闭上眼睛休息,而这次她却要继续行动,把解毒的方法留给日后上岛的风池他们。
“咬着吧。”
“谢谢!”
王熵把一把干净的毛巾递给薄冰,薄冰说了一声谢谢,接过来咬在口中。
背后突然一片冰凉,是消毒酒精的作用,薄冰心里已经作好准备,身体却还是本能地一阵颤僳、起鸡皮。
薄冰忽然回过头,看着正在工具的王熵道:“别忘记你承诺,告诉我解毒的方法。”
从一堆手术工作中,王熵拿起一把薄薄的锋利的手术刀,淡然一笑道:“放心,忘记不了,开始吧。”声音刀落,银光往薄冰背上一划,铺天盖地的痛席卷而来。
熟悉的痛总是比记忆中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