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喝了太多的啤酒,单郁助身子有点难受,他倒在床上,眉头紧皱,嘴巴里不知在嘀咕些什么。苏半夏静静地坐在他的床边,手指顺着他的轮廓细细地描绘。也许只有这一刻,单郁助才是她一个人的。等到天亮以后,他便是别的女人的丈夫了。神呐,就让她自私一回,让她好好看看这个男人,这个让她爱得痛不欲生的男人吧。
“半夏……半夏……”唇齿间溢出的名字让她瞬间流下来眼泪,单郁助,这到底是第几次你让我哭了?眼泪砸在单郁助的手背上,溅开,绽成一朵朵的花。
单郁助忽然就惊醒了,他的眼眸一下子放大,倒映出苏半夏梨花带雨的脸。在那双眼睛中,苏半夏落荒而逃。可是单郁助却死死地将她拽住,他冲着她笑,那样的纯真和灿烂:“半夏,是你。我就知道,只要我一想你,你就会出现在我梦里。”
苏半夏捂住自己的嘴巴,想要把哭声掩盖住,但是眼泪骗不了人。这样的单郁助,比起白天那个更让她心疼。软弱和妥协是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把这样的现实当成是梦境,那到底是有了多少次这样的经历?这样对他的妻子又会造成怎么样的伤害呢?为什么还要再见面,为什么还爱着?这一段感情榨干了他们的鲜血,真的累了。
“半夏,你怎么哭了?”单郁助将她拉到自己的怀抱,下颚抵住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地像是对待一根羽毛。
苏半夏摇头,刚想说没事,却被单郁助温柔的唇堵着,他吻得很轻,仿佛生怕弄疼她一样。这样的感觉和白天带有明显侵略意味的吻不一样,这个吻更带有安慰的性质。苏半夏没有反抗,她知道他以为自己在梦境里,这一切都是假的,所以她可以放心大胆地享受她的温柔。就这一次。
“嗯,这样才乖,”单郁助放开她,深邃的眼眸一如既往地情深似海,见她收敛了眼泪,便笑道,“只有在梦里的半夏才不会推开我对不对?”
苏半夏闪着泪光的眼璀璨如星,她微笑着点头,轻声道:“是,我不会推开你。”
从一开始她就不想推开,那是她爱的单郁助啊,她怎么舍得推开,只是想要保护他而已,不想让他做出什么傻事。她做的所有一切都是想要保护他啊!单郁助,你到底懂不懂……
“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我知道……”呢喃着,单郁助再一次吻上她。
喝醉了也好,这样的话,明天醒来就是一场春梦,谁都不会计较太多。他还是顾婉的丈夫,单郁助;而她,还是单身一人的苏半夏。
肩头的外套逐渐滑落,苏半夏缓缓地闭上眼睛。至此一刻,便是永恒。外面的海风呼呼地吹着,带着森森的寒意,房间里面却是另一番风景。
单郁助,你知道么?在这一秒,我是有多高兴,可以把自己交给你……
纪初浩醒来的时候天才微微亮,他敲敲自己发昏的脑袋,眼睛还是困得睁不开,他有晨练的习惯,于是下意识地起身,洗漱完毕之后,还是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貌似酒还没有完全醒。
他打开门,忽然看见有个人影从单郁助的房间里窜出来,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只来得及看到背影,那个人……好像苏半夏啊。纪初浩此时此刻的脑袋里只有一片浆糊,也没有多想,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晨练,嗯,没错,锻炼肌肉。这样想着,他弯弯扭扭地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朝床扑了过去,眼睛一闭,便睡着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单郁助的房间时,他下意识地拿手挡了一下,头晕晕乎乎的,有些涨疼。他单手支住自己的脑袋,看着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觉得奇怪。昨天晚上……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在他仅存的记忆力,他好像是看见了苏半夏……还和她……
单郁助自嘲地笑笑,怎么可能。应该只是做了场春梦而已,半夏怎么会在他的房间,还和他发生关系呢?她是有丈夫的人啊,那么理性的半夏,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有些懊恼地穿上衣服,竟然会做那样的梦,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该死的纪初浩,竟然任凭他喝得烂醉如泥都不知道制止一下。果然是误交损友!
他洗漱完毕,去敲纪初浩的门,却发现没有人回应,想着应该还在睡,所以就自己到大厅去吃早餐。在看见苏半夏的时候,他顿了一下,立刻就想起昨天晚上做的梦,于是不争气地脸红了。
苏半夏察觉到单郁助的视线,连忙低下头,走进厨房去准备早餐。她的心里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单郁助记得多少,也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那样看着她。难道,他都记得??苏半夏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如果真的记得她该怎么办?装疯卖傻么?他昨天晚上喝得那么醉,如果她抵死都不承认应该是会相信的吧……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背后传来单郁助的声音:“早安,半夏。”
苏半夏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硬了,她没有回过头,只是低声回应道:“嗯,早安。”
单郁助有些低落,苏半夏的声音很冷淡,他以为半夏还在为昨天他强吻她的事生气,于是他走过去,道歉:“对不起,半夏,昨天是我太冲动了……”
昨天?!苏半夏的心一惊,脑子一下子空白了。难道他真的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怎么办?怎么办……慌乱之中,她有些激动地回应:“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别多想!!”
单郁助对苏半夏突然表现出来的慌张一头雾水,他走过去,正对着苏半夏,微微低下头,直视她:“我知道,昨天我那么做是不对,我向你道歉……”
“我都说过了,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苏半夏打断他,狼狈地逃离他的视线,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单郁助了。
单郁助一怔,随即低下头,苦笑:“如果你想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就这样吧。对不起,半夏。”他理解的,她应该是不想让自己的丈夫知道,所以才想让他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或许他在这儿,原本就影响了她的正常生活。
苏半夏猛地抬起头,就那样轻易地否定了么?否定了昨天晚上的事,她不是应该高兴的么,为什么心里反而有一丝难受,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在噬咬一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这样是最好的结局吧。
单郁助绕过苏半夏,眼底一片落寞,在苏半夏的背后,他低声说道:“我和纪初浩马上就回去,不会在这里打扰太久。半夏,祝你幸福。”
“嗯。”苏半夏简单地应着,刘海遮住自己的眼眸,看不清情绪。她在心里默念:单郁助,祝你幸福。
能怎么样呢?也就这样了吧。
此后的几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变得奇怪异常,见面像打招呼却又不敢打,只能相互躲避。纪初浩看着他们两个,急得心里直上火,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们俩,只能干着急。这或许就是典型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吧。
而等到单郁助和纪初浩差不多要回去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们的步调。
还是清晨,阳光却已经明媚地让人睁不开眼。纪初浩正低头喝着粥,突然听见门口有脚步声,他下意识地抬起头,便看见洛卡卡逆着阳光站在不远处。
简单利落的短发,一副大大的太阳镜遮住了她的眼睛,消瘦的身形配着长裙显得人很修长,她站在门口,背后是耀眼的阳光,仿佛一对翅膀,在纪初浩的眼前展开。
那一秒,纪初浩觉得自己恍若在梦境,不真实的感受让他不由自主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手臂的疼痛告诉他,这不是梦!洛卡卡真的在他眼前!!他呵呵地傻笑起来,笑着笑着便哽咽了。他强忍着眼泪,硬是没有流出来。心口那种撕裂开的甜蜜却让他欲罢不能,他想见她,想见她!可是每一次看见她就会想起她曾经遭受过的一切都和他脱不了关系!如同罂粟,明明知道那是有毒的,会成瘾,但是还是有人前赴后继地去试探它的美丽。
洛卡卡棕色的眼镜里倒映出纪初浩阴柔的脸,她轻轻摘下眼镜,那双乌黑的眼睛充满生气地展现在纪初浩的面前。她走过去,伸出纤细的手,淡淡道:“好久不见,纪初浩。”
一句话,便隔开了两个人的距离。明明曾经那么深刻地相爱过,到最后却只剩下疏远的“好久不见”,真是可笑,可悲。
纪初浩的心里一片荒凉,却依然扬起笑脸,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好久不见。”那柔软的触感仿佛是一阵电流,传遍了他的全身。她变得更加成熟了,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气息,纪初浩不想承认但是却不得不承认,洛卡卡越来越像苏半夏,那种神秘而又清冷的气质。就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容都恰到好处,看样子,聂夙羽把她照顾地不错。至少没有比以前更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