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袖听出福全有事急奏,正欲开口,李德全是康熙身边的人,自然早看惯了这些眼头见识。
不等怀袖开口,便先道:“娘娘若没旁的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万岁爷那边娘娘且放心,奴才心里惦记着呢!”
怀袖轻轻点了下头:“那就有劳李安达了。”说话时,向旁侧的怜碧道:“去送送李安达吧。”
怜碧应声,随着李德全一同出去了。
李德全一走,福全立刻进了房内,怀袖屏退众人,端着茶盏浅声问:“到底什么事儿?一早就这么猴儿急?”
福全跪地,来不及情感,便叩道:“主子,雪雁姑娘不见了!”
怀袖手中的茶盏刚递向唇边,还没来得及向口中送,听见福全这句话,手即刻顿在了当下,抬起眸望向对面跪着的福全。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怀袖说话时,轻轻摆了下手。
福全站起身道:“回主子,昨晚映雪姐姐突然来跟奴才说,不必守着人了,奴才便没再留意。
直至今晨,映雪姐姐又来找奴才,问奴才有没有瞧见雪雁,说她不在房内,我便命人在宫内搜寻,并未见其人。”
“只寻了咱们清芷宫么?”怀袖问。
福全摇头:“奴才先寻了清芷宫,遍寻不见,就带着人在宫内其他几个常走动的地方都找了,就连勤嫔主子的娴茹宫那边儿都找了,却也并未见着雪雁。”
怀袖闻言,一双绣眉紧紧蹙着,缓缓垂下眼帘略想了片刻,突然站起身便欲向外走。
“主子?”
福全不知怀袖要去哪儿,只是见她形容焦急,便不自觉拦挡在了她的身前。
福全心知怀袖遇事有个毛病,那就是关己则安,关人则乱,担心她一时性急,做出什么不妥之行。
怀袖从福全的眼底看出了浓浓的担忧,低沉着声线道:“你前日不是说,雪雁晚间去了毓庆宫么?本宫此刻就是毓庆宫找人!”
福全闻言脸色大变,当即跪在怀袖面前急劝道:“主子,去不得呀!那可是皇太子的东宫,您说要找人,却手无凭据,冒然闯入,岂不正叫人捉住了把柄?!”
福全因一时心急,说话声音不小,映雪从门外经过是,正巧将这番话收入耳中,心中不禁大惊。
知道怀袖必定是为了雪雁之事,便也顾不得僭越,疾步跨入正殿门内,同福全一起跪在怀袖面前。
“此事务须慎行!主子眼下为着雪雁担心,可倘若被他误传主子擅闯太*,咱们就算知道雪雁在那边宫内,却也并无证据,再落个诬陷之名,主子就是身长百口,也无可争辩。
到时被索额图等人参奏到万岁爷面前,主子别说救雪雁,连自身都恐难保……”
怀袖望着眼前长跪的福全和映雪,沉吟片刻,缓缓转回身,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只顾念情,却忘了此地是禁宫,就算身为后宫主位又能如何?终究连自己的一个丫头,都保不得……
“方才的确是本宫性子急了,思虑欠妥,你俩都起来吧!”
怀袖说话时,继而坐在方才的锦榻上,手指轻轻撑着额,面色带着难掩倦意。
映雪行至旁侧的鸳鸯蔓莲香炉,换了玉兰宁神香片,又走至茶桌旁,为怀袖添换了新茶。
福全略想了想道:“咱们若青天白日的这么出去寻人,显得太过招摇,恐惹人非议,若惹万岁爷询问就不好了,不如晚间奴才带了人,暗地去找找或可得雪雁的下落!”
怀袖闭着眼,静静地听福全说话,经过这片刻的调息,心神比方才安稳许多。
待福全说完,略沉吟片刻,怀袖淡淡道:“你先去吧,我自有计较!”
福全听怀袖这么说,便没再说什么,请了安便去了。
怀袖回至内殿,只叫月荷备了一壶雀舌清茶,便独自步入凉阁中抄撰经文去了,一整日再也未踏出门一步。
直至晚间,映雪心中惦记不过,走至内殿询问,却见月荷和青梅皆伺候在门口,房内仍只有凉阁中泛着盈盈的烛光。
“主子还抄经呢?”映雪向房内望了一眼,压低了声线问。
青梅月荷一对姐妹也是心下焦忧怀袖,二人对视一眼,无奈地同时点了下头。
映雪犹豫片刻,抬腿便欲进去,却被青梅拦下:“主子留过话,没她的吩咐,谁都不让进去!”
“可是……”
映雪正欲开口,却听得内室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跟着传出来怀袖的声音:“是映雪来了么?你三个都进来吧!”
三人闻听,立刻进了内殿,瞧见怀袖时,却不由全愣在了当下。
只见怀袖已经换好了一袭利落的黑色夜行衣,乌溜溜的大辫子绾成莲花髻,紧紧贴在脑后,身边依旧立着一刻不离其身的白虎雪额。
“主子,你这是……”映雪愣了半晌,好容易才憋出一句问话。
“我要亲自去找雪雁,你们在宫内好生守着,以防万一!”怀袖说话时,语气深沉平静,一看便知已经做足了打算。
“主子出去了,万一万岁爷突然来了,可如何是好?”青梅急道。
“不会,我今日已经跟李德全打好了招呼,他自有办法拦住万岁爷!”
怀袖说话时,由床内侧的锦垫下取出一便做工精致,白刃雪亮的蒙古小弯刀,仔细插入黑色布靴的绑腿带内。
见此情形,映雪又是一惊,她整日与怀袖贴身伺候,却从未见过怀袖身侧安放过匕首,这东西,却不知她又是何时备下的。
她与福全往日闲聊时,总听福全赞叹怀袖心思缜密,映雪先前还只觉她只为旁人打算,自己的事,却从不计较。
今日看来,怀袖除了貌比西子胜三分之外,当真是心较比干还多一窍!
“让福全陪着一起去吧,有个万一,也好照应!”映雪低声劝道。
怀袖摇头:“人多了,反而麻烦,有雪额在,量一般人也近不得我身,不碍事!”
怀袖说话时,以眸光示意映雪去院子里将所有人都支开,映雪点头去了。
怀袖正欲出门,手臂却突然被人拉住,侧眸一看,见却是月荷。
月荷平日话很少,多半只默默做事,此时,却是目含焦忧,深深凝着怀袖。
怀袖唇边弯出浅浅的温和淡笑,轻拍了下月荷抓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背,轻声安抚:“放心,不会有事!”
月荷却轻声道:“奴婢只劝主子一句:无论如何,莫单独入钟粹宫,千万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