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就死缠烂打,非要出去游学还说要带两个稳妥的小厮。
繁星架不住他的央求便有些松口,不过还说要考虑考虑。这边姐弟二人正在说话,外面有小丫头来请,说是表少奶奶来了正在老太君那边,请繁星赶紧过去呢。
她忙起身,韩晹见状送出来临分开还央求了几句。
“你容我再想想,即便是答应你也要准备稳妥一些才行。”韩晹听她这话里有活口不由得高兴起来,回转房间便吩咐小红帮他收拾出门要用的东西。
小红已经听见刚刚他和繁星的谈话,一想到他若是出门游学便一小年回不来,心里不自在起来。
“爷出去游学不能光带小厮,这洗洗刷刷的活还要丫头做才行。奴婢一直在爷身边侍候,不如这次就带奴婢去吧。”她眼巴眼望的瞧着韩晹说道。
“爷这趟出门不一定要走多久,一路之上风餐露宿带着你不方便。”他想也不想就拒绝,“留下府里风吹不着日晒不着多悠闲,你非要吃苦做什么?”
小红闻言眼神一暗,破天荒顶嘴道:“爷在外面受苦,奴婢怎么能安心在府里享清福?”说罢咬着嘴唇有些委屈懊恼的样子。
韩晹不知道她哪里来得邪火,不让她跟着吃苦还不乐意了。他一心念书,年纪又不大,对这些女孩子的心思自然是猜不透。
小红打小就在他身边侍候,原来被三太太撵到后院刷马桶,后来韩晹渐渐在老太太跟前得脸三太太又去了田庄,她才得以回来继续侍候。她比韩晹大两岁,稍微有些死心眼,原来侍候韩晹最是忠心。
这一年心事多了她便有了些念头,想要长长久久在韩晹身边侍候,倒也不是贪图什么富贵。她听韩晹不打算带自己出门,便满心以为是自己侍候的不够精心,成了韩晹身边可有可无的丫头。
“奴婢哪里侍候的不好爷就尽管说出来,若是不满意打骂也使得。”她红着眼圈说着,“爷千万别不要奴婢,不侍候爷奴婢还能做什么?”
韩晹见状不由得一阵头疼,怎么弄得好像是自己欺负了她?女人还真是水做的,动不动就要哭,真是难以沟通。他出去游学带个丫头不是带个累赘吗?
“你侍候的很周到,爷没有不满意,况且爷也没说不要你啊!”他无奈的瞧着她,“快点去给爷收拾东西,我不在你要看好家。”
“爷,奴婢……”
看着她的眼泪就要掉下来的样子,韩晹赶忙打断她的话,“你不听爷的吩咐了?这屋子里多少好东西,尤其是我那些孤本的书,千万不能让旁人碰。若是交给旁人我不放心,只有让你留下来照看!”说罢心虚一下。
好在这小红忠却愚,见平日里韩晹对那些书很上心,书架一直是自己亲自打扫,便信了他的话忙乐颠颠收拾东西去了。韩晹见了顿时无语,暗叹自己聪明一世却有个笨丫头!不过这次能不能出门游学,还要看繁星的态度。若是有她出面跟祖母说合,这事就能成一大半了。
此刻的繁星已经到了荣善堂,一进去便瞧见若婷旁边坐着个年轻的小媳妇,料定是刘焕晨新进门的媳妇儿。
只见她一身杏红的衣裙,肤色偏小麦色健康阳光,眼睛大大鼻梁高挺正笑得灿烂。一眼看过去便让人觉得舒坦,似乎钩心斗角阴谋诡计这些见不光的玩意儿跟她是两个世界。
“这就是九妹妹吧。”她是繁星的表嫂本该等繁星上前说话,可她却主动站起来笑着说道,“早就听说妹妹的大名,没想到竟成了亲戚,我心里高兴呢。”说罢就过来拉繁星的手。
若婷见状笑着说道:“九妹妹不知道,我这小姑子未出阁的时候就喜欢看你写得那些诗。后来我嫁过去,她便整日缠着我说你的事情。这下好了,她成了你表嫂便不用再烦我了。”
“真是惭愧,不过是闺阁之中的无病吟呻罢了。”繁星忙笑着回道。
“九妹妹真是谦虚。”她爽快的说着,“今个儿我是来给大嫂子、老太太等人贺喜,以后另找日子再跟你好好说说话。本来新媳妇出嫁不足一个月是不能见客的,可大嫂、老太太都是自家人,所以我也没忌讳那么多就赶过来了。”说罢笑起来。
不愧是老太太相中的侄外孙媳妇,果然有几分大奶奶的爽利劲,不过瞧着却比大奶奶厚道些。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繁星便喜欢上了她直爽阳光的个性。旁边的若婷见了心里却一阵不喜,若是被小姑子把繁星拉拢去,她婆婆指不定怎么轻视自己呢。
想到这里,她便说道:“侯府规矩大,我们姐妹都不能常相见。刚刚我听大嫂说洗三就不操办,等到满月一起办。孩子出生撞了白虎星,不能见太多外姓人。下次我们姐妹再聚就要等一个月了,到时候人多事多还不一定有功夫说体己话。遥想我们都在府里的时候,姐妹们每日一处说笑,偶尔起个诗社倒也潇洒。可惜,那种日子再没有了,真是怀念啊!”
繁星只把不办洗三听了进去,看那婴儿孱弱的模样还真是没办法洗三。若是再折腾一番,估计小命就难保了。看样子大奶奶也心知肚明,什么撞白虎星不过是个说辞罢了。
繁星在韩府一直待到用罢午饭,还不等喝完一盏茶,就听见外面有小丫头回禀,说是林宜宣来接她了。
“妹夫就这般的黏着你?”若婷听罢打趣的说着,“这才出来半日便急火火来接人,难不成怕自个儿媳妇不回去了?”
繁星听了脸色微红,回道:“二爷去铺子打这里路过,刚好把我捎回去罢了。”
老太太已经吩咐人把林宜宣请了进来,这屋子里除了大姨姐就是新嫂子,倒也不需要回避。
不一会儿,就见他打外面进来,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一块碧绿的玉牌挂在腰间。玉佩转圈是用黑金丝线打得梅花络子,看起来典雅大气,不过手工稍微差了些。
他先见过老太太,随后朝着几个人稍微点点头,眼睛便始终徘徊在繁星身上了。
旁边的若婷见了心里别扭,这个九妹夫长相自不用说,英俊中带着沉稳,还有一种特别的魅力。纵然是在千万人之中,似乎总是能跳脱出来抓住人的眼球。偏生他又是定伯侯的公子,打理府上的产业对繁星又宠爱。这好事怎么都让她碰见?若婷想到了自己那个长相平平,还总往姨娘房里钻的夫君,嫉妒再次袭上心头!
这里毕竟是内院,宜宣不易多留,只简单的请安便说道:“我还要去铺子里,就顺便带繁星回去,等有机会再来给老太太请安。”说罢起身告辞。
老太太也不多留,繁星便跟着他出府去了。
“你怎会来?”上了马车繁星笑着问道。
他握住繁星的手笑着回道:“中午回府吃饭,听见你回了娘家便有些惦记。上次在刘府的事情让我心有余悸,刚刚见了你那位七姐姐的眼神,就知道又是一个不善的茬。”
“我在娘家过了十三年,难不成是活在狼群里了?”繁星闻言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在你看来我娘家姐妹都是心怀不轨,都在惦记我的好处。可我有什么好处能给她们?虽说公公是定伯侯,可即便是你都不问朝事,更何况我一个小小的妇道人家?她们的如意算盘打的也太不靠谱!”
“你总拿自己不当一回事,这侯府二奶奶的名号在外面好使呢!”宜宣听了轻哼了一声回着,“有一件事我今个才知道,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繁星听见他这话里有事,忙追问起来。
原来这韩府三姑娘若妍,嫁给了礼部员外郎之子何守正。这何守正读书读了个半吊子,便仗着父亲捐了个有名无实的小官混日子,整日的跟一群狐朋狗友喝酒赌钱。
那日喝了些酒在赌坊输了银子,跟赌坊里的伙计争执起来一冲动便砸了人家的场子。能到京都地面开赌坊,背后岂能没有势力?赌坊背后的大老板是当今正一品大员殿阁大学士夫人的堂弟,听说此事当时就恼了,意欲告他一个打人闹事、毁坏财物。
何大人忙走门路出银子想要摆平,可人家哪里理会他的情面?无奈之下只好抬出定伯侯的名号,说两家是实在亲戚,对方的态度才稍好些没有立即派官差拿人。何大人知道这事还没彻底解决完,便硬着头皮求到侯府头上。递了拜帖被侯爷拒了,今个早上竟找到铺子里见林宜宣。
他觉得此事无关朝政,少不得看在繁星的面子应承下来。刚好他跟殿阁大学士家的公子是朋友,打烂的东西照价赔偿,想解决这件事还不算难!
“看来他们是算准了你会答应。”繁星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心里不舒坦起来,“出了这样的事情三姐姐也不先知会一声,先是冒失的报出侯府的名号,又唐突的找上门来。每日想要拜见老爷的人不少,不知道什么事自然要婉拒,他们倒想到找上你了。我知道你应承下来完全是为了全我的面子,可应承下这一件,我就怕还有第二件,第三件……”
“那何大人能做到从五品也不是白痴,自然明白这事办得不漂亮。我话里下不为例的意思他听得出来,不会再有下次!但凡为人父母一碰到子女的事就会慌乱,那边嚷着告官府拿人,他是实在急了。”宜宣朝着她笑了,“你放心不是什么难事,刚刚我派人给郑颢送了个信,他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不过却被他敲了一顿饭,今个晚上我就不回去吃了,你别等我。”
繁星闻言点头答应着,嘱咐他别喝太多酒早些回来。到了侯府侧门,繁星下车进去先到潋滟阁见侯夫人不提。
单说林宜宣去了铺子里忙活,傍晚时候去了聚英楼,他在那里订了一桌上好的席面招待郑颢。
他刚到不久就见郑颢来了,身边还跟着南宁候世子侯静康。三人一直就是兄弟相称,有空的时候便聚聚。
“自从两位兄长成了亲,就把小弟忘到脖子后面了。”郑颢年纪略小,成亲三年有个儿子两岁了。
他的性子比较活泼开朗些,一直是三人中话最多的那个人。说道性格,他们三个还真不像是朋友,林宜宣沉闷冷酷时常板着脸;侯静康邪魅中带着股阴鸷的味道,说话行事不训常理,在外面的风评略差。可偏生三个人就凑在一起,之间的感情外人难以明白。
“你说得是大哥,我可不是见色忘友之人。女人嘛,娶进门就是为了生儿育女打理内院,就得让她们知道自己的本分!”侯静康端着酒杯靠在椅子里不屑地说着。
郑颢听了觑着他笑起来,“怎么?二嫂子不合二哥的心意?二嫂子出身将门,听说身手不错呢。”说罢笑得越发放肆起来。
“提那个女人做什么?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他的脸色阴郁起来,瞥了宜宣一眼,“倒是大嫂温柔可人,把林大哥哄得团团转。为了讨好大嫂,竟然连何家的破事都插手管了。”说罢仰头喝光杯子里的酒,言语间似乎有些恼意。
宜宣盯着他看了片刻,冷冷的说道:“咱们兄弟向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话行事很少有规矩,可只要触及到大嫂就除外!她不是你能想、能碰的人,少动别的心思,别说连兄弟都难做!”
他还是破天荒第一次见到宜宣这般郑重其事的跟自己说话,语气还是这样的决然。说心里话,最初的他是被繁星的清高吸引。后来更是发现她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颗勇敢、睿智、不容践踏的心。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敢那般跟他对持、叫嚣,竟然还让他最终服输。繁星对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新鲜的,所以才想着要拥有、征服。
可偏生繁星嫁给了他的林大哥,生生断了他的念头。朋友妻不可欺,何况是他折服敬重的大哥?这侯静康打小就是个被母亲宠坏的孩子,当初在宫里进学是有名的淘气包。整个上书房陪读的世家公子都被他戏弄过,见了他都保持距离。
他也设计过宜宣几次,可都反被整到,而且比他整别人还要惨。几次下来他便不敢再动宜宣,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后来他十足掉进御花园的湖里,是宜宣涉险把他救了上来,打那以后他对宜宣就又怕又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