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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4章 龙讯 血书(二合一)
    袁履谦是裴旻最早结识的知己,他的待遇自然是与张九龄、王昌龄、王之涣他们不同的。
    裴旻直接在府中后院接待了他。
    还备上了美酒佳肴,一边吃一边说。
    袁履谦将河西的情况细说,“从一开始,静远兄就走对了路子。治兵先治将,将勇兵才强。比之以往,河西军的风貌,可算是日新月异。”
    裴旻对此不予否认。
    对于河西军的调度,裴旻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赤水军、大斗军、宁寇军这三军军使不变。
    大斗军军使折虎臣,宁寇军军使岑云,赤水军军使赵颐贞。
    这三个军使是凉州兵的核心力量,薛讷最为器重的臂膀。
    他们各有所长,折虎臣骁勇无匹,岑云沉稳如山,赵颐贞用兵灵动,擅投机取巧,三人的本事在之前的突厥入侵战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们三人,也是裴旻唯一没有动的军使。
    至于其他的建康军、玉门军、豆卢军、新泉军、子亭守捉、交城守捉、白亭守捉都给裴旻换了人。
    建康军的军使是夏珊,裴旻为了袁履谦,将她从陇右军调了过来。
    沙州都督封常清负责玉门军、豆卢军,伊州都督张孝嵩负责伊吾军,西州都督崔希逸负责新泉军。
    白亭守捉是哥舒翰,子亭守捉是王忠嗣,交城守捉是安忠敬。
    这阵容是何等的豪华?
    封常清、张孝嵩、崔希逸这三人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好人物,折虎臣、岑云、赵颐贞也不用说,各有所长的将才……
    至于王忠嗣、哥舒翰,他们资历尚浅,地位掌控的兵士远不及夏珊、折虎臣、岑云、赵颐贞四将,更别说是封常清、张孝嵩、崔希逸这三位都督。
    但也只有裴旻知道,王忠嗣、哥舒翰的潜力是何等的巨大。
    两人都是惊才绝艳的好人物,尤其是王忠嗣更是可以比肩蒙恬、卫青的存在。
    由如此豪华阵容组成的河西军,与陇右军的差距只是时间而已。
    只要给他们充足的时间,裴旻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河西军会成为不逊于陇右军的存在。
    若说凉州诸将,唯一让裴旻不放心的只有安忠敬了。
    此人裴旻并不熟悉,也未谋面,是夏珊特别举荐的。
    夏珊在迎击沙陀突厥劫掠的时候,遇到了一对父子。
    起初夏珊只是注意到了安忠敬父子一行人马壮,觉得有些可疑。细查之下才知道安忠敬是安息王的后代,他的父亲曾经是唐朝的右武侯大将军安兴贵,将门之后。
    而安家继承了安息国驯养战马的本事,经过他们驯养出来的马匹,皆是出色的战马。
    夏珊将此事告之了崔希逸。
    崔希逸亲自登门拜访,经过一番拉拢。
    安忠敬决定接受征召。
    正好交城守捉有空缺,裴旻便将安忠敬提拔了上去,
    因故问道:“安忠敬此人如何?”
    袁履谦道:“干略不俗,安忠敬身为安息王室之后,又是地方豪强。交城守捉里的兵士很敬服他,都愿意听他调配。他自身也懂些军略,操练起来也有模有样。”
    “不过我觉得他的儿子安重璋比他父亲要强许多。安忠敬豪迈大气,大大咧咧的,更像是地方豪强。反倒是安重璋精于骑射,熟识军事,一直帮着他父亲制定军规,训练兵士。”
    “这交城守捉一职,看似安忠敬担任,大部分事情却是经过安重璋之手。我很看好这个少年……”
    裴旻也来了兴趣笑道:“能得履谦兄如此评价,有机会我倒要好好会一会他。”
    一切如他估算的方向发展,裴旻也略感宽心。
    公事以了,裴旻也热心的问起了私事:“履谦兄跟夏军使可有什么进展?”
    袁履谦略感不好意思,顿了顿又道:“已经决定娶她了。”
    经过裴旻、颜杲卿的劝说,袁履谦也找个一个机会,认真的跟夏珊谈了一谈,说了很现实的情况。
    他们彼此皆没有父母再世,两人又都身负重任,有着自己的事业。
    一但成亲,未来的孩子如何?
    由谁照顾?
    这是很现实的事情,生儿育女,并不是生了就了事了。
    身为父母,必需要担起抚养孩子的责任义务。
    夏珊也跟抚养她长大的叔伯郭知运一家说了这事。
    郭知运直接拍板,将家从瓜州迁途到了凉州,表示夏珊是他们一起带大的就是他们的女儿,真有了孩子,他们可以抚养。
    此事一解决,袁履谦、夏珊的问题就水到渠成了。
    裴旻一拍大腿,笑道:“太好了!什么时候成亲,别跟我凑在一起,免得彼此尴尬!”
    袁履谦亦道:“这是自然。”
    两人又说了各自遇到的一些事情。
    裴旻说了封禅的情况,袁履谦听得是一脸向往。
    袁履谦也跟裴旻说了一则趣事。
    黑河藏龙!
    沙州境内有一黑河,深达数丈,河中有一条巨龙横行,以致河水经常泛滥,冲毁房舍,淹没田野。
    直接导致沙州黑河附近,田地荒废,不能耕种。
    当地的居民也远走他乡,以逃避被淹的祸患。
    每每上任的官员都要准备供品,到河边祭祀祷告,然后才能审理政事。
    不然就会淫雨连月,或者大水猛涨,冲淹城邑。
    “真的假的?”裴旻是一脸的不信,说道:“这世间真的有龙?”
    袁履谦笑道:“这谁知道,反正我是没见过。不过当地确实经常丢羊少鸡失马,颇为怪异。”
    裴旻说道:“是不是贼人所为?”
    袁履谦道:“沙州刺史调查过了,觉得人为的可能性不大。我跟常清也说过此事,常清也说他也知道此事。在当任沙州都督不久,就有沙州的豪绅求见,让他去依照传统去黑水祭祀祷告,免得激怒了巨龙。”
    裴旻奇道:“那常清去祭祀了嘛?”
    “去了!”袁履谦笑道:“不只是人去,兵也带去了。常清说要是真有恶龙,直接就射杀了。结果自然是他做了祭祀,鬼影都不见一个。”
    裴旻笑道:“这才是常清的风范。”
    他说着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
    子亭守捉。
    守捉是唐朝的边军制度的驻军机构,主要分布在陇右道与西域。
    也就是边防军,只是规模小了一些,用不了军这个称呼,因故叫为守捉。
    守捉也是唐朝独有的,其他朝代并无此机构。
    守捉驻兵一般在三百至七千多人不等。
    子亭守捉位于沙州以南,当金山口的以北,正是大唐与吐蕃在河西的交界之处。
    当金山口以西是阿尔金山,以东是祁连山,都是难以逾越的高山峻岭。
    当金山口就成了连接大唐、吐蕃河西的必经要道。
    裴旻将子亭守捉交给了王忠嗣,足以体现他对于自己这个弟弟的器重与信赖。
    王忠嗣的表现也丝毫没有辜负裴旻的器重。
    守捉的兵士,不同于军,只有部分是正规军,还有一部分是内地犯人,流配后被分编在各地区的屯垦部队以及当地各族参与基层军垦之徒。
    西北边塞,人丁缺乏,特别是烽隧的烽子难以依制配定,士官不愿意后辈冒险,因此就出现了一种雇人代替烽子上番的情况。
    王忠嗣管辖的不只是正规军,还有一些犯人以及类似于雇佣兵一样的兵士。
    这也无形中给王忠嗣的指挥增添了不少的难度。
    但是王忠嗣恩威并施,凭借个人超凡的武艺,外加出类拔萃的治军统军之能,任是将犯人、雇佣兵整治的服服帖帖,唯命是从。
    西北天冷,虽是春季,依旧为冰雪覆盖。
    尤其是附近的祁连山春不象春,夏不象夏,即便是六月天都有下雪的可能。
    这天一大早,王忠嗣一如既往的领着一队骑兵出了守捉,巡视各地的烽隧。
    这烽隧就是烽火台,白天燃烟叫烽,夜晚放火叫燧,故而得烽隧之名。
    而负责守护烽燧,勘察敌情的叫做烽子。
    烽隧是这个时代传递军事信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算现在大唐、吐蕃缔结盟约,少年老成的王忠嗣却没有半点的掉以轻心。
    除了训练守捉里用来抵御来敌的兵士,就是勘察烽隧的情况,确保烽隧能够及时的传递讯息。
    来到最靠近当金山口的烽隧。
    在烽燧顶上早已发现他们踪迹的兵士,将王忠嗣引进了烽隧内部。
    “昌宇、邬瑞、华冬,辛苦了,没有什么异样吧!”
    王忠嗣轻易的就叫出了在烽隧里烤火休息的三个兵士的名字。
    对于王忠嗣这位年青的上司,一开始昌宇、邬瑞、华冬三人是有些抵触的。
    相比上任守拙的宽松,王忠嗣就如恶鬼一样。
    时不时就来查岗,还将他们编入训练小组,接受严苛的训练。
    但随着时间的累积,三人也为王忠嗣所展现出来的人格魅力所征服,对之敬重有佳。
    昌宇是这个烽燧的烽头,回禀道:“倒有些情况。”
    王忠嗣神色微凝道:“快快说来!”
    昌宇道:“就在昨日夜里,这附近多了许多火把。他们并没有越过我们的疆界,我壮着胆子去问了问。他们一个个都持拿着弓箭,说是来狩猎的,无意冒犯。领头的那个人我认识,就是对面吐蕃烽燧的烽头,我们隔着疆界有时会漫天瞎聊。他们只有五人,也没有越界。只是这大晚上的,要打猎,不去山上打,跑到边境打什么?我们兄弟正琢磨呢,要不要告诉王守捉。”
    王忠嗣想了一想道:“不要小题大做,也不能不在意。他们要猎的可能不是野兽而是人。不管怎么样,只要对方进了我们的疆界,不惜一切手段将他保护起来。必要的时候,允许你放烟火示警,不过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
    王忠嗣说道这里的时候,有些怀念他在莫离驿的日子。
    在莫离驿的时候,他领着巡逻的部队,时不时的越境去青海湖抢些牛羊,然后大义凛然的表示,这些牛羊是自己过境的,归属于大唐。
    不服就干!
    莫离驿只有大唐军队,而青海湖是吐蕃的经济命脉,诸多百姓皆在境内生活。
    吐蕃忌惮非常,不敢过火。
    现在却大有反过来的感觉,当金山口地势险要,只有吐蕃兵驻扎。
    而王忠嗣的背后却是瓜州,瓜州固然比不上青海湖那般富庶,却也住着大唐百姓。
    如无必要,王忠嗣不想一个百姓,因为他而受到威胁。
    不过现在是唐朝强势,即便易地而处,吐蕃也不敢如当初的王忠嗣一样,过境挑事。
    双方都很好的克制着自己。
    王忠嗣留意着烽燧的情况。
    当天夜里,昌宇快马来到了子亭守捉。
    “王守捉,果如你所料。吐蕃是在猎人。邬瑞夜间巡视的时候,发现有人越过了边境线。邬瑞将他拿住,他说他是吐谷浑人,要求要见守捉。”
    王忠嗣闻言,心底一动,毫不迟疑的道:“现在他在哪?”
    昌宇道:“在三号烽隧,对方受了箭伤,无法赶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将他护送到了三号烽隧,由那边的弟兄照顾。”
    王忠嗣道:“走,随我去看看!”
    王忠嗣行事风格深受裴旻影响,皆是雷厉风行,直接领着护卫赶到了三号烽隧。
    自称吐谷浑的汉子四十许岁,右肩为利箭射穿,现在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但还是因失血过多而面无人色,嘴唇发紫。
    “我就是子亭守捉王忠嗣,你有什么话跟我说的?”
    王忠嗣开门见山的说着,神情充满了大气老道,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未满二十的少年。
    受伤汉子左右看了一眼。
    王忠嗣直接道:“有话大可直说,这里没有外人,都是自己人。”
    周边烽子听了这话,腰杆都不由自主的直了一些。
    受伤汉子有气无力的道:“我想见裴国公,有要事相商。我……咳咳,我鞋子里有我家主人的密信,还望……”他话还未说完,人已经昏过去了。
    昌宇将受伤汉子的靴子脱下,从里面找出了一封红色的血书。
    王忠嗣接过血书一看,眼中闪过一阵狂喜,将血书卷好,道:“好生照料,明日将他送往守捉,让大夫医治。”
    留下了这句话,王忠嗣直接离开了烽燧,将血书传给凉州的裴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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