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一刻钟的功夫,县衙外响起了章霖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两副攻城锤已经运到!一刻钟就能撞开大门!现在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打开大门出来投降!未伤人者免罪!胁从人等可以从轻发落!”
片刻后,五原县衙大门缓缓打开,一百多人双手捂在脑后,鱼贯而出,个个灰头土脸,垂头丧气。自有闾右前去押解,章霖顾不上问话,带着百余人大步流星昂然直入。大堂上,黄谢肃然端坐,高冠博带打扮得整整齐齐,面前是几片竹简,他竟然在奋笔疾书。看到章霖到来,黄谢也不惊慌,抬起头来缓缓说了一句。“章屯长来得何其早也?黄某还有最后几句,请稍待片刻,待某写完可好?”
章霖大吃一惊,他没料到主谋竟然是前五原县令黄谢,更没有料到黄谢竟然如此从容。他摆摆手,拦住自己的随从。“无妨,时候还早,黄县令尽可以慢慢写,不着急。”片刻后,黄谢写完了,他慢慢放下笔,把竹简放在一旁,抓起旁边的茶盏一饮而尽。
“章屯长高义,黄某愧领了,屯长之恩,黄某无以为报,这几片竹简就略表谢意吧。这是黄某的亲笔供词,九原城近期的所有事件都是黄某所为,与他人无关,其中写明了前因后果,如何布局如何设套,同谋的名字自然也在其上。章屯长献给曹大人,想必会升官的???也算黄某揭过了这一重因果。就此别过,来生再见了!”说完,黄谢七窍流血,抽搐了一阵就不动了,两只眼睛圆睁着,竟然是死不瞑目。
章霖知道黄谢如此作为,背后必有所持,没想到竟然是服毒自尽了!他长叹了一声,缓缓上前合上黄谢的双眼,这个人,称得上一条汉子!他伸手拿起那几片竹简,略略看过遍,顿时大惊失色!章霖举目向天,口中喃喃自语。“没想到会是他!这九原城的水太深了!”顺手把那几片竹简藏在怀中。
突然,一阵拨动机括的声音响起,一支铁箭从屋顶射出,正中章霖的额头!章霖大吼一声仰面栽倒!顿时气绝身亡,竟然也是死不瞑目。
五原县衙里的叛匪一放下武器,九原城内叛匪的末日就到了。五原县衙中也有少部分不愿放下武器,大多是有命案在身或者自知不会得到宽恕,这拨人趁乱逃出县衙,窜入百姓家中开始抢劫。九原城是呆不下去了,干脆抢上一把再走。城中还有一些零散匪徒,这拨人开始放火制造混乱,吸引闾右们的注意力。趁着闾右们忙乱之际抢劫和逃跑。
严家作为五原郡四大家族之一,自然是受到了更多关照。叛匪们不约而同地奔向严家,三五个一伙儿,爬墙、钻洞以各种方式潜入严家伺机抢掠。严家有十几个护院,青壮也有十几个。严政老谋深算,把这些人分成几个组,四处巡查,吕布和他的七个手下则留下来保护家眷。魏氏、严氏、黄氏和一干妇孺都聚集在正堂里,惊恐地望着四周,灵骓则是一身铠甲,腰挂钢刀,腰佩箭囊,手里是那一张永不离手的折叠弓。她好奇地走来走去,通过各种缝隙观察屋外的动静。
院子中不时地传来呼喝声和砍杀声,还有拨动机括和弓弦的声音,惨叫声,噗通!噗通!人的身体从高处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断地有人试图靠近正堂,吕成双眉紧锁,手持百炼钢刀,不时地带着人冲杀出去,抵御叛匪的进攻。
叛匪越来越多,厮杀的声音越来越靠近正堂,严氏、黄氏抱在一起,吓得面如土色,嘴里不知道唠叨着什么,大概是在祈求各路神仙保佑。女眷中只有两人没有惧色,魏氏手里拿着一镶金嵌玉的宝剑,端坐在正堂,背后是一座檀木屏风,她双目正视大门,一脸肃然。成瑞珠手持弓箭,侍立在她身边。
这丫头不错,是个好助力!魏氏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老身的眼光不错,看得准!若是今日得脱大难,定要好好栽培一下她!成瑞珠手持弓弩瞄准大门,准备随时发射,心中却是波澜起伏。自从在黑风寨被吕布救出后,她全副身心扑在了女营身上,率领着数十姐妹日夜训练。没想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吕军侯被人狠狠地弹劾了一本,说他在军营中私蓄军妓。没奈何吕布只得解散了女营,把数十个姐妹暂且安排在府中。机缘凑巧,瑞珠竟然遇上了失去联系多年的哥哥成廉!这一切都是拜吕军侯所赐!今日里便是泼上这条性命,也要保护吕军侯家眷安全!
正门的方向传来几声惨呼,片刻后严政带着几个家丁且战且退,狼狈地逃回了正堂前的院落,后面紧紧追着十几个叛匪。这些叛匪个个膀大腰圆,看上去颇有些难缠。啊!又有一个家丁被砍倒,叛匪们大摇大摆地向正堂走来。嗨!瑞珠一声大喝,手中的箭矢射出,正中一个叛匪的咽喉,那叛匪仰面摔倒眼见是不活了。
吕成大喝一声,连忙带着手下赶去支援,不愧是左曲出身,八个人一上去砍倒了四五个叛匪。叛匪头子吃了一惊,连忙大声呼喝一声,又涌进几个叛匪与吕成等人战在一起,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突然,噗通!噗通!守卫正堂后门的两个家丁应声而倒,三个叛匪破门而入。一见满屋的妇孺,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这下可发了大财了!这帮娘们儿一个个细皮嫩肉,满头珠玉,可见都是千金小姐,掠走一个就不吃亏!“美人们,莫要害怕!乖乖儿地跟我们走,有你们的好处!老子们可是多年不见女人了!”三个叛匪淫笑着向妇孺们逼去,一双眼睛轻薄地在众女身上瞄来瞄去。如果不是外面还在激战,这几个杂碎早就脱光衣服扑上去了。
瑞珠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抢上一步一箭射出,没想到射偏了,从一个高瘦叛匪的耳边掠过,定在了墙上,箭簇还在噗噗地乱抖。高瘦叛匪吓了一跳,骂了一声,轮着环首刀就向瑞珠冲来。瑞珠身子灵活,一个闪避,回身又射了一箭,正中高瘦叛匪的眉心!另一边,魏氏手持宝剑和一个矮胖叛匪斗在了一起。第三个叛匪无人阻拦,满脸淫笑着靠近黄氏和严氏。严氏和黄氏吓得抱在一起,浑身抖个不停,哪里有力气躲避!
就在叛匪的左手靠近黄氏脸部的瞬间,一支箭矢钉在了他的左肩,那叛匪一声惨呼,回身一看,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张弓搭箭瞄准他。叛匪狞笑一声,挥舞着环首刀就冲了过来,扑哧!灵骓右手一松,一箭正中咽喉,那叛匪丢了刀,两腿一伸,仰面朝后倒去。噗!噗!两箭正中和魏氏搏斗叛匪,一箭正中后心,是瑞珠射的,一箭正中右腿,是灵骓射的。
这时吕成等人已经结束了战斗,所有人的目光哗地看向灵骓。“虎父无犬女!”这是众人霎那间的想法。严氏一把抱住灵骓大哭起来:“我的儿!今天多亏了你!”
三个汉军一个四十多岁,两鬓早已斑白,一个三十多,是个精壮汉子,一个不到二十岁,生得虎头虎脑。四十多岁的身上有三处伤口,左肩的一道刀口深可见骨,另外两人每人身上都有三处伤,都没有伤筋动骨。三个人站立成一个三角形,两个年纪大的把年轻的汉军牢牢挡在背后。
对面的三个鲜卑人身上也都有伤,一个留着花白胡子的伤势最轻,壮年汉子左腿上有一道刀伤,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血。年轻的嘴唇上刚刚长出柔软的绒毛。三个人松散地组成一个弧形,和三个汉军对峙着。
“操吴戈兮披犀甲???”年纪大的汉军和精壮汉军对视了一眼,荒腔走板地哼了一句,然后猛地扑向花白胡子鲜卑。花白胡子鲜卑一个灵巧地转身避过了刀锋,反手一撩,长刀毒蛇一般向年纪大的汉军右肋钻去。年纪大的汉军刀到中途突然变招,反手向精壮鲜卑砍去,精壮鲜卑猝不及防之下连忙向后跳开。蓬!精壮汉军早就在那等候了,一刀就砍下了他的头颅。但是年轻鲜卑的长刀也从后面砍下了他的左臂!
显然,两拨人都存着同样的心思,牺牲一人换取另外两人的生存。年纪大的汉军顺利完成诱敌任务,连忙跳开一步,环首刀斜劈抵挡花白胡子的进攻,花白胡子显然老于沙场,长刀避开环首刀,一个回旋砍掉了精壮汉军的右臂。
与此同时,年轻汉军的环首刀悄无声息的砍掉了他的左腿。噗通!精壮汉军的头颅冲天而起,年轻鲜卑从他的背后闪过,长刀向年老汉军的左肩劈去。花白胡子鲜卑栽倒在地,老年汉军左肩一痛躲避不及,左肩中刀,同样惨叫一声倒在地上。